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安阳公主一面畏惧着穆望北,一面又想要嫁给穆望北这个后来的人生赢家,叶梨嘴角抽了抽,倒没有太过在意。
安阳公主如今19岁,之前有过一任未婚驸马,结果那一位驸马为了不娶皇室公主,干脆进了道馆当道士去了,表示红尘事与他再无干系!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他不认识!
安阳公主因此耽误了花期。老皇帝登时气的不行,可老皇帝如今手里有权利了,能和世家对着干了,但世家该有的“风骨”还是会坚持,在有些事情上,根本不搭理老皇帝。老皇帝能对着一二世家下手,却不能对着所有世家下手——一眼看向他的朝堂,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而这些世家又喜欢联姻,保证资源不外泄。这种情况下,老皇帝就算真气得狠了,也只能在私底下狠狠骂上那些世家一回,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从前他还能拉着儿子一起骂,现下好了,几个年长的儿子,娶得都是世家女。现下这几个儿子的儿女也长大了,他们为儿女选择姻缘,也往世家里面找……
老皇帝:“……”这日子真不能这么过啊!
所以就算他如今还算看重的安阳公主被世家狠狠打了脸面,老皇帝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然后将几个他让人留意到的寒门子,拉进官场,还要防止这些寒门子因为太过孤傲不圆滑,被那些自小就精明的世家子给笼络了去,或是干脆赶出官场序列。
幸而老皇帝现下年纪虽有些大了,身体却很好,年长的儿子让他看得心烦,却还有小儿子能好生教养,因此倒也看得开,心说,只要他能活得长,逼得这些世家的老东西都死光光了,他总有让寒门进入朝堂,与世家分庭抗礼的那一天。
至于安阳公主的婚事……
老皇帝想了想,就去了静妃宫中,与静妃商议此事。
静妃也是世家出身,但只是小世家出身,平日里也知道老皇帝的心思,从不以世家出身而自傲,只放低身段,柔柔弱弱的侍奉老皇帝。老皇帝自然喜欢的不得了,因此之前安阳公主的婚事,是静妃自己去选的。
结果,人家宁肯当道士脱离红尘都不娶公主。
静妃气得不知道摔了几只杯盏。
老皇帝这次来,就是跟静妃商量,想要将安阳公主许配给寒门子。
静妃弱柳扶风,纤腰款款,闻言一张姣好的面容险些扭曲了。
安阳公主此刻却来了母妃这里,恰好听到了这一句,闻言面色微红,到底还是没有转身离开,而是让人打帘子进去了内殿。
老皇帝就笑:“安阳以为如何?”不过一句玩笑话。
安阳公主却郑重拜倒:“儿愿为父皇分忧!”
静妃当时脸色就变了,却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就让老皇帝看清楚了她的内心,其实也是倾向世家的。
老皇帝却是渐渐收了笑:“当真?”
安阳公主双颊绯红,却是道:“当真。只是、只是,儿想先去为父皇祈福七载。七载后,儿便请父皇为儿择一……貌比潘安宋玉的驸马。求父皇成全!”
老皇帝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他以为是安阳觉得被世家退婚一事,觉得脸面无光,因此想躲出去避一避。这倒没什么。女儿想要选择个好看的驸马,这当然也没什么。
只是,祈福七载什么的,那就没甚必要了。
不过老皇帝此刻却不说,只想着待他能挑选到个出挑的寒门子,再给女儿惊喜。登时大笑三声,亲自将安阳公主扶了起来。
“好,好,好!这才是朕的好女儿!”
老皇帝高兴了,静妃简直恨得牙痒。待到老皇帝走了,静妃才走到了安阳公主身边,直接上手去掐安阳公主的耳朵:“你莫非是傻了吗?其余公主,世家小娘子都是要嫁去世家。你怎的偏偏不知好歹,竟要嫁给那寒门子?你只知道你父皇要重用世家,怎的不止你母妃现下依附的却是皇后,皇后虽无嫡子,却养了三皇子。
你的亲事,原本就不只是你自个儿的亲事,还牵扯到了皇后、三皇子、你舅舅他们,你若自己挑了个世家子就算了,你偏偏要嫁给寒门子?你,你以为就你聪明,知道权衡利弊,讨好你父皇吗?呸!我告诉你,你根本就是傻的!傻的!以后,咱们娘俩在这宫里,如何还能活得这般潇洒自在?”
静妃骂完,又一个人抹着帕子,哭了起来。
安阳公主却是道:“母妃,大部分人认为对的,便一定是对的吗?或许是大部分人都错了呢?”
静妃嘲笑道:“那也定然法不责众!”
