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足有两盏茶的时间,他起身,回到厢房,想起方才阿月无意中撞破的事,他便顺手带上了门。
阿嫣依旧安静地坐在梳妆镜前,并没回头看他。
兰陵君松了口气,料想她说的只是气话,不是认真的,便把佛珠挂在手上,又开始低声诵经。
片刻的宁静。
他听见窸窸窣窣的轻响,忽有轻软的绸缎落在头上,带来一阵神秘而诱人的幽香,他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瞳孔骤然放大,忙又闭紧眼睑。
女人站在他身前,离的太近了。
她轻解罗裳,每脱一件,犹带体温的衣衫便飘落在他头上,渐渐滑落,挂在他的肩膀上、腿上。
兰陵君抿紧唇角,等到又一件衣裳落下,只得开口:“施主——”
头顶传来女人柔媚入骨的声音:“大师……又怎么了?”
兰陵君嗓音沙哑而压抑:“请你——”
“请我什么?”阿嫣跪下来,双手捧起他的脸,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了一会,低低笑了一声:“你心中有佛,心静自然凉——瞧你。”她嗔了一句,抬起肤白胜雪的一只手,替他拭去额头上沁出的汗,笑道:“看来……大师离六根清净,视女色如无物的境界,还远着呢。”
兰陵君皱紧眉,薄唇微动,诵经的速度慢了下来……他静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比先前更快地默念起了经文。
阿嫣抬起手,指尖送入朱唇中,尝到汗水的咸味。
她轻轻笑了声,不再戏弄他,就坐在他身边,肌肤相贴,头靠着他的肩膀,偶尔看向他的眼神,便如等待猎物的猎人,好整以暇中,带着些许促狭和恶意。
有时候他诵经到一半,她故意凑上去,离他不过咫尺之遥,他薄唇翕动间,隐约便会碰触到女人柔嫩的唇瓣。
可她不吻他。
她只是等。
周遭都是女子的体香,不停地钻入他的鼻息,不停地侵蚀他残余不多的理智。
他知道她就在身边。
冰凉柔腻的肌肤,紧紧贴着他——她的体温本是温热的,只是他自身太热,整个人犹如火烧,两相比较下,那娇躯的触感,竟带着一丝凉意。
偶尔念诵经文,忽然会有柔软的东西轻轻扫过他的唇。
他不敢深想。
就在这一室春光旖旎中,他内心天人交战,嘴里念的是佛,脑海中想的却是……不,不能。
仿佛过了一天一夜那么漫长的时间,阿嫣的声音飘进他耳里。
“和尚,你硬了。”
短短几个字,平铺直叙的淡漠。
兰陵君深吸一口气,蓦地睁眼,站了起来。
阿嫣抬头看他。
兰陵君脊背挺的僵直,步伐也有些虚,他径直走到桌边,从耳根到白玉似的面庞,通红一片。静默片刻,他打开抽屉,拿出一把镶着宝石的小匕首,毫无半点迟疑,往腿上刺了下去。
阿嫣急忙叫道:“哎呀,算我错了,你别挥刀自宫。”
刀尖扎在大腿上,瞬间见红。
兰陵君的容色渐转苍白,额头上不停流下冷汗,靠坐在墙角,不发一语。
阿嫣看着他,沉默一会,突然淡淡笑了一下,捡起散落的外衣,披在肩上,抬起头,问他:“和尚,我的肚兜好看吗?”
兰陵君惨白着脸,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阿嫣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就快撑不住了——罢了,瞧你怪可怜的,我还不至于真的欺男霸女。”
兰陵君怔怔地看她。
阿嫣散漫道:“狐狸精也是讲道理的,我和你无冤无仇,要睡的也不一定就是你,得过一个月才知道,你已经很努力的拒绝……”目光扫过他腿上的伤,她拢了拢如云秀发,走到他身边,蹲下来:“小和尚,念你的经去,这间屋子留给你,有缘一月后再见。”
兰陵君下意识的问道:“那你呢?”
阿嫣妩媚一笑,满不在乎:“我睡别人去。”
兰陵君愕然:“你——”
他突然停住,皱起眉,凝神细听。
屋外……有脚步声。
有人来了。
兰陵君脑海中警铃大作,沉下脸,看了一眼腿上的伤,有点后悔刚才冲动的行为——万一来的是刺客,是杀手,他这样子如何是好?自保尚且不能,还怎么……他低下眼眸,咬了咬牙……还怎么,保护别人。
阿嫣不再看他,起身走到门口,轻软的绸缎裙衫从肩膀滑落,堪堪挂在手臂上,她也不介意,打开了门。
兰陵君扶着墙站起,盯着香肩半露的女人,沉声道:“站住,别出去。”
阿嫣倚门而立:“安心坐着,没你什么事。”
房门上了锁。
兰陵君拖着一条伤腿,踉踉跄跄来到门前,好不容易用内力震开房门,却见外厅通向院子的门也是紧闭的。
阿月怯生生地缩在一边。
兰陵君心里越来越凉,脱口道:“阿嫣——”他皱了皱眉,又问:“女施主呢?”
