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琛放在身边的手指不自觉颤动了一下,刚想顺势起来, 毯子边缘就被身边的人往下按了按。
午夜的灯打的暗淡, 青年似乎没料到他会醒过来,神情有一瞬呆滞。
他头上还有刚刚融化的雪花, 雪水从发梢缓慢的往下蜿蜒, 脸上却是冻到最后隐隐发红的颜色, 压抑的呼吸里能听见隐约的急促。
——就连一直注重着的搭配的衣裳都有褶皱的迹象 ,衬衫领子甚至崩开了一颗,看着竟然有点些微的狼狈。
——大概是急匆匆的赶来,然后经历了一场壮观的人山人海。
或许,他刚才那一瞬间并不只是幻觉。
“你怎么来了?”他只思考了一瞬, 便直接问了出来, 语气却并不是不高兴,只是单纯的询问。
他的行程是临时决定,订完机票后为防沈昌民电话已经关机, 而陶恂现在应该在陶家陪着新生的小侄女和老爷子等待着跨年。
“想来就来了,”说的满不在乎,似乎当真只是随意而为,却越发让人觉得是在欲盖弥彰。
然后果然听见他又淡淡添了一句:“上次你出国没去送你, 这一次正好陪着你一起。”
他在外面乱窜的时间太久,被挤的东倒西歪, 伞也不知道掉到了哪儿去了, 这时候说话口中甚至还能看见一丝白雾, 只能看见青年精致的眉眼, 拢着一丝隐约的落寞和讥讽。
——却哪里是他没去送他,是沈琛一句话没说把他扔下,骗着他许下一个空头支票一个光明虚幻的未来,然后消失的干干净净。
沈琛眸子微深,难得沉默。
气氛瞬间尴尬,沉默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沈琛的眼极深极锐,像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湖水,里面几乎有薄冰聚起。
许久,陶恂败下阵来,避开了他的视线,耸了耸肩:“刚和老爷子吃了团圆饭,他们去逗小丫头了,我这不是失宠了嘛,没人关注就偷偷溜出来了呗。”
说的轻描淡写,指不定偷溜出来的时候有没被气急败坏着威胁着打断腿。
但这个时候沈琛也不想拆穿他的谎话,总还得给陶少爷点面子让他不至于跳脚。
陶恂见沈琛没反应心才放下来一点,他刚刚那句听起来太像是埋怨了,然而他其实根本没有资格埋怨什么。
他的一腔心思也不过是自己知道,沈琛没有喜欢男人的意思,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他没法开口,也没那个资格对他的选择做出什么异议。
——还好他话题转移的快,没跟从前一样呛。
脚踝处的湿冷让他不自觉动了动,两条长腿微微伸开,踩过积雪的裤脚已经湿透,向来干净的皮鞋边缘还有些雪水未曾干涸的水渍,刚好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 ,沈琛微微皱眉,半响抬起头扫了往身边扫一眼。
很显然,陶小少爷明显不是个懂得出门带行李的人,跟他一样就带了一个人就跑出来了。
陶恂以为沈琛是看不惯他的仪态,略微把腿往回收了收,这才开口:“琛哥准备去哪儿?”
沈琛挑眉,沉默了一下,为这难得明知故问的问题失声片刻:“买票的时候就没看地点?不然陶少还想半路跳伞?”
