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变鹅煎熬， 谢祈火速奔到自己藏着鱼的地方， 将白天里路煜明帮他打到的鱼捞了上来。
冰凉的湖水冲刷着这条鱼， 让它依然保持着还算新鲜的状态。
即便不新鲜，谢祈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你这是要做鱼吗？”昨天的男侍者舍友看到了，凑上来好奇地问道， 又嫌弃地指着谢祈手里的鱼说，“这鱼刺多得很，味道也很腥，烤起来并不好吃。”
看来他们也曾经试过。
“是啊， 说不定就是那邪恶的魔王之子故意捉弄我们，给你打了一条这样难吃的鱼。”
“在我的家乡， 这种刺多的鱼被称为‘恶魔鱼’， 为了吃一小口肉，要废巨大的力气， 偏偏味道又难吃极了。”
“没错，你可千万别被那坏人骗了，白天我们可以给你找好吃的田螺。”
……
谢祈看了看， 这是一条草鱼。
草鱼刺多很正常， 谁会烤草鱼吃啊？草鱼贵在肉质细腻、嫩滑，一般都是清蒸红烧水煮的。
大家觉得草鱼味道不好、腥味大， 大概是因为这里的人吃鱼总是不去内脏、不刮鳞导致的。
他在所有人不理解的注视下，还是毅然将草鱼带了回去，准备收拾一下吃了。
奥杰塔公主叹息地摇了摇头， 忧郁地说：“都怪我惹恼了魔王，你们跟着我受委屈了，阿奇甚至连这种费力又难吃的食物都要入口。”
侍女们赶紧去安慰她，又是一片混乱。
谢祈从他们的茅草屋里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一袋用来补充盐分的粗盐、男侍者们收集起来的两瓶酒，还有挂在墙上似乎是为了防魔王的一串大蒜。
加上一个破旧的小奶锅，这就是仅有的东西了。
谢祈叹了口气，征求了他们的同意之后，带着所有装备走了出去，在茅草屋不远处的一个光秃秃的平地上升起一小堆火，开始做自己的清炖草鱼。
“你们真的不准备尝一下吗？味道应该不会太差。”谢祈走的时候，还是不死心地询问道。
他原本想着，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还可以养殖湖鱼赚第一桶金的，可看起来所有人对这种鱼都不感兴趣。
果然，如同仙子般的男女们白天吃水藻已经饱了，矜持地摇了摇头。
然后用饱含着同情的目光送谢祈走了出去。
他们有好奇的，就凑在茅草屋的窗户上往外看，瞧着谢祈在月光下十分生猛地——
对那条可怜的草鱼开膛破肚，内脏流了一地。
“咦，真是太恶心了。”一个侍女拍着胸脯缩了回去，“没想到这些鱼没做熟之前这样可怕，我再也不想吃了。”
其他人砸了一下嘴巴，也觉得想象不出什么好滋味，就兴致缺缺地缩回去躺着，准备睡觉了。
他们纷纷觉得，谢祈一定是饿疯了。
留下谢祈一个人在外，安静地用蒜苗和蒜瓣给草鱼按摩，然后断开放在奶锅里，倒入清水和酒炖煮。
看着时间来得及，他还从附近摘了两个能吃的酸果子，榨出汁来加了进去。
去掉内脏、去除腥味的鱼，在奶锅里伴随着不断收汁，味道越来越鲜美，逐渐传向远方。
谢祈看时候差不多了，打开锅盖加上一点盐，这就要出锅。
突然，他听到寂静的周围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口水吞咽声，然后——
“咕咚。”“咕咚。”
此起彼伏。
谢祈缓缓回头一看，一群月光下穿着白衣、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男少女们站在背后，挤成一团。
奥杰塔露出一个清浅的、不好意思的微笑：“那个……味道太香了……”
谢祈：我就知道。
最后，一整条草鱼几乎都下了谢祈的肚子。大家都知道他白天没有吃东西，并没有抢他的食物，只是每人尝了一小口。
仅仅是这一小口，他们就已经被那种美好的肉感、鲜嫩的滋味所俘获了。
一个个嚷嚷着“这样美味的鱼，别说是肉里挑刺，就是刺里挑肉我也愿意吃”。
奥杰塔擦了擦嘴，眼睛亮亮地看着谢祈：“你还有话没说，是不是？”
谢祈这下已经有几分把握了，便把自己初步改善生活的计划详细解释了一遍，说道：“我想在湖上拉网，圈养一些鱼类，也许需要你们的帮助。”
奥杰塔身为公主，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但听到谢祈说，他会负责这些，她就没有异议了。
看到她矜持地点了点头，谢祈长舒一口气，这样自己总算能找到帮手。
他并不知道，回去的路上，走在最前面的奥杰塔趁着没人看到，一反刚才的淡定，捂着嘴笑了。
太好了，以后可以经常吃鱼了！
趁着夜色，谢祈拉着侍者们在湖边捞出许多生长茂盛的水草，一连编了半个晚上的养殖网，中间露出的孔洞刚好可以让小鱼钻过。
这样拦在湖水中，反复捞上几次，就可以把大鱼和小鱼分开养殖了。
只是这样的渔网规模是很大的，即便他们晚上不休息地做，也要将近十来天。
于是，这几天的白日里，湖面上的天鹅一反常态地表现得十分困倦，一个两个都垂着脑袋，在阳光下打瞌睡。
站在高塔上的路煜明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异常。
他心里有些烦躁，这些天鹅都是他身为魔王的父亲一时兴起，硬生生从他们自己的国家掳掠来的，为首的那个竟然还是个公主。
至于掳掠他们的原因……
这也是他烦躁理由，不提也罢。
他从自己的卧室盘旋而下，思考着这些天鹅的异常状态。
该不会是因为生存环境太恶劣，奄奄一息了？
想到上次那个傻乎乎的天鹅，路煜明觉得，就这么看他们死了好像怪残忍的。
他也不知道身为魔王之子的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种不必要的想法，但不妨碍他想在晚上的时候去看一看，瞧瞧那些家伙有没有什么需要。
唔，比如那个破房子，要不给他们盖个新的？
天鹅们并不知道，自己偶尔卖卖惨，比每天精神抖擞的样子更容易得到好处。
譬如，一栋新房子。
只是，当夜晚到来，难得忧心忡忡的魔王之子真正来天鹅的住处拜访时，他白天所产生的那种怜悯之情立刻被一种愤怒所取代了——
天鹅们在他眼前上岸，变成了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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