阿月惊慌道:“姐姐出去了,好多黑衣人冲了进来,姐姐叫我在这里呆着,没事别开门,怕吓着我。”
兰陵君咬牙,不顾自己的伤腿,对着大门拍出一掌,空中扑簌簌落下灰尘。
屋外很安静。
他的心里更急。
第二掌挥出,门开了。
兰陵君瞬间愣住。
小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地的黑衣人,全都神思恍惚,满脸痴呆相,而站在他们中间的,则是长发披肩,慵懒而妩媚的女子。
阿嫣回头,看了看站在门槛里的人,没什么表情,又转向地上的黑衣人:“我同你们说的,都给我记牢了。”
“是!”黑衣人齐声应道,顿了顿,又异口同声道:“教主美颜盛世,一统江湖!教主天香国色,千秋万载!我等誓死追随教主!”
阿嫣挑眉,笑了一声:“好,都散了罢。”
等那些人走光了,阿月悄悄凑了上来:“姐姐,他们说的教主是谁?”
阿嫣道:“我。”
阿月呆呆的盯着她:“你?你是什么教主?”
阿嫣平静道:“我刚才自创了一个门派,盛世美颜教,目前还在招揽教徒的阶段,你想不想来?我开后门,给你左护法的位置。”
阿月:“……”
阿嫣看着立在原地的兰陵君,笑道:“和尚,你看见了吗?只要我想,你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可我是个有公德心的妖女,算你走运。”
次日一早,天未亮,阿月便来敲门:“姐姐?”
阿嫣昨天吩咐她,晚上整理好东西,今早便要出发离开这里,因此,她早早起床穿衣洗漱,把行李放进马车。
阿嫣打开门:“我也快好了,你出去等着。”
阿月点了点头,犹豫了会儿,问道:“大师不随我们一道走吗?”
阿嫣回答:“不,他过他的。”
阿月‘哦’了声,走了出去。
阿嫣回身进房,拿起梳妆台上的古董镜,对着自己的脸照了一会儿,满意了,便带上床头的一个小包袱,向门口走去。
角落的草席上,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先别走。”
阿嫣指了指茶盏旁边,道:“给你留了点盘缠,不会饿死你的。”
兰陵君坐起来,背靠住墙壁,苍白而清俊的容颜不带表情,只一双黑眸,在天光未亮的时刻,分外深邃:“你……”他的声音很轻,一如既往的清冷,却掺杂了压抑而克制的纠结情愫:“你要去哪里?”
阿嫣轻飘飘道:“昨天不是说了吗?睡别的男人去。”
兰陵君:“……为何非要如此?”
阿嫣看了他一眼,笑笑:“因为这是我的爱好。”
兰陵君:“……”
阿嫣叹了口气,调侃道:“和尚,你不是坏人,你也很努力在捍卫你的贞操了,佛祖知道了会表扬你的。”笑了一声,继续道:“我不一样,我坏的彻底,心头的血流出来都是黑色的。所以,我还是喜欢跟坏人玩爱的小游戏。”
兰陵君沉默很久,低声道:“你想回王府。”
阿嫣看着他的目光带点惊奇:“你这人真奇怪,有时候又傻又倔,像头驴,有时候又聪明的很。”
兰陵君站了起来,扶着墙,背光而立,眉眼有些模糊:“摄政王残忍暴虐,你回去只是死路一条,你……”他的嘴唇动了动,轻轻道:“你别回去。”
阿嫣挑眉,神采飞扬:“我偏就喜欢暴君。”说完,她扬起手:“走了,勿念,有事一月后来找你。”
出了房门,再出大门,便是庭院。
阿月站在院子外的马车边等待。
怀里的老古董忽然骚动起来,显得十分激动,忍不住小小声道:“宿主……宿主你这就走了?你终于良心发现啦?可喜可贺!”
阿嫣唇角微弯,柔声道:“对他这种人,不能逼太紧,以退为进才好。”停顿了下,笑的张扬:“给他一点时间。”
老古董不明所以。
阿嫣脚步不停,走到马车边,催促阿月:“上车。”
阿月便撩开车帘,还没踏上去,微暗的晨色中,身后响起一道清冷的声线:“……留步。”
她回头,看见一瘸一拐往这里走的男人,愣了愣,看向身边的女子:“姐姐?”
阿嫣笑了笑,一点也不意外:“委屈你在马车里呆上一个时辰,回头你就是我盛世美颜教的圣女了。”
阿月:“……??”
阿嫣又催她:“听话。”
阿月只好爬进马车。
阿嫣走了回去,不紧不慢的脚步,停在僧人面前:“大师,有何贵干?”
兰陵君低头,盯住脚上一双破旧的布鞋,半晌,开口,语气略带消沉:“扶我回去。”
阿嫣微笑:“好啊。”
等回到房里,兰陵君靠墙而立,淡淡道:“你别回王府。”
阿嫣走到他面前,一手抚上他苍白的脸:“不要绕弯子,说重点。”
兰陵君闭上眼睛,只重复了遍:“别回王府。”
阿嫣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柔声道:“这第一次,我要你是心不甘情不愿被我侮辱的。”
兰陵君眼皮微颤,双颊迅速染上一层诡异的红,声音却还是冷清,只是小的几乎听不清楚:“绑住我的手。”
阿嫣笑了出声:“这才上道……怎么想通了?”
兰陵君睁开眼,沉默良久,忽然轻叹了声,喃喃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阿嫣逼近他,娇软如春水的身体靠向他,彼此之间再无隔阂。她眯起眼,调笑一句:“大师,你这黄腔开的,可真有趣,只是——”蓦地敛起笑意,不悦地哼了声,埋怨道:“你见过我这么美的地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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