安阳公主一噎,接着坚定的劝道:“母妃,你定要信我,我一定不会让咱们母女,以后……过得不好的。咱们一定能比所有人都过得好。”
尽管安阳公主也想现在就嫁给穆望北,可是,穆望北现在……还没出仕呢?她倒是敢嫁,父皇母妃都不会允许,穆望北,也根本不敢答应呀。只能等到七年后,穆望北凭借发现的良种,然后来到京城做官,穆望北于官场上颇有天赋和才干,到时候父皇一定能看得到他的能力。父皇,一定会愿意她嫁给他。
就算那时候穆望北已经有了妻子,那也无妨。上一次,是父皇太过操之过急,让穆望北有了心结,才会心中不满。可这一次……安阳公主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这张毫无瑕疵的脸,就知道一定能勾住男子的心,让任何男子,都对她无力抵抗。
安阳公主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忍不住开始幻想未来。
——公主虽好,可是,最好的不还是皇后吗?
父皇他们能给她的太少,穆郎却能给她这许多。她怕穆郎,却更敬佩穆郎。
而在性命、皇后,和如今的公主之位里面选择,安阳公主毫不犹豫的选了前者。
——
只可惜安阳公主心里想得多,事情却根本不可能像她想的那样发展。
叶大佬身在南方小城,并不能对安阳公主指手画脚,做些什么手段。但是,京城里,还有黄柔。
这位从女尊男卑世界里走出来的大佬,现在已经成了世家王家的隐形老大,她说的话,那些子孙全部都要听。对外,这位王家的老祖宗,也辈分奇高,对着皇室的人都能说上几句话。
叶梨只是给黄柔写了封信,请黄柔帮忙为安阳公主做媒。
黄柔尽管在内宅之中做了老大,那些儿郎们也都听她的指挥。可是,她也清楚以她现在这个身份,想要改变什么,那基本是不可能的。——她老人家是真不喜欢这里的这些懦弱古板的儿孙们,可不喜欢归不喜欢,她如果真跑出去揭竿而起了,先不说能不能成,单单是原身的这些儿孙们,就要被牵连。
且如今这具身体,也不是特别好。黄柔无可奈何,只能郁闷的困在内宅,每日除了指挥指挥儿孙们朝堂上的事情,就是压榨压榨那个系统孙女,让她吐出更多的东西来,别的就根本无事可做。
难得接到那个未来穆相的母亲的来信,黄柔很是感兴趣。
待看完了这封信,黄柔就更有兴致了。
毁掉一个人自以为是的计划什么的,想想,就很开心呀。
于是,王家的老太太,跑去宫里找了皇后——按照亲戚关系,皇后要叫她一声姑母——表示既然安阳公主要嫁给寒门子,她正好有一人推荐。
此人正是如今皇帝身边最看重的近臣,且此人正好符合安阳公主所说的貌比潘安宋玉,好看的不得了!
只这人却是早有妻室儿女,从不纳妾。
皇后听了,却是惊讶:“既已成婚,那……”
黄柔就笑:“那又何妨呢?至少,在咱们皇帝这里,那又何妨呢?”
皇后慢慢的笑了,轻叹道:“是啊,姑母所言甚是,那又何妨呢?”
世家讲究规矩脸面,可老皇帝需要的时候,讲究这些,不需要的时候,完全不在意这些。就是真让公主嫁给有妻子的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那位天子近臣,听说如今正要有大动作,未必就不愿意娶公主,为自己增加筹码。
果然,那位天子近臣,正打算将自己的减少奴隶数量,查找隐田隐户,增加天子良田、臣民数量的折子送上去,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他默默的松了口气。
原本做这种事情,就要得罪所有的世家。他一直在担忧,自己一人为了天下死了,那是他心之志向,在所不惜。可是,他的妻子儿女呢?
现下却是好了。公主下嫁,自然不能做妾。他也就有了理由,将妻子儿女给打发到家乡,让儿女都随了妻子姓氏。将来、将来即便他真的为了天下而死,至少,他没有牵累妻子儿女。
至于公主……想来皇帝会有所安排。
这位天子近臣想罢,就将折子继续细化起来,好为了这个“为他着想”的皇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等到安阳公主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静妃已然哭红了双眼,皇后只劝她,说这可是王家的那位老祖宗的提议,还是劝她接受。
静妃无法,更没有其他选择。她是知道皇后为什么答应这件事,因为安阳已经在皇帝面前表明了态度,必然只能嫁给寒门;而王家还送了皇后一尊送子观音像,还有许多别的补身子的药,以及一位南方过来的妙手神医,皇后很是喜欢,当然就看不上她们母女了。
静妃哭的不能自已,还要说她这是高兴的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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