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衍走上殿来,向着皇帝行礼已毕,言道“皇上,清和道士已尽皆招供,与太子合谋犯上及构陷等事,供认不讳。”
皇帝却有几分糊涂了,不由道“朕,并未叫你捉拿清和。”
陈博衍回道“是,然则太子谋反,同党自该一并捉拿,提防其逃窜。再则,这清和同太子勾连已有时日,御审司亦查到了些许证据。今日太子谋反,臣恐清和逃窜,便先行捉拿。”
皇帝默然,他看着殿下一跪一立的两个儿子,只觉得一阵晕眩。
他到底是为君多年的人,这里面的勾连曲折,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这是为人父,为人君者,最不愿意看见的局面。
他本以为自己于局势平衡拿捏的甚好,谁知还是到了今日这般地步。
皇帝忽觉头疼欲裂,胸口亦如有千钧巨石压着,不由大叫了一声,捂着头自龙椅上滑了下来。
殿中一片慌乱,陈博衍唤了宫人将皇帝抬入后殿,又招太医前往侍奉。
于是这殿里,眨眼就只余下他与陈恒远两人。
陈博衍走到了陈恒远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目光森冷轻蔑,看着地下跪着的太子,彷如在看一只卑微渺小的蝼蚁。
两世了,陈恒远依然是他的手下败将,这一点从未有所更改。
陈恒远抬头瞪视着他,两只眼睛里血丝满布,他切齿“我明白了,父皇并没有下旨捉拿清和。是你,是你你假传圣旨,派御前侍卫去往皇宫擒拿清和,便是要激反我”他吼着,神色癫狂。
陈博衍睨着他,淡淡说道“你眼下想明白了,又能如何横竖,谋反大罪你已是犯下了。你,是个反贼。”
陈恒远不断扎挣,如一头发狂的困兽,想要扑上去咬断陈博衍的喉咙。奈何那绳索捆绑的甚是结实,他无论怎么扭动都无法挣脱,只是越发的狼狈。
他喘着粗气,狠狠道“我是叫清和算卦对父皇说你有谋反之嫌,但你私藏龙袍、私造兵刃是确有其事,不算我诬陷”
陈博衍没有答话,只是满眼鄙夷,似是在看一个十足的蠢货。
陈恒远醒悟过来“你是故意叫我知道的”他拼尽所有的力气,自地下一跃而起,却连陈博衍的衣角都尚未沾到,便摔在了地下。
陈博衍那冰冷的嗓音自上头飘来“总还不算太过愚蠢,但这事后诸葛,却是毫无用处了。你败局已定,我劝你省省力气。”
陈博衍萎在地下,又哭又叫起来“一切都怪你,全都是你害我,如果没有你,没有你的话”
陈博衍面色如水,淡淡言道“陈恒远,你这么个人,从来就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他仰头,看着梁上雕刻繁复的云纹,同那在云中探出爪来的金龙,“的确我是设了套,然而却是你自己心甘情愿钻进去的。”
翌日,太子陈恒远举兵谋反,震惊朝野。
御审司更查证,陈恒远伙同妖道清和,以迷药等物,惑乱君心,蒙蔽圣听,毒害龙体,诬陷忠良。
皇帝之前那所谓噩梦缠身,日见亡灵,皆是因那道士的药物所致。药既是他们下的,皇帝依了他们的言语行事,他们私下再停了药,那便是所谓的国师手段灵验了。
然而皇帝身处大内禁地,日常饮食无不精细谨慎,怎会这等容易被陈恒远下手这些事,这些关窍,无人过问,也无可过问。
陈恒远谋逆铁证如山,如此就够了。
又五日,御前降下圣旨。
陈恒远密谋犯上,弑父弑君,大逆不道,酌废为庶人,驱逐出京,无招永世不得再入京城。
储君被废,东宫无主,朝中群臣上奏,议立成王。
适时,民间又传颂起成王仁义的名声来,文心书肆聚拢的文人群笔齐下,文章飞的漫天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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