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初生的小鸡崽子降世, 深深畏惧着陌生浩大的世界,拼了命地依偎在你身前,不愿意你走,不准你走。
她谁都不信,光信你;
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好似方才一番撕咬打斗从未发生过,她从未抛弃他,伤害他,遗忘他,他们依旧全天下最最要好。
沈音之有这种亲热人的天分,沈琛并没有拒绝,反而拥得紧些,低头以额碰额,试体温。
声音里的冷漠都隐隐减少几分,问:“有没有难受?”
她往他脸边蹭了蹭,奶声奶气:“有点点头疼,我还想要空调,再高点。”
眼神水汪汪地,张开手指头比个数:“我还想高五个温度。”
那得闷死,保不准闹个脱水。
“别想。”
“可是我想—”
“白想。”
沈琛一口回绝不留余地,且将一杯温水抵到她嘴边,不晓得为了补水还是封口。
沈音之瘪嘴,只得双手捧过来,小口小口地抿。
房间里氛围有点儿好,门口刘阿姨感到自己有点儿多余,还有点儿茫然。
分明她亲耳听到楼下噼里啪啦一通摔,亲眼看到楼下的凌乱以及俩人糊一嘴巴的血,你跑我逮,你锁门我要撬门的架势。
就前脚的事呀?
后脚怎么就峰回路转成这样,成没事人了啊?
刘阿姨小小的脑袋里,蹦出大大的问号,走神之中被沈琛叫到。
“我房间枕头底下一本棕色的电话本,里面有医生的电话,麻烦您打个电话。”
“哎,好的好的。”
她快步离开。
半个小时后,心理医生提着医药箱靠在门口,再次严肃重申:“我是正经做心理治疗的医生,请你不要随便给我拓展业务行不,兄弟?”
沈琛看了看怀里睡着的小孩,放轻声儿:“感冒,可能发烧。”
“哦,没事,这个我真会。”
心理医生搓搓手,当即兴奋投入于新业务之中。一度试图扒拉眼皮嘴巴被阻挠,最后只能派出最传统的温度计,得出结论:
“低烧,感冒估计八II九不离十,问题不大,我有常备药。”
他掏了药,讲了次数分量,还想打探大过年的沈琛为什么不在冗城,小家伙为什么淋冷水来着。
不过心理医生视力好,明确看出自己的电灯泡属性,十分有眼力见的闭嘴,闪人,完美演绎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去。
沈音之被喊醒,吃了药,再次闭上眼睛。
刚才又冷又累真睡着,这会儿装睡,盘算着自个儿的头发已经吹干了,药水灌进肚子了,她又睡了,沈琛应该能走。
——她盼着他走。
今晚这事儿来得太突然,迟钝的傻子平白无故栽了一个大跟头。
她得想。
关于沈琛在想什么,想做什么,还会不会杀她,什么时候杀。
到时候她要如何应付,怎样给自己留后手和退路...:
桩桩件件横亘在脑瓜里亟待思索,偏偏沈琛迟迟没有离开。
不但没离开,而且始终抱着她。
为什么不让她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觉,难道这是算旧账的方式之一?
忽然一阵细微的动静,沈琛似乎在俯身,连带着她一块儿往前倾。
他要干什么?
沈音之偷掀开一只眼皮,瞧见他拉开抽屉,翻了翻。找出一个指甲剪,而后——
开始剪她的指甲。
从左手的尾指开始,他用两根手指压制着她,没有温度的指甲剪紧贴着肌肤边缘,以耐心十足,又近乎变态的严厉态度修剪她的指甲。
活像一个城堡主人在整顿他的花园,一个艺术家在改动他的画作。
他比她更拥有这具身体的掌控权,他比她更追求细节的极致完美,因此他慢慢地剪,细细地。剪。
十根手指头,非要剪出十条流畅无暇的曲线,沈琛又是安静地剪,偏执地剪,不容抗拒地剪。
指甲剪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音,回荡在没有声息的房间里。
他不光剪她的指甲。
被剪掉的不止是指甲碎屑,而是她的獠牙尖爪,她天生的刺,凭什么?
