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宋景年突然打断他, “过往的事了,不必再提。”
“可是……”陈明还想说, 抬头却看太子神色不善,动动唇还是忍住了。他是觉得,如果太子妃知道些其中的事,对付宁王倒是更容易了些。
宋景年就道:“无论如何, 朝堂之事不必牵扯到旁人。”
陈明面上一滞,应诺不再提了。
***
每年皇后生辰过后,就是围场狩猎的日子。
皇上一向要求皇子们文武要务并行, 故而皇子等既课以诗书,兼令娴习骑射。再者将行围与习武和考察武员结合起来, 年年狩猎队伍庞大。
宋景年一身对襟盔甲, 意气风发, 不似以往翩翩公子模样,今日多了些气场,无怪他是上过战场的人, 盔甲穿上浑然是个将军, 通身的气派。
苏皎月站在他身旁,一身便服,缘于皇太后想着她身子弱, 出来走走也好,便也叫宋景年带上她去围场看看。
围场很大,草长莺飞时节,狩猎开始, 宋景年上了马,特意嘱咐她就待在营帐里,若是闷了只许在四处走走,还必须得有宫人跟着。
苏皎月点了头,很听话,果真就在营帐里待了一上午。
直到宋景年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看书,似乎津津有味,没听到他走到身后的声音,宋景年失笑,忽然觉得自己顾虑多了些。
他在她身旁坐下,苏皎月见他回来了,才合上手里的书问:“殿下今日狩猎如何?”
宋景年一笑:“猎了几只兔子和麋鹿。”
苏皎月点点头:“殿下好身手,恭喜殿下了。”她顿了顿,又问:“下午还要接着狩猎吗?”
“照例是明日才回宫,你若是乏了,下午我便陪你四处走走。”宋景年说话间,抬手捋了捋她鬓边垂下的发。
苏皎月脸色微不自在,不着痕迹侧了侧头:“殿下不必顾着臣妾,臣妾随口一问,并无他意的。”
宋景年收回手,笑了笑没再说话。外头宫人进来传了话,他才起身带她去了皇上营帐里用午膳,吃的是上午猎到的兔子肉。
营帐里坐着的大多是她未见过的人,只几个皇子在母后生辰时遥遥见过一次,有点影响,其余皆是武官,有些五大三粗。
自然,他们见着一个陌生男子坐在太子身边也不甚疑惑,模样竟比女子还秀气几分,太子殿下偏生还很有些照顾他,众武官看其的眼色也变了变。
毕竟宫闱秘事,皇上都没什么反应,他们自然得心照不宣。
苏皎月轻轻抬眸扫过,见着几个穿着盔甲的皇子,长得是眉清目秀,不由暗叹皇室基因,想来他们生母定也是美人。
就像皇后娘娘,温婉柔美,生的宋景年虽然性子怪异,但容貌俊美有余。
席间有武官举杯敬了皇上,不忘费心费力夸赞一番,又说起宋景年:“……太子殿下好身手!英姿飒爽,果真是我朝未来的君王!”
皇上虽没什么表情,语气里倒是笑意满满:“太子自小对骑射便是精通,几个皇子里头他是最像朕的。”
苏皎月明显感觉到,对面几个人气氛有些凝固。
旁的人不把这放在心上,哄得帝王高兴了,自己才能得到赏赐,便更是用心吹捧,喜不自胜。
她转头看了宋景年一眼,他倒没显得多骄傲,吃着面前的膳食,时不时给她夹些,眉都不抬。
也是,初见他就是这副模样,只是近来转了性罢了。
午膳过后,各人回了自己的营帐,宋景年坐在杌子上休息,上午骑射,马上折腾,他也是有些疲惫的。
况且是不大擅长的运动,前些日子整日里练习,加之原身底子好,这才不那么吃力。
下午天气很好,日光烘的营帐里一片暖色。
待宋景年出了营帐去狩猎,苏皎月这才起身走了出来,好不容易出一次宫,总不能一直闷在营帐里。外头候着的宫人知道她身份,压低声音就问:“娘娘去哪儿?”
“四处走走,不会走远。”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们不必跟着,我去去就回。”
宫人两目相交,低头应诺站着了。
苏皎月穿的是身便服,俊俏男儿模样,去了平日里高髻坠饰,走起路来确实轻盈许多。
围场很大,许是挨着树林,而林子里深不见底,就有危机四伏之感,四处便都是宫人巡视。
苏皎月绕过几个营帐,想走到围栏处看能否瞧见外头狩猎情景,这围场极大,巡视宫人见她四处行走,虽未穿盔甲,只着简易便服,布料却也是华丽的,想着定是皇亲国戚,便不好拦着,只叫她小心着些。
苏皎月一路畅通,她不敢走远,想看到围栏就回头。
有宫人从身后跟上来说:“大人小心着些,外头已经开始狩猎了。”
苏皎月回头看他,他低着头,她便说:“我不出去,只在这里看看。”她指了指前边不远处围栏。
那宫人便问:“大人可是想看狩猎?”
