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除了万幸之外,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究竟因为什么很震惊。
倒是床上的人愣了愣,也没多想,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呢?”
万幸缓过神来, 差点咬着舌头, 连忙故作惊喜的模样,说道, “真的呀, 你叫吃粥吗?你家里吃不起粥的?”
贺知洲挑挑眉,这小姑娘刚才说的不是这个音?
然而旁边的万志高才不管,她宝姐说啥他就信啥,当下,他就重重的一点头, 说, “对, 他就叫吃粥!”
知洲这两个字的发音太过相像, 万志高才刚四岁,虽然说话比较流畅,但是吐字上面还得锻炼, 这也是万幸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
这下贺知洲也没工夫再去计较什么口音的问题了,连连摆手指正, 说道,“不是吃粥,是知洲, 知了的知,洲就是……”
他哽了一下,洲要怎么跟俩不认字的孩子解释?
万志高才不管他是哪两个字呢,知道他叫啥了就行了。
万幸确认了眼前的人身份,也不忙着问他来石桥村是因为什么,而是说道,“你够吃不?等下有面条吃,滴了香油和马菜、还加的有鸡蛋花的面条!”
说着说着,万幸只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粗面粮是很难成型的,做到最后弄不好就成面坨了,而且味道并不好,不如做成窝头能咽的下去,因此农村吃的人也不多,逢年过节的能吃上一顿面条,那也是个享受的事儿了。
毕竟城里一碗面条几毛钱,还要搭上粮票,而且因为成本在那,还根本吃不饱肚子,谁能吃得起啊。
她上次吃面条的时候,都还是和陈晓白去县城的那一次呢。
闻言,贺知洲觉得自己嘴里咀嚼的菜都不香了。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饭量大,真要是等会儿想吃面条吃到饱,怕是这一家子的白面都要给自己吃完了,当下,虽然觉得涩口,但还是能吃得下去。
陈晓白没一会儿就张罗着开饭了,因为顾及着贺知洲身上有伤,又刚从河里捞上来,担心他再受凉冻着,干脆一家人就在他睡的那屋里吃的饭。
支着一个小桌子在底下,陈晓白看着桌上热腾腾冒着白气的面条,环视了一下这一大家子,心里终于安定下来了。
“快,趁热吃,今天做得多。”陈晓白说着,把碗筷都给分了分。
面条越筋道越好吃,她力气小,所以面是让万中华揉的,这会儿的面条夹起来不断,还能看着弹弹的,一看就有食欲的很。
尤其是那股子香油味,真是可着劲的往鼻子里钻,大冬天的,味道就更加的明显了。
低头吃个饭的功夫,陈晓白和贺知洲便已经聊了挺多东西了。
没多会儿,陈晓白对贺知洲的称呼,就已经从‘小同志’,转变成了‘小贺’,最后又变成了‘小洲’了。
不过也是因此,万幸大概是知道了贺知洲来这里的原因。
是城里开始了新一轮的‘知青下乡’的运动,这一次本该是贺知洲的姐姐贺知礼来,但是贺知礼心脏不好,根本没办法做重活,便干脆换成了贺知洲。
“也是个懂事儿的孩子。”陈晓白感叹了一声,忍不住就提到了之前人贩子的事儿,不由叹道,“这次的事儿可真是多亏了你了,我就这么两个孩子,哪个出了事都是剜我的心。”
“阿姨客气了。”贺知洲连忙摆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都是该做的,家里老爷子就是当兵的,从小被他练到大,看见这些人贩子就觉得手痒痒。”
“对了,你这今年才多大,就入伍了吗?”陈晓白问。
战争年代无老幼,比不得平安时期十八岁成年才能入伍的水准,现在因为战事频发,尤其是越南边境那片不太平,少年上战场都是迟早的事情。
可那也绝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出去,如果能拼的个一官半职的,便算是出人头地了,可如果不幸战死,起码也能给家里一份抚恤金。
都是为了活下去。
但是她看着贺知洲虽然看着成熟稳重,然而根底里却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尤其是看久了,就越发的能看出他脸上尚未褪去的稚气来。
闻言贺知洲摇了摇头,笑了笑说,“哪儿啊,没入伍,没参军。”
陈晓白一愣,“那你外头那一身……”
“哦,那个。”贺知洲挠挠头,说,“那是我大哥的,这不是下乡了,他说也想过来看看,我就带着了。”
陈晓白没听出贺知洲话里有话,倒是一旁的万幸眼皮跳了一下。
——原书当中,贺知洲的这位大哥,算得上是整本中最为让读者心疼的一个存在了。
他有一个幼时便相视的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却恪守成规,谁都没有越界。
门当户对,彼此又情投意合,家里长辈也相当支持看好,几乎是没有比这再好的婚姻了——可偏偏,贺知洲的大哥在打仗的时候出了事,至今都卧床未醒,毫无意识。
换个比较熟知的词,就是植物人状态。
他大哥每天只能靠着首都的仪器勉强度日,说不上哪天便真的一命呜呼,而事实上,这位大哥最终的结局,似乎也并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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