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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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越来越模糊的字迹, 华阳毅原本就十分潦草的笔迹开始在甄昊的脑海中跳舞, 孩子的啼哭声又响了起来, 不一会这有节奏的哭声就响彻于屋内,直冲入甄昊的脑中, 甄昊还没有完全清醒,他睁开眼就看见两只粉嫩的小手高举在空中胡乱的抓, 就像要抓住空中流动的风。

甄昊不情不愿的起身, 他打了个哈欠,只觉得自己眼睛都是肿的,窗外是黑漆漆一片, 虫鸣声时轻时重,这边织织织的声音还未停,那边又开始唧唧唧的叫, 此起彼伏,秋虫仿佛永远都不知疲倦, 不分昼夜的鸣叫。

甄昊拉紧衣服, 关上被冷风吹开的窗,他大步走到摇车旁,蹲下身看着摇车里的孩子, 他的脸倒映在孩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婴儿依旧没有停下, 哇哇啼哭,中气十足,已经不是刚出生那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摇车里是冯夫人拼命生下来的孩子,孩子刚出生就失去了母亲, 冯夫人甚至没能看见自己拼命生下的孩子睁开眼的模样。

甄昊猜测,如果她看到了一定会惊奇,因为孩子有一双与她不同的眼睛,一双绿色的眼瞳,旅途这么久,他遇见过数不清的人,但这样的颜色,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果冯夫人看见这双眼睛,或许就会知道孩子的父亲是哪一个了。

在涟城的日子里,他大部分时间都带着这个孩子,他并不会带孩子,前世今生,他都没有这种经历,经验正是因为经历过才能有,他也乐于学习,他也需要这种经验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其他人的眼里,只有姜君珍爱这个孩子,他们才会重视这个幼儿。不过他不会带孩子,所以晚上会有人把孩子接走,麦香他们会安排照顾这个孩子睡觉。

孩子不知疲倦地哇哇啼哭,甄昊将手放在他的眼前,孩子伸手来抓,他轻巧地挪开,随后用手轻轻盖在婴孩小小的唇上。哭泣声不停,争先恐后的从他的指缝间泄出,四处逃窜。

甄昊忍不住笑了笑,和刚出生丑丑的时候不同,这个男婴的模样非常可爱,嘴唇只有一点儿大,鲜红色,饱满欲滴,恰如他昨日所见,是那种颜色最好的枫叶,婴孩的肌肤比什么都娇嫩,孩子那绿色的眼睛仿佛时时刻刻的装满了水,干净澄澈。

甄昊看够了,想要挪开手,孩子却抱住他的手指开始吮吸。甄昊这才明白,这孩子饿了,如果有母亲在,那就方便许多,但是母亲已经死了。

“你怎么又饿了?人不大,吃的倒是多。”甄昊无奈的摇摇头,他没有将手指抽去,抱着孩子,带着婴儿往楼下去,楼道中传来琵琶脆响,甄昊朝琵琶声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是掩不住的流光,听起来就很热闹,只是不知道奏乐的人,是那位大琵琶还是小琵琶。

朱苏白找的这间客栈极大,就甄昊看来,规模气派甚至比王城下的建筑还要更胜一筹,这也正常,一来,洛邑是国都,内有王宫,每一个建筑都有限制,不管怎样高总不许高过王宫,若想比王宫还华丽那就更不行了。二来,这涟城,天高皇帝远,没人管自然也不用讲究规格,而且看这建筑风格,似乎糅合了其他地方的风格特点,很不一样,如果在洛邑是不会出现这样的建筑。

这客栈俨然是一个华美的高楼了,东、西、南、北一共四座楼宇,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其中又各有飞桥相通,甄昊住在最里面的顶层,也就是第三层。

房子下面是石上面是木,建材受限,想高也不容易,也没那个必要,而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往来的商人,所以喜欢住在这第三层也少些,毕竟为了方便,很少有客人愿意住这么高,他又住在最里面,天色又暗,于是他此刻走在楼道间,居然还十分安静。

甄昊抱着孩子,他要去华阳素二人的房间需要下一层楼,往西面走,房间在最里面。

他凭着记忆,一直往里走,楼道十分复杂,华阳藤她们住的地方更是最僻静的一间,等到他找到,发现孩子已经停止了啼哭,在他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一时间,甄昊也不知道该停还是留,踌躇间,就听见屋里传出华阳素独特的声音:“你是担心王后,还是顾清漪?”