苏皎月点点头,宫人就指了一处:“那里看的清楚些,大人何不去那处看。”
她顺着他手指看去,那里被个营帐挡着,看不清,苏皎月点头道了声谢,没多想,踱着步子就往那走。
走近了些,未听到马蹄飞扬声,随风而起的尘沙也未有,肩上倒被人重重一拍。
她吃痛回头,就看见一个清俊的高瘦青年似笑非笑看她:“你是哪个宫里的人,怎么走到这处来?”
说完目光在她身上扫了片刻,觉着她不像侍卫,打扮也不是太监模样,一时好了奇:“或者你是哪位武官的孩子吗?”
苏皎月看着眼前年纪不大的四皇子,方才在席上她见过他,他一直垂着头用膳,对周遭漠不关心,想来是没看见她。
倒也罢,认出来才不好,苏皎月便道:“我随父亲来的,适才迷了路,便找不着父亲了……”
四皇子听完这话就笑:“你看上去模样秀气,没想到竟是个糊涂人,你父亲定是早就去狩猎了。”
他笑起来多了几分年少的捉狭,苏皎月自然放下防备,拱手道:“原来如此,多谢四殿下。”
宋景瑜摆手:“我借你匹马,你此刻去追,也是能追的上的。”
苏皎月一愣,有些失笑,她没想过去跟上大部队,再者她也不会骑马,不过四处看看解闷罢了。
宋景瑜看她打扮又摇摇头:“你怎的没有盔甲,弓箭无眼,若是受了伤,你父亲定是会担心的。”
说完他便想吩咐宫人去拿他的盔甲来,苏皎月连忙拉住他:“殿下折煞小人了,既追不上父亲倒罢了,我在营帐里等他回来就是。”
宋景瑜以为他故作客套,就又重重拍上他肩:“我成日里待在宫里,也没几个朋友,今日你我既然碰上了,也算是个缘分,以后还能在一起饮酒吟诗……对了,你叫什么?”
苏皎月哭笑不得,他看着就小,定是刚刚成年,却想着同她饮酒了,她想了想便说:“小人出生卑微,殿下实在抬举小人了。”
宋景瑜皱眉,不禁有些嫌弃他:“你父亲是武官,你倒一副文人做派,这般扭捏!”
这四皇子似乎很不喜文人,可她不是扭捏,她当真不会骑马,林子里飞禽走兽,暗箭齐发,保不准丢了命都没人瞧见!
苏皎月便说:“四殿下也要去狩猎,可莫因小人坏了兴致,碧空如洗,愿殿下满载而归,小人就先告退,不耽搁殿下了。”
“无妨。”宋景瑜扯着她衣袖,走过来拦住她去路,又叫人牵了马来,“这样,你同我一起,我带你过去。”
苏皎月是真不想去,这四皇子怎生的这般固执,她又拱了拱手,这次摇头摇的很是坚决:“殿下好意,容小人在此等候便是。”
宋景瑜看他频频拒绝,年少心火旺,心里不痛快起来,以为他是害怕,干脆走上前扶着他腰想送他上去,苏皎月当然不肯,站在原地稳如苍松。可宋景瑜自小娇生惯养,打定主意决不回头,于是直接抱起他放上马。
重量一落在手里他就一愣,没想到眼前瘦弱的男孩竟真的这般轻。
苏皎月被逼上了马却不敢乱动,慌忙抓紧了缰绳,这是她第一次骑马,一点经验也没有。
随后宋景瑜也上了马,双手围住她细腰拽住缰绳,叫了句“驾!”,马头微微往后扬了扬,这才迈出了步子。
这马速度很快,没走几步就跑起来,以至于她未来得及听清后头宫人在急急唤些什么。
宋景瑜一直喊着“驾!”,苏皎月第一次骑马,被风晃得睁不开眼,身子随之颠簸,也看不清到了哪里了,周围除了树木还是树木。
似乎跑了很久,她终于感觉到马的步子顿住了,睁开眼还没来得及适应环境,腰部忽然受力,被人重重一推,整个人竟直直向地上摔去!
