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个时候,那些前来参加中秋宴的宾客们,将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那些皇孙们,顿时心中大骇。
之前他们也是见过皇孙们的,但都是自家人去看自家的女儿,然后顺便见了孩子的,当时只觉孩子不像太子和女帝,有些可惜,倒也没觉得什么,可现在……这八个孩子,脸上竟然一点像太子的模样都没有!不断没有,这八个孩子之间,竟然也没有太过相似的地方!
东宫妃嫔的娘家人心头顿时突突直跳,其余人则是深色变幻莫测,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世家出身。世家出身的人多不喜分家,因此每年都有家里的一群孩子站在一起的时候。那些孩子都是一个家族的,站在一起,当然也都会有相似的地方。就算是表兄弟表姐妹们站在一起,都会有相似的地方。
可东宫的这八个孩子……竟然半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如果说宫外的那两个,有可能不是太子的种,可宫里的这六个……怎么长的也完全不相像?更别说和太子的容貌相似了。
一时间,除了和太子应酬的首相,其余人面上都忽青忽白,竟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太子和首相到底还是发现了众人的不对劲。
等到二人随着众人的目光,落在家宴上仅有的八个孩子的脸上时,首相大人面色一青,就立刻恢复了平静。太子殿下却是年少,豁然起身,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自己的脑袋上像是的染了色了一般!
“你们……大胆!”太子殿下咬牙切齿的说出了四个字。
只是不等他当场发落,就听到宫人清脆的巴掌声,随即就是太监尖着嗓子的喊声:“陛下至!明贵妃至!”
一时间,众人都跪倒在地,太子殿下觉得自己的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可还是尽量压抑住了,带头跪在了地上,却是一言不发。
叶梨和重明从众人中间走过,走至上位,才随意道:“中秋家宴,不讲这些礼节。诸位,都起罢。”
众人这才利落的起身。
轩辕昊天被气得脸都绿了。他几次想要发作,都被正座上的母皇的目光给压制住了。
三次之后,轩辕昊天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他……很健康的,而且太子之位稳固,那些人没道理要这么做。就算做了,也没道理所有的孩子都不是他的。
他的确要查清楚这件事,可更要查清楚,哪些孩子是他的,哪些孩子不是他的。
还有就是,就算在场的其他人也看出了不对劲,这件事,也不能公然叫这些人知道。
他要忍。
必须忍。
自从被亲妈给赶下了皇位,轩辕昊天第一次意识到,即便皇位上坐着的是亲妈,即便亲妈大权在握,有些时候,他还是要学会这个“忍”字。
轩辕昊天这样想着,终于逐渐冷静了下来,甚至还能和丞相等人说笑起来。
在场的众人悄悄的交换了个眼神,终于觉得,这个太子,有些太子的模样了。
不过——太子当有自己的子嗣这件事,也是件要紧的事情。只是如今这位陛下的权力在握,还是个脾气不太好的陛下,他们这些建议,还是暂时忍下的好。
这般想着,那些朝臣就都吃吃喝喝,观看节目,完全不去看那些皇孙们。
皇孙们才都一两岁大,并不知道什么,只待在一旁,任由乳母们喂食。
而他们身边的乳母们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事实上,今天所有参加了这场中秋宴,和围观了这场中秋宴会的人,在看到这些皇孙们的长相后,就都知道,将有大事要发生。
一场宴会,许多人明明食不知味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吃的很满足的模样。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折磨。
除了叶梨和重明。
重明是完全不会看旁人的眼色的,他只是会看叶梨的眼色,然后忙着给叶梨布菜,忙着盯着叶梨吃东西,忙着自己也不要饿到了自己,根本无暇去管别人的想法。
嗯,当然也是因为,重明大人早就已经看破了真相。才不喜欢吃这个过时的瓜来着!
叶梨则是计算着日子,算算药效再过一个月,也就差不多了。轩辕昊天就能拥有使女子有孕的能力,不必做假太监了,那轩辕昊天这后院这些女人,也就该收拾利落了。
只是,她老人家也没想到,这些孩子竟然长得这么的……各不相同,叫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不同的地方。
叶梨原本想的是,过几日就会有一位得道高僧前来,那位高僧除了精研佛法外,还有一手的好医术。她对太子下的药,旁的大夫看不出来,或是只能隐隐感觉太子可能子嗣不丰,但其他的并感觉不到。可这位医术超群,见多识广的高僧是一定看得出来的。到时,叫这高僧给自己和太子各自诊脉后,太子自然知晓自己被绿了好几年的事实。
可惜。
可惜太子殿下自己精心准备了一场中秋宴会,将这几个孩子都聚集了起来。
然后,一眼看去,八个孩子模样各不相同,且还各有特色,完全没有一处长相相似的地方。
任是谁都看得出来,这八个孩子,绝对不会有着同一位父亲。
好巧不巧的,这件事情,还悲催的叫在场的所有人都知晓了。
太子殿下:“……”被绿就被绿了,怎么还叫这么多人都知道了?
宴会之后,轩辕昊天就铁青着脸,下令将八个孩子单独看管起来,他的东宫,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来!
然后他就跟着叶梨走了,完全不管偷偷瞪他的重明。
叶梨却也没有回寝宫,而是依旧回了未央宫。这原本也是常事。女帝陛下处理政事时辰晚了,就歇在处理政务的宫殿中,本就正常。
不正常的是身后跟着的太子殿下!
