隔着一块门板听见主卧里头传来的叶清的娇嗔, 陆星远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下来, 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就颤动了下,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 却怎么也没能说出任何的话来, 而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才发现, 陆阳与叶清所在的主卧的房门则已经被他一脚踹开, 踹得一旁的门锁都在门框上摇摇欲坠, 木屑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坏了……
而屋内的人在一瞬的惊恐之后,两人的眼中俱都闪过了一丝心虚与尴尬。
许久,或许是心虚和尴尬都已经过头, 一股恼羞成怒瞬间就从陆阳的心头奔涌而出, “你个兔崽子,还有没有礼貌?啊?你老子的房门你都敢踹,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这么瞪着我干什么, 怎么了?还想打我啊?你老子你都想打,陆星远你简直……简直无法无天!”
陆阳冲着自家儿子这么色厉内荏地吼道。
闻言, 陆星远却还是死死地盯着他,又看了看还坐在床上, 用被子掩盖住自己身体, 一脸无所谓的叶清,血丝很快就在他的眼眶之中弥漫开来,酸涩也逐渐蔓延……
“叶,叶恪他……”
陆星远的声音沙哑的实在有些厉害。
“他……”
“小恪他就是你弟弟怎么了?他……”心虚作祟, 陆阳的手指头差点就没戳到陆星远的脸上了,紧接着接下来的话他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因为他竟看着他这个一向叛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咬牙挺过去,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服软的儿子,此时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流泪了,一双眼睛通红的就跟只兔子似的,嘴唇哆嗦的有些厉害,就像是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打击一样。
顿时就叫原本还仗着是他爹的陆阳,底气一下就不足了起来。
毕竟他这个儿子不像叶恪那样不长在自己的身边,是他亲眼看着、宠着长大的,以前就算他再怎么不耐烦应付他妈,但陆星远他可是都是一直关心爱护着的……
现在看他这样哭了出来,不得不说,陆阳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小远……”
他缓缓放下了手,上前两步,却不想陆星远迅疾地就捏紧了拳头,抬手就要往陆阳的左脸砸来……
见状,叶清与陆阳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来,但想要阻止却已然有些来不及了,而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一声低低的呼唤忽然就从陆星远的对面传了过来。
“哥哥……”
站在两人的房门口,刚刚被吵醒的叶恪揉着眼睛,赤着脚就要走过来。
“哥哥,怎么了?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啊?明天不是要填志愿嘛,还要起早到学校里去呢……”
他抬起头,笑着说道。
听到了叶恪的软糯的声音,陆星远的拳势忽然就顿在了惊恐莫名的陆阳的鼻前,又一颗眼泪从眼眶之中滑了下来,但他却还是假装没事人一样,用平淡的声音这么说道,“别过来……”
“哥……”
“我叫你别过来,你连哥哥的话都不听了吗?先回房间好好躺着,我跟我爸聊点事情很快就回来,知不知道?”
“哦。”
叶恪乖巧地点了点头,又看了陆星远的侧脸一眼,转身就往他们两个的房间里走了去,还认认真真地拉上了自己的小被子。
徒留还站在原地的陆星远看着面前这一对不知廉耻的男女,慢慢就收回了自己的手,忽然就失笑了声。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我等着你遭报应……”
说完,他根本就顾不上陆阳难看的脸色,跌跌撞撞地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头。
一听到陆星远回来的动静,叶恪刚想按亮床头灯,谁曾想陆星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别……别开灯……我能看见……”
“哦。”
然后,黑暗中,叶恪就感觉到陆星远缓缓摸到床上来了,一摸过来就将他紧紧地抱进了怀中,眼泪无声地就这么落了下来。
原来他妈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原来叶恪是他的亲弟弟,原来那两人早就已经……
他……他爱上的人是自己的弟弟……
这叫他怎么接受?
他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陆星远感觉自己的眼泪根本就控制不住了,但所有的委屈唯有在黑暗之中才能尽情地显露。
他好难受,难受到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偏偏谁也不能说,谁也不能告诉……
怀中的叶恪还在挣扎。
陆星远伸手就安抚地拍了怕他的脊背,又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快速将眼泪眨了回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别动,别动了,我们不动了好不好?小恪……就让我抱一会,我就抱一会,就让我抱一会,就抱一会就好了,好不好?”
闻言,叶恪挣扎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而陆星远却还是不住地拍着对方的后背,双眼则怔怔地看着屋内的一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就算感觉到叶恪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他拍打的动作也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持续到清晨的曦光从浅色的窗帘里渗了出来。
他这才缓缓松开了自己早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臂,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叶恪,泪意竟然有种又要往上涌的架势。
但这回,他没哭。
只不过知道淡笑地眨了眨眼睛,低头就在叶恪的额头上亲了下,起身越过对方就往外走去。
独自一人走在夏季清晨静谧的街道上,独自一人吃着早点等在空无一人的校门口,独自一人填好志愿,然后……
去了他妈的墓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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