沈音之不高兴,假装被剪疼了,叮咛支吾一声,往里卷手指。
但沈琛捏着她,不慌不忙地把一个、一个不听话的手指拉直。
拉得直直的,继续剪,咔嚓,咔嚓。
“这次用指甲抓人,就剪指甲。”
他的声音落下来,清晰沉郁:“下次再咬人,就拔了你的牙。”
咔嚓,又一下。
指甲剪边角反光炫目,触到指尖,传过来凛冽的寒意。。
沈音之看着他。
看着他漂亮堪比艺术品的手,骤然意识到这双手什么都揉得碎,毁得掉。
有些毛骨悚然。
她反射性闭上眼睛,抿死嘴巴,选择装死。
好阵子沈琛才剪完指甲,终于放她在床上,盖上被子。
关灯。
然而没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沈音之调动所有感官,没听到任何声响,只隐约捕捉到他的目光。就立在床边,视线锋利而长久,犹如一团外形诡异的怪物,他在黑暗里盯她。
悄然无声,一眨不眨。
沈音之谨慎地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保持缓慢,平稳。
“你就没有想对我说的话?”
他忽然开的口,声音听起来很模糊,好像被深夜吞掉了一部分
“没有解释?”
稍作停顿,伪装温和:“连个编好的谎言都没有么,阿音?”
沈音之百分百确定他在诈她,打定主意不回应。
继激烈的斗争、短暂的温存之后,他们似乎迎来了沉默对抗的时间,看谁能够故作无知死撑到底。
过两秒,沈琛手指落下来,冰凉凉的。
沈音之差点出声,好在及时忍住,沉默的架势摆大大的。
沈琛轻轻地啧一声,冷冽极了。
手指轻轻划过下唇,指腹恶意揉着唇肉,微叹一声:“都咬破了。”语调万分怜惜的模样。
——但!可不就是你咬的么?
还说我咬人,拔牙齿,你才是狗咬我,我咬回去而已!
小傻子针尖点大的心眼,正腹诽着,冷不防他弯下腰,热热的呼吸扑在面上。
先是亲。
绵长有力的亲着,单手扣住她下巴,容不得半点儿推拒。
又舔。
动物之间疗伤那样煞有介事地舔舐来去。
舌尖潮湿而柔软,像酒做的,舔得人四肢发麻,软成一块傻乎乎的果冻,所有盘算计划不翼而飞。
脑袋里只剩下纪录片里,大老虎舔小老虎,大猫舔小猫的场景。
那种上来爪子摁住你,瞬间凑上来唧唧舔你一脸的做派,你歪头摆脑就是甩不掉的胡亲劲儿,不外乎这样。
沈音之忍不住睁开眼,拽着被子滚到床的另一边,不高兴地瞪他:“我都感冒了,你干什么不让我好好的睡觉?”
“解释。”沈琛声音沉下去,这是不上她的套,不陪她玩撒娇游戏的意思。
沈音之识相地收起小情绪,天真地问:“什么解释?”
沈琛:“为什么要逃,找个借口骗我也行。——只要骗得过。”
沈音之:“骗不过呢?”
“那就罚你。”
“罚什么?”
“没想好。”
“......”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沈音之正儿八经想了想,小声嘀咕:“谁让你想杀我。”
“后来我没想了。”
倒数两个月都没想,可是:“你照样跑。”
—— 谁知道你以后什么时候又想杀我呢?
沈音之没有说出来,不过大意都摆在脸上。
还有藏着掖着的后文:与其担心受怕这种问题,反正我家当存够了,上海呆腻了玩够,还不如一走了之。
沈琛看得一清二楚。
以前有人说过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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