轩辕昊天一个字都没说,见叶梨坐下后,立时就跪了下来。
重明却不肯老老实实的坐着,直接蹲到了窗沿上,一会看看外面的圆月,一会看看里面的心上人。偶尔还要笑上一下,完全不受里面的场景的干扰。
叶梨任由轩辕昊天跪了许久,才终于缓缓开口:“三日后,护国寺的妙法神僧将至长安。到时候,请这位妙法神僧,给你和东宫那些孩子,都瞧瞧罢。”
轩辕昊天浑身一抖,却是道:“为什么?母皇,明明儿臣对她们那般温柔体贴,为什么她们还要这么做?还有那些孩子,难道就没有一个是我的吗?”
叶大佬很是无辜和无奈的叹气道:“其实,你之前三年未曾有子嗣,朕就传了太医院的几位太医给你会诊过。几位太医告诉朕,你可能会子嗣不丰。只是没过多久,东宫就接连传来喜讯。朕想着你对那些女子那般好,那些女子也对你情深义重,甚至愿意为了你,抛弃妻妾之别,身份差距,以姐妹相称,亲密无间,定然是爱惨了你。便未曾多想。谁曾想……”
轩辕昊天忍不住在心里补充,谁曾想,今日这几个孩子一露面,就叫人完全傻了眼。
什么情深义重?什么爱惨了他?什么为了他抛弃身份之别,姐妹相称?
根本就是那些女人,完全没将他当做她们的天,当做她们的地,当做她们的丈夫!
她们完全就是在利用他!根本就从未爱过他!
轩辕昊天想到此处,顿时跪在地上,大哭出声,涕泪横流。
仿佛如此,才能叫他内心的郁结和痛苦,消散一些。
叶梨:“…………”虽然这蠢太子没有看穿这一切都是她的阴谋这一点让她很满意,但能不能不要哭得这么惨?简直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任由这蠢太子哭了小半个时辰,哭到最后直打嗝了,叶梨才拍了拍手,叫了暗卫头领。
暗卫头领立时单膝跪下,头低垂,目光怜悯的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晓的太子殿下,就听女帝陛下的吩咐。
“去,找几个擅长审问的女暗卫,去审问审问那些东宫之人。唔,叫太子跟着,在后面听着罢。”
暗卫头领心说,还审问个什么?您老人家不是在三年前,太子妃怀孕,就已经叫人将东宫盯了个密不透风了吗?那些东宫妃嫔怀孕的证据什么的,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偏女帝陛下吩咐,暗卫头领在内心同情了太子殿下一把后,立刻就道:“喏!谨遵陛下令。”
扶了一把“柔弱不堪”的太子殿下,暗卫头领和其他盯着东宫的暗卫,就学着女系陛下的无辜模样,在东宫里,将各种证据证人都找了出来。
证据面前,那几位东宫的妃妾,终于不得不说了实话。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不过是女帝陛下,就要薨了!……本宫知你们不信,可事实就是这样,女帝陛下两年后就会死,而女帝陛下死后,太子登基,你们知晓太子登基后坐什么吗?他搜罗了一千位美人儿,将她们都接到了后宫,在宫外更有许多个红颜知己。那么多的美人儿,你以为到了那时候,本宫还能见到太子吗?太子还会留宿本宫宫中吗?本宫还有机会有孕吗?本宫、本宫会想出这样的法子,也是太子逼的!太子逼的!”
“女帝要颠覆这天地,要这世上的女子,挺得直脊梁,抬得起头,可女帝怎的就不去教教她的儿子,叫她的儿子也知道如何尊重我们?他是储君,他要纳妾,他要许多个子女。这些本宫都懂!可是,可是,后宫佳丽一千人啊!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叫我怎么放心,在他登基后,他还能叫我怀孕?我之前已经等了三年,三年都未曾有孕。眼见女帝就要薨了,我且不知我第一胎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自是要早做准备。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错的是太子!是女帝!谁叫女帝没有教好儿子!谁叫太子妄想什么后宫千人,叫我们全都没有了活路!”
“是太子的错!是昊帝的错!我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啊啊啊……”
……
暗卫首领是和太子一起看的这一场场的讯问。
那些女子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的时候,冷静到近乎平静。可等到一切证据和证人摆在她们的面前时,她们却是要疯掉了。口中胡言乱语,甚至还诅咒了女帝。可她们也的确透露出了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缘故。
而那个缘故……暗卫首领默默的想,如果没有这么一遭事,一旦太子登基,什么后宫佳丽足千人,宫外红颜知己无数的事情,还的确可能发生。
而到时候,谁会怀孕,谁能怀孕,那还真的要纯粹靠运气和……勇气。
这些太子妃妾会做出这种事情,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
暗卫首领立刻甩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觉得以自己的立场,绝不可以有这种想法。
谁料,在他身边的那位一向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却是忽然开口。
“是,我错了吗?”
他从男女平等的社会而来,却幻想着过上比古代男人还要嚣张恣意的生活,有无数的妻妾美人,是,他错了吗?
母皇宠爱他,却从未说过他是合格的继承人,薛重明更是骂他是笨蛋。
那,他真的是笨蛋,他真的错了吗?
柳无暇说的没错,母皇一心要颠覆这天地,要提高女子地位,而他骨子里却小看了天下女人,心里在想着的那些事情,将来要做的那些事情,真的对得起母皇吗?
他、他真的错了。真的,能改吗?
太子殿下无声的哭了许久,才蓦地开口:“所以,这八个孩子,没有一个是孤的亲生骨肉吗?”
暗卫首领淡定开口:“不是。”
太子殿下立刻道:“那谁是孤的亲生骨肉?”
暗卫首领像是卡壳了一下,才摇头恭敬道:“回禀殿下,微臣的意思是,不但这八位都不说殿下的孩子,正在怀孕的三位肚子里的,也都不是殿下的种。哦,亲生骨肉。”
所以,亲,您一共拥有11顶绿油油的帽子。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顿觉心口又中了一箭的太子殿下:“……”
孤谢谢你说的这么清楚明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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