甄昊一愣,随即门内又响起了另一种声音:“自然是王后,顾清漪,”女子闷哼一声,“他这个人你不是不知道,我担心他倒不如多睡会觉,他不挂念我,我才不想他,我只是担心宫中有变,他忽然回洛邑去,我担心王后,担心夫人她们,你知道,王后毕竟不是华阳女,如今大王又不在宫中……”

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显然华阳藤的情绪不是那么好。而甄昊听得她话,如同铜锣在他耳旁重重的一敲,激得他心跳加速。

文侯回洛邑了?他们回去干甚?

甄昊试图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开始搜肠刮肚的想回,文侯其人,家世背景,这个文侯他还真谈不上了解,毕竟居住在洛邑的列侯公孙,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是他来到这里的时间也不算久,要说熟悉,他还是比较熟悉离他近的那批贵族。

自然,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因为那可怜的前王后就是文侯的大女儿,也正因为前王后,文侯这一家才会被原主扔到涟城来,这文侯虽然是华太后的兄弟,但他毕竟被派去了涟城,算是被上位者给抛弃了。

不请自来,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的闹着玩的,毕竟从涟城到洛邑,按正常速度来算耗时不止一月,而且姜国现在还不太平,一旦碰上流民与乱党,一个不巧,很简单就会送了性命,没有人会拿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况且这些年无论姜国是内乱还是外患,这个文侯可是一次也没回过洛邑,文侯不回去他能理解,毕竟新君的脾气明摆着,回来就是找死,哪怕是华阳毅与华阳夫人,都是他好好的请回的。

这些年,文侯不在洛邑出现,肯定是知道回去也讨不到好,一个不好,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况且洛邑从来不缺弄权者,这种情况,文侯愿意回去才有鬼呢!

但是也没有过禁令说过文侯不能回去,毕竟国都内还有很多华阳家的人。这样看来,巧的是时间,文侯突然返回,难道是有人将他不在宫中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是谁?

华阳夫人?不对,不会是她,如果用排除法,华阳夫人是他第一个排除的对象。

华阳夫人是华太后的亲妹,是抚养照顾过他的姨母,不是母亲胜似母亲,华阳夫人能代替华阳毅主持华阳家的大小事宜,就是因为她抚养过现在的姜君。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毕竟为了权力手足相残的事他看得也不少了,华阳君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他还是太后的亲弟弟呢。但华阳夫人不同,包括华阳毅在内,甄昊之所以信任他们,还是因为他们没有理由来要他死。

华阳夫人三嫁却没有孩子,她又有养育之情,所有人里对他最好,与他最为亲密的就是华阳夫人,不然他也不会尽量让她事事顺心。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华阳毅才会说,任何人都可能害他,但是他们不会,他们自认是真心待他的,而自他来到这里后,日子虽然不长,但也足以让他看清了。

的确,提议让他出宫来北疆的人确实是华阳毅,让君王出宫,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如果他不肯,甚至可能会直接杀了华阳毅,他看得出来,华阳毅想要他成长,所以他会带他出宫,也鼓励他赶赴玉凉。

实在要往坏的一面想,华阳毅有亲生儿子华阳湫,又与王叔安结了儿女亲家,哪怕他因此有心联合王叔安弄权,处心积虑算计,将他引出宫好来弄死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是按这样推算,哪怕谋反成功,华阳毅也只能辅佐甄瑛即位,他毕竟姓华阳。

所以他可以肯定华阳毅不会这样做,即便甄瑛娶了华阳晚晴又如何?君王可以有无数个女人,可以有许多孩子,就比如原主,哪怕华阳王后有子有女,上面还有一个太后压着,也耐不住原主不喜欢,以至于后来华阳王后受到君王的冷落和妃嫔暗地里的迫害,华阳毅有什么自信能保证他的外孙会是下一任君主。

