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想忘记,却是每每隆冬飘雪,寒梅怒放之时,他都会想起那间覆满霜雪的小木屋,想起红妆十里的迎亲队伍。
想起她说,哥哥不如以身相许。
想起她说,你我非得和离。
想起她的一举一动,想起她的起落沉沦,想起……
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老爷!老爷!”门被重重地拍出了响声。
裴景诚猛地一睁眼,眸色浊浊,尚未从方才突然袭来的意绪中回过神来。
他揉抹了一下酸胀的眼睛,扬声道:“何事?”
门外小厮推门进来,跪下道:“老爷,圣上急诏!”
裴景诚眉头一蹙,厉声道:“备马!”说罢,他匆忙起身着衣,抬步往外去。
近来一些时候,大人的身体愈发不如往日,隐有崩逝之兆,想来便是今日……
他眸眼稍暗,有了几分哀凄。
裴景诚一路入得宫去,得诏令进了寝殿,他见到了殿外杵着抹泪的太子。他不再看,迈步入殿,浓郁的药气灌了人满鼻。
皇帝见裴景诚来了,脸上有了笑意。人上了年纪之后,笑容都不免变得和蔼可亲不少。他抬手,慈祥地招道:“阿诚,过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这般唤过了。自大人登基以来。
裴景诚依言上前去。
皇帝打量了他片刻,突然问道:“阿诚,朕将皇位传与太子,你——可有不甘?”
裴景诚一怔,立即明悟过来。
大人一直膝下无子,纵是门外的太子,也只是大人从亲族中挑选着过继过来的孩子。他知道,大人向来视他如己出,朝中也有不少流言蜚语,只道裴相或会承皇位……
他心里,其实拎得很清楚——大人从未想过要他继承皇位,所以大人眼下这一问,想来是怕将来他与太子兄弟阋墙,遂才想借此摸清他的想法罢。
这倒也无所谓。
毕竟,他志不在此。
他的志向,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结束了。
他躬身回道:“陛下,臣从未想过。”
皇帝闻言看了他片刻,慢慢颔首,似是安了心,再道:“阿诚,朕要走了……你如太子长兄,从今以后,太子便托付给你了。”
裴景诚听到这话,心头一紧,忍不住有了几分感伤。他颔首,郑重道:“臣遵旨。”
“你这孩子……”皇帝突地笑出声来,嗓音嘶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是不给朕省心……朕本想着,能在去之前给你办一场婚宴,眼下看来,倒是不能了……”
裴景诚愣了一下,神思微恍,没有说话。
皇帝见他默然不语,叹道:“也罢。你这般情意,你发妻倒也应得,她与你一样,傻得不相上下……”
裴景诚闻言像是被雷劈了一下。
发妻?情意?
他讷然,惶惶不知缘由,只得木木地问:“陛下……为何如此说?”
“阿诚……”皇帝叹息了一气,“你可知,朕为何会护你高位么?”
“是陛下大恩。”他答。对这个答案,他从未有过疑议。
“不。朕之所以护你,一是因为你当得起,二是——咳咳咳……”皇帝咳嗽起来,但觉有几分力不从心。
“陛下?”裴景诚拧眉,欲要招一旁的太医上前。
皇帝大无畏地摆摆手,像唠嗑一般,闲闲地与裴景诚道:“二呢,是你发妻与朕做了个买卖,朕倒是一直没能告诉你……朕还记着呢,她说要朕在位一日,便保你平步青云,一生顺遂……”
裴景诚狠狠一震,敛眸道:“陛下说笑了。”
话声中,带着几不可闻见的颤抖。
皇帝笑了,将头仰靠在了床边,叹道:“朕没说笑了——朕本以为,你过个两三年就好了,却不想你倒是个性子撅的,你发妻去已多时,你惦念亦多时……朕老啦,说不动笑话啦……”
喑哑干枯的笑叹细细碎碎,而他却听着听着,没了反应。
此后的人与事,他便再难记清……
他突地想起,那年那个小姑娘说过:只要哥哥去做了,定是能成人中龙凤的。
……是那样么?是他想的那样么?
可他,却早已想不清了。
离开皇宫的时候,旭日冉冉,皑雪生辉,丝丝缕缕的热光钻入他的眼里,微疼。宫墙外,院落中,夺眼的红梅傲雪而绽,他停住了脚步。
一旁内侍看他久久站着不动,走上前来询问:“……大人?”
他不答,只道:“梅花开了。”
他该去找她了。
·
苏小淮再睁开眼的时候,只觉自己浑身都不对劲。
眼前是一个食槽,食槽里面有的不是粮草,而是一些不可言说的饭后产物。
四周是一间破旧的马舍,马舍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马匹,牲畜的腥臭味钻进了鼻腔,苏小淮气息一滞,差点儿没被熏得晕过去……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
一低头。
苏小淮:“……”
司!命!
你给老娘滚出来!
为什么她会在一匹马的身体里啊?!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blnovelhub.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