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靠在路边停下,宋老兀自下车走进酒店,服务员引他到靠窗且寂静的位置,把电子菜单递给宋老,宋老摆摆手,服务员识趣地退下。
钱谨裕中规中矩坐在他对面,宋老半合着眼皮,随意翻看两页,勾选两样容易消化的糕点,和一道清淡汤品,平板放在桌子上推到对面。钱谨裕举起手,把平板递给服务员:“一杯白开水,谢谢。”
服务员向宋老确认一下,见宋老点头,说了一句请稍等便退下。
宋老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一双凌厉的眼睛上蒙上一层浑浊的外衣,就是那双让人看不真切的凌厉,才让人心里发寒。他收回目光,钱谨裕一副不占便宜的模样,恨不得和有钱人划清界限的模样,让他不由地笑出声,二十一年来钱谨裕跟许多家世不错的小毛孩交朋友,不知道占了多少便宜,如今在他面前摆出孤傲的样子,他不由地又看轻几分。
糕点和汤品上齐,宋老各自品尝一口,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说:“我众多儿子中只有智钧有点能耐,但孙子辈人中人才辈出。”
钱谨裕抿了一口水,垂眸盯着水杯,笑而不语。
“假如天上掉下馅饼,你忽然继承一份巨额遗产,前提是你必须低调做人,不得张扬,你愿意吗!”
几千万或者一个亿,在宋老眼中不值一提,但在普通人眼中,那是天文数字。
明明是疑问句,却又被宋老说成强调句。
钱谨裕猛灌一口水,缓缓地放下杯子,嘴角若有似无上扬。他眼尾余光瞥向兀一,兀一失踪这段时间一定做了什么,否则宋老不会直白的讽刺他。
兀一脸上的图腾快速变化,气恼地说:“我把两份鉴定报告放在宋智钧的书房,昨晚宋家一半的人你和宋飒抱错的事。”
钱谨裕掀了掀嘴唇,又喝了一口水,浓密的睫毛乱颤。几乎只是顿息功夫,他抬起头,纤长的指骨紧扣玻璃杯,笑着说:“往往最聪明的人,最沉得住气,欣赏一些跳梁小丑耍肮脏手段,为自己生活增加一些趣味,您说对吗?”
说完,宋老变幻莫测的脸让他心情愉悦,他仰头喝完杯中的水,起身离开。
兀一一直跟在钱谨裕身旁,几次欲开口说话,目光触及到谨裕泛着柔光的侧脸,他吞下即将溢出口的话。
钱谨裕和时炤通了一个电话,两人约好见面地点,他挂断电话,便打车赶过去。
他买了门票进入公园,在湖边的长椅上找到时炤。时炤斜睨一眼钱谨裕,弯腰拿起两罐啤酒,递给钱谨裕一瓶。钱谨裕打开易拉罐扣环,顺势坐下来,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喉结一上一下蠕动着,清爽的啤酒顺着喉咙滑到胃里。
湖中三只黑天鹅扑扇翅膀,引吭高歌,在湖面上翩然起舞,一层层波纹扩大、荡漾,水波击打湖畔。钱谨裕双手捂住易拉罐,腰背弯成玄月状,低垂脑袋盯着脚下的涟漪。
“哥们,我和博林、宋飒闹翻了,”时炤手背上青筋暴起,易拉罐在他手中变了形,啤酒碰撞罐壁,泼洒到地面,“我们四个认识少说也有二十年,那两个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还在背后捅刀子,吃相真他N的难看。”
他迟迟不见博林和宋飒发某博给封一拉人气,没多想艾特两人,这两人竟然撇清关系,还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明摆着指责封一为了赚钱出卖良知。封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面对现在的自己,就因为那两人的话,使得封一陷入自我怀疑,怕自己做不好这件事,让消费者失望。
“我刚刚才和宋老分开,从他口中得知骆氏破产,博林父亲出了一份大力,就是不知道宋家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时炤瞳孔紧缩跳起来,易拉罐砰一下落到地上,翻滚两下,他张开嘴巴“你”了好几声,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没骗我,宋爷爷为什么告诉你?”
钱谨裕抬起头,笑的有些苦涩:“因为我是宋智钧儿子啊,出生的时候抱错了而已。宋老嫌弃我优柔寡断,骆家败了,是多少人喜闻乐见的事,这些大佬可以蚕食瓜分骆家的势力。但是如果时家、宋家、博林家站在统一战线上支持封一,不就等于间接地支持骆家嘛,有些眼馋骆家势力的人会一致对外给三家找麻烦。其实以三家的实力,如果真的站在统一战线上,在国内,撼动三家势力的人还没有诞生呢。”
时炤惊得下巴险些掉到地上,仔细瞅一下钱谨裕的五官,倒吸一口气。他弯腰又拿出两罐酒,递给钱谨裕一罐,坐下来同情地看着钱谨裕。
“昨晚宋飒要借别墅给封一住,他怕我说了让封一没面子的话,就让我不接这句话。你们这些有钱人不明白,朋友借给你的东西再好,那也是朋友的,哪有自己奋斗得来的好呢。”钱谨裕拉开扣环,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像没骨头一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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