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这个王座他坐着还是稳的,作为先王与华太后的独子,竞争的公子都死了个干净,谁有理由来跟他争?但凡聪明的,顶多是把他架空,让他做个没有实权的傀儡,也比杀了他强。

任何人要篡位的风险大,不成功,也无法成仁,毕竟那些史官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要知道,哪怕是原主这种丧心病狂的,连杀了五任史官,也挡不住他们要写,所以没有人会轻易去造反的。

有机会能造反的贵族,比如甄安,他是放十万个心,他这叔父,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谓是视名声为性命,没有钱,他能活,但没有了好名声,他却只怕是要郁郁而终的,哪怕不让他当相国了,他也肯定不会去造反的,况且他年纪也大了,德高望重,公族里有谁能越过他去,正因为有王叔安在,他才能安心立刻。

平民百姓是不惧怕名声了,可他们这种无产阶级,实在是难成气候,况且如果他们如果能活下去,为什么要造反?造反是要拼命的。而且他自来到这里,除了忙于前线战事外,对内也没有松懈,能换的人尽量换了,各个郡县的上贡也减了,王陵的修建也停了,日子应该是一日好似一日的。

况且隔壁还有晋国与鲁国,戴国现在虽然与姜国结成了联盟,但肯定也是个见风使舵的,要是姜国从窝里乱了,戴国绝对是来个火上浇油的,好坐收渔翁之利,指望任何一国来雪中送炭,都是不可能的,不然晋国也不会趁乱发兵妄图灭姜。

正因为他活着,平衡才不会被打破,一旦有人想要谋反,引来外患,他们只怕会被天下耻笑,遗臭万年。有权的,有兵的,他们都没可能冒着让姜国大乱,让自己遗臭万年的危险来做一场未知的博弈。

况且王叔安与华阳毅这等人已经位极人臣,封侯拜相,他们这两派,出身不同,有着天然的矛盾,志不同道不和,这两个人要造反,只会成为敌人,既然他们以前没选择造反,现在自然也不会这么想不开。

所以他才敢出宫,暂时离开权力的中心,前往小夏国,华阳毅虽好,但是他毕竟是姜国人,在北疆多年,要说他没有恨是不正常的,况且圣父也不能当个生杀予夺的将军,仇视夷人是姜人的常态,而且这是两国大事,华阳毅不好僭越,所以他来了,既然来了,自然要赢取最大的利益。

但偏偏有人耐不住寂寞啊,等他回去,一个都不会轻饶,也不知道姜嬴,现在又如何了?希望王叔安与华阳夫人二人,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否则……

华阳素一面听着华阳藤喋喋不休,讲了许多话,她也不觉得烦愁,她与华阳藤不同,她自幼就立誓问道,只是因为感激华阳夫人收养之恩,也感念华阳毅夫妇的爱护,所以才一路陪同至今,等此事了解,她就远走高飞,不再过问这些争权夺利的事。

她见华阳藤一脸犯愁,心中忍不住发笑,华阳藤一直说不关心顾清漪,但心中嘴上却这样挂念这位王后,王后一个异族女,与华阳一族又有什么关系?华阳藤她无非是爱屋及乌,却死不承认。

华阳素脸上全是玩味的表情,不去搭理华阳藤,反而用手撑起身子,华阳藤立刻配合着屈身下腰,让华阳素正好越过她,华阳素则打开盒子,从盒中三两下拿出一个包好的针线包。

“素姐姐,”

“你说,我听着,”对着光,华阳素穿针引线,开始缝补自己衣服上的破口。

华阳藤在一旁被她冷落,半点不依,就轻轻推搡了起来,华阳素针带着线对准破口,她的手速极快,不过几下就破口就被合上。只是不能一心二用,她就摸着针道:“你总爱瞎操心,尤其是回来洛邑以后,我看都是夫人不好,和你说了这些有的没的,才让你生出这么多闲心,你别想了,再想明日你起来,枕头上掉的头发就更多了,到时候你秃了,我可没药给你治。”

哪怕她这样调笑,华阳藤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笑意,华阳素继续下针:“你就想想以前在山里的时候,以前怎样,你就依旧一样。”