落地之时,苏皎月还在想,幸得地上落叶堆积,没摔多痛,青紫肯定是有了,这倒不是大碍,不过脚踝处缓缓传来刺痛感,定是扭着了。
宋景瑜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看她一身狼狈,发丝微乱,就一改最初明朗的笑脸,目色森冷,有种不符他年纪的凌厉,他沉声道:“这处猎物是最多,愿太子妃能满载而归。”
他拽住缰绳在她面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冷笑:“忘记说了,父皇午膳时兴起,多饮了几杯酒,此时正昏昏欲睡,下午的狩猎怕是取消了。”
说完不再理她,双腿用劲夹了夹马腹,扬长而去。
……
苏皎月坐在地上,提起脚踝揉了揉,真是扭着了,一碰就痛,好不容易撑着棵树站起身,就看到周围一片死寂,荒无人烟,终于忍不住叹气:
这四皇子真不是盏省油的灯。
她撑着大树缓缓走了几步,脚痛难忍,方才他一直邀她上马她是觉着不对了,可想着他年纪尚轻,神情又无害,没想到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苏皎月闭了闭眼,尽量告诉自己放轻松,慢慢走着,她失踪了,就算皇上注意不到,宫人们至少能发现,宋景年带她出来,若不将她完完整整带回去,皇祖母定会生气,就冲这一点,他也应该不会不管她。
还有,既然宋景年不是去狩猎了,那他何故出去了许久都未回营帐里来?
地上落叶平铺,碎石杂乱无章,苏皎月一步一顿,细小石块尖部向上,她没注意,后脚踩上去,身子瞬间虚晃,没扶稳大树,又重重倒下了。
扑起落叶一层灰,苏皎月被呛得咳了几声,林子里太过安静,连咳嗽都有了回声,格外响亮却又绵长。
苏皎月坐在地上,听到远处飞禽叫了几声给她回应,有些刺耳。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天色就会暗下来了,林子里树木生的茂盛,挡着大片蔚蓝天空。
光线昏暗,到处是树影摇曳。其实她心里没什么底。
此刻静下心来想,四皇子应该早就认出她了,却句句诱哄,引得她上了马……不对,或许最开始给她指路那宫人,就是他安排的人?
可他又如何知道她会出了营帐四处走走?
苏皎月背脊有些发凉,她以为这是皇家围场,一般人进不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这才放心大胆地逛。
哪里会想到,自己人真的要害自己人。
她又想起方才四皇子看她的眼神,冷冽带着恨意,她一深宫妇人,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犯不着他起了杀心。
林子深处传来嚎叫,似狼似豹,声声不息,苏皎月心里一惊。
他莫不是想借由她将宋景年引了出来,然后对他下手?
嚎叫声开始逼近,到处是树木,林子把这叫声笼在其中,一遍又一遍回响。
苏皎月心底泛起冷意,手撑着地慢慢往后挪动着,背靠在一棵大树上,这样多少能给她挡去些背后的威胁。
若他的目的真是宋景年,她倒有些不希望他过来了。她本身就是已死之人,鬼门关坦坦荡荡闯过一回,阴差阳错来了这里,宋景年虽对她忽冷忽热,可确实未害过她,时不时还关心她几句,最近这些天还亲自给她准备汤药补身子……
若是宋景年真因为过来救她而被害,这人情她倒是怎么还都还不清了。
背上树皮生硬,表面沟壑纵横,她穿的薄,磨地背疼。苏皎月皱了眉,这身子养尊处优惯了,当真是吃不了一点苦。
光晕斑驳,此刻距离她失踪还不到半个时辰,她不知道营帐里头怎么样了,一个人静下来最是难捱,又冷又怕,她怕的倒不是死,而是不知会怎么死,若是被走兽撕咬,倒是难为原身这么漂亮的身子了。
苏皎月叹了口气,上一世死的时候她心灰意冷,感觉不到痛,这一世活得较为轻松,想到就要死了,真真心不甘情不愿。
……
营帐里
宋景年刚从皇上那处回来,他酒劲上头,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子丰功伟绩,战功赫赫,现在乏了歇下了,这才放了他回来。
进了营帐他就习惯性去看桌旁,苏皎月一般坐在那里看书,此刻书本整齐放好,却是空无一人。
宋景年愣了愣,叫了外头的宫人进来,还没等他问话,那宫人就哆嗦着跪下了:“殿下,娘娘适才出去了,不叫奴才们跟着……”
宋景年心头没来由一慌:“她出去有多久了?”
那宫人咽了口唾沫,却是不敢说,娘娘已经出去半个多时辰了,他方才和另个宫人也出去找了一圈都未找着。
宋景年见他久久不说话就动了怒,他身旁宫人忙道:“还不快说!若是娘娘出了事,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那宫人忙扣头求饶:“娘娘、娘娘出去有半个时辰了,奴才们想着殿下也在外头……这才、才没拦着,求殿下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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