陶恂一下子卡壳了,怎么忘了这茬,然后才后知后觉的记起来虽然已经跑上飞机,但他确实没有注意到是前往哪里的,他正想摸鼻子就感觉到额头有什么靠近,湿哒哒的额发被手指拨开,透过湿巾能隐隐感觉到掌心的温度。
“回家。”
他听见身边的人这样说道。
语气是波澜不惊的,但他隐约听见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细微波动,放松且慵懒。
陶恂不由一怔,却明智的选择了沉默,有些事琛哥不愿意说他也就不问,自己陪在他身边也就是了。
沈琛略略给他擦了擦湿透的额头,陶少爷就已经开始得寸进尺的把头往前凑了,沈琛瞥了他的小动作一眼,把剩下的湿巾推到他手边:“自己擦。”
声音慵懒而随意,倒并没什么不悦的成分。
陶少爷啧了一声,还是自己接了过来,不顾形象的低头规整裤脚的时候一只手落在他微湿的发上,默了默,揉了一下,声音带着夜色里隐约的温和。
“陶恂,新年快乐。”
沈琛揉完狗头就闭上了眼,紧赶慢赶赶完工作,又挤的差点成了饼,这会儿铁人也该休息了——不知为什么看见陶恂那刻起就觉得有些困倦,大约是知道身边有人在,不必时时刻刻绷着精神。
陶恂沉默了一会儿不自觉放轻呼吸,擦干了水渍才直起身来,身边的人呼吸均匀而清浅,微阖的眼下满是疲惫的阴影,青年静默片刻后才小心翼翼的靠在了他的身边,与肩膀仅一寸之隔。
距离上一次听见这句新年祝福已有五年之久,他性格懒散,过年不耐烦跟着长辈们去见那些所谓叔叔伯伯 ,大多数还是在外面跟群二代混,唯有每年礼节性的去沈家的时候最积极,新年,一年之终一年之始,他以为这个人总不该那样无情的。
后来才发觉自己确实想的有点多,第一年说是学业,第二年说是工作,第三年则是事业,总而言之就是再未踏足故土一步,连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是一片空白。
今年过年听许魏说他买了机票准备走的时候,他一颗心几乎是卡在了嗓子眼。
五年前他未曾来得及,至少现在来得及。
——幸好来得及。
——
飞机在凌晨四点到达机场,两位连个包都没提的公子哥站在兴义机场吹着冷风,在新年第一天的凌晨思考人生。
兴义比之首都还是暖和不少,这个季节也在下雪,只是没有首都那样纷纷扬扬,只是落着零星雪花,凌晨四点周围一片漆黑,机场外都是等待着家人团聚的车辆,这个城市对于他们两个都算得上陌生,或者说,无亲无故,根本不会有人赶来接他们 。
沈琛性格里面雷厉风行的成分不少,但也会计划稳妥,这次却因为新年的气氛没想过那么多,到了地方自己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两人无言对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现在这 尴尬的处境。
最后还是陶恂哆哆嗦嗦的打了电话给许魏。
许四公子刚刚守完岁才睡下就被吵醒,在电话里操着一口脏话问候了陶少爷祖宗十八代,终于清醒少许,然后幸灾乐祸的同时觉得陶公子是不是又病了,不然干嘛新年发疯?
“大冬天的你不出去跑心里不舒服是不是?沈少以前在国外你过年不着家的跑就算了——人今年不是回来了吗?你去兴义干嘛?什么破地方,听都没听说过。”
陶恂没听他说完,稍稍挪开两步不让沈琛听见,一边冷的瑟瑟发抖一边骂:“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大半夜的,琛哥还在旁边了,你赶紧给我找个人过来。”
“有病啊?大过年的谁特么没事半夜去机场接你,沈琛是给你灌什么**汤了,脑子喂狗了都。”
一听见沈琛大概就猜到这恐怕不是陶恂发疯,而是另一位发疯,陶恂跟着跑了。
骂完还是咬咬牙任劳任怨的去做了狗,开始半夜骚扰熟人,终于在半个小时得罪满世界后,找到了公司副经理的侄子的弟弟的朋友开车去接到了两位贵客。
来人是个中年人,姓黄,长的胖胖墩墩 ,笑起来很和善,有点像是弥勒佛,脾气应该不错,大半夜被吵醒也没见什么不高兴,接到人的时候还问了一句:“没冻着?这路上有积雪,我也不敢开太快,来的有点晚了。”
两个人缩在车里好歹暖和了一点,陶恂困的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司机的一口普通话明显带着当地方言的味道,陶恂第一次听见一脸懵,然后就听见向来一口标准普通话的沈琛接了话。
“还好,大半夜的麻烦了。”
他的语气客气且谦逊,对待外人他一向是极有教养的,但跟他平时的语气却是不一样的,带着些微的方言。
“当地人啊!”司机一下子就笑了,“这时候是回来过年?怎么也没人过来接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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