“今昔不同往日,素姐姐,别说这些废话了,我要能放得开也不必来烦你了。”

华阳藤长吁短叹,只觉得心中的郁闷之气是怎么样也消散不去,堵的发慌,她想骑马,想打猎,想去跑步,直到再也不能动了,就没有这么多烦心事了。

“你放心,有夫人在呢,”华阳素捋顺衣服,咬断线头,含糊道。

“就是夫人在,我才担心,”华阳藤急的发躁,她还不清楚,就是棠姬,在家族利益面前,夫人都能抛弃,夫人可不会怜惜王后,文侯是她的兄弟,哪怕不是同母所出,但关系也比王后亲密得多。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夫人也不是能怎么样就怎样的,还有公族呢,他们可事时刻都想来踩一脚呢,这些人最喜欢落井下石,夫人肯定会小心的,至于文侯……”华阳素说着,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嘲讽:“他们当年被贬到这来,他若多动一些心思,呵……”

为了志高的权力,何惧粉碎碎骨?华阳藤想到这,就觉得心慌慌,哪里还听得进去,她抱着华阳素就开始摇晃,华阳素被她摇的没办法干活,无可奈何地按住她的脑袋:“别摇了,王后那边你担心也没用,况且后宫女人的事情简单,无非羡、慕、嫉、妒、恨,生儿还是生女,王后一个外族女,能坐稳到现在,身边不会没人,你替她操心什么,你还是操心你自己!”

屋内突然陷入沉默,甄昊在外面一动不动站得难受,心里更难受,姜嬴的位置做得一点也不轻松,文侯回去,不是冲他来,而是冲姜嬴去的,姜嬴她,如果不是姜嬴有孕在身,他绝对会把她一起带来的,姜嬴……不会有事的,等他回去,等他回去绝不姑息!

不再迟疑,他在外面轻轻踏了踏地板,眨眼间,里面立刻就有了反应:“谁?谁在外面?”

“是我,开门。”

“大王?”华阳藤耳朵最灵,刚才因为在想事所以不曾注意到,现在她如何会听不出,只是,为何大王会来?

二人相视一眼,随即华阳素轻轻打开门,看见一人站在门外,抱着一个睡觉的婴孩,她脸色不变,跟随着华阳藤一起行礼:“参见主上。”

甄昊往座榻旁走去,他一坐下就将沉睡的孩子放在一旁,他的手臂已经是酸胀痛,只是他心中有怒火,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无视离得更近的华阳藤,反而看着门边的华阳素冷声道:“素医师,有劳你去请麦将军过来一坐,就说有要事商议。”

华阳素立刻起身道了声是,面无表情的出去了,她脚步轻盈,行走如风,仿佛任何事情都与她全然无关。

留下的华阳藤心中开始打鼓,方才她们说的话,也不知大王听得几分,心中又有何想法。其实她们也并非有意欺瞒,只是想等事情确定,再做打算,只是现在这样,大王的心中只怕已经对她产生了隔阂,嫌隙一旦有了,就再难消除,只怕后面她说什么都难以说动大王了。

“茶,”甄昊只觉得口干舌燥,这边天气十分干燥,风也大,他心中又有火气,不由想喝点茶。

华阳藤吓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她连忙倒水,慌慌张张,手不稳,热茶差点烫到她的手,她连忙去握紧,好不容易将热茶倒满,想要端给大王,又不知自己这手上用了什么力,茶壶手柄突然间断了,好在她手快,反应也快,倒是没有咣当一声响,将茶水溅得满地是。

后面传来的叹息,让华阳藤猛然打了个激灵,这一下竟然让她沉下心来,她转身将茶端给甄昊,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回去坐下。

甄昊喝完茶就见麦香来了,却不见华阳素和他一起,他也不问,只道:“坐,闲谈而已,不必拘束。”

“主上,臣女有话要说。”华阳藤垂首,手缩在袖中紧攥成拳,抢先一句。

甄昊:“直说,”

“如今的涟城郡守是麦姬之子,老文侯与夫人并其子已经逝世。”

文侯已经死了?现在掌控涟城的是麦姬的儿子们?甄昊愣住,这他还真不知道,也就是说,现在涟城的女主人是麦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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