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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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釉坛子?

另一人想了一会:“是一直放柜子里头哪个?”

他点点头。

那人便说:“好小子, 那是掌厨放起来的,平日里都不用, 前日被送去检查我都纳闷,要个根本没用过的坛子能检查出什么来?上面定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没想到你小子竟还惦记着!”

“哪里积了灰?”他反驳着,又压低了声音,“前些日子我偷偷取出来看过, 哪有你说的这些脏东西,坛身可干净了,摸着又光滑, 像女子肌肤一般……”

另一人听他说着话越来越粗俗,轻轻皱了眉, 不想理他了, 抱起地上篮子欲走, 又被他拉住:“急什么,我话还未说完呢!”

“你且住嘴,我不想与你一道, 到时候掌厨知道了, 定会让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他瘪瘪嘴:“说你熊你还不信,宫里头坛子有多少?我俩将这个带出宫,卖给那些个刚进城的富户, 他们把宫里头芝麻都当个宝!能卖不少银子!”

另一人闻言微微顿住脚步,抬了抬眸,隐隐有些动心:“能卖多少?”

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坛子, 他自个家里也有多少坛子,只是不及这个模样好看罢了。

可模样好看有什么,还不是没派上用场。

那人却未说话,只比了个手势。

他却迅速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一个破坛子能卖这么多银子?”

“别人不行,我却可以。”他脸上堆起笑,“不妨这样,等太医院派人将东西送回来了,我俩找个夜里就去将它偷出来,再放个模样相似的进去……掌厨极少开那柜子,这事是神不知鬼不觉。”

另一人还犹豫着,又恐时辰晚了,便摆摆手:“到时再说,先回膳房里去!”

掌厨果然有些生气,看见两人进来就骂:“混账东西!娘娘早膳还未送去,就等你二人送果子回来,你们倒好,慢悠悠回来,像外头那些个七老八十的婆子!学的这番没用的相!”

膳房里人多,掌厨站在门上唬,一些杂役眼睛偷偷往这边瞟,都想看二人笑话,他们自然也臊了脸。

气氛格外安静,大都还沉浸在掌厨的怒吼中,忽然就有一道清冷的声音飘进来:

“掌厨好大的火气!本宫倒不敢进来了。”

话音一落,站门里的掌厨心中突突一跳,赶忙从屋子里走出来,院里被太阳烘的阵阵暖意,正中央宫人们簇拥着个女子,一身浅色月华裙,倾城的相貌,不是太子妃是谁?

他几步上前跪下行礼:“不知娘娘前来,奴才们有失远迎。”

膳房里一干人等自然都得出来行礼,苏皎月没让他起来,继续道:“我说今日这点心怎的做的这般敷衍,原来是你光顾着教训宫人了。”

掌厨听了这话就一惊,点心敷衍?今早这点心由他亲手做,按着娘娘的口味,尽了心思的,怎么会是敷衍?

可他却不敢不认错,低了低头:“都是奴才不是,还让娘娘亲自来一趟,求娘娘责罚!”

后头回来那两个宫人,是不曾见过太子妃的,只是素来有传言她花颜月貌,今日听得她冷言冷语,又看见片刻前还怒目横张的掌厨此时服帖跪着,心里不免既觉着好笑,又起了畏惧。

人家可是未来的皇后,捏死个下人简直轻而易举。

他们便一直垂着头,眼眸都不敢抬。

瑞香在她耳旁轻声道:“娘娘要不先进屋子,这日头毒,别的伤着了娘娘。”

苏皎月本也不急着走,于是点点头挪了步子向膳房里走去。掌厨自然得起身跟上,院子里是有些热,才这么一会,他脸上都堆满了汗。

膳房里也是热火朝天的,瑞香想伺候她坐在外头玫瑰椅上,她却径直走到里面去,掌厨跟在后头看着更紧张了。

莫不是今日那点心他果真味道做的差了,娘娘便要来亲自动手?

可这要传出去……他这掌厨的位置如何保得住?

苏皎月步子未停,这里她不是没来过,自然轻车熟路地很。

她心里一直盘算着,那血迹干涸,太医院能说是蛇血,里头的血液定是早就有了。至于是什么血,暂时还说不清。

她现在过来,也只能是试探一番。

内膳房的宫人没有命令,还跪在外头,只有掌厨进来了,他忐忑着说:“娘娘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便是,今日那点心,奴才这就去重做——”

“不必了。”苏皎月打断他,“本宫已经不想吃了。”

掌厨面上一热,又瞧着她正四处看着,心头也疑惑,难不成是膳房里头藏了什么,娘娘这才借着个由头专门过来?

苏皎月收了视线,问:“上次月嬷嬷拿的食盒,放在哪里的?”

掌厨记起来,忙给她开了柜子,里头赫然就是两三个食盒。有个是红木百子图食盒,上次月嬷嬷拿的就是这个。他正准备取出来,突然听到她疑惑着问:“我记得这里有个绿釉坛子很是好看,怎的不见了?”

掌厨拱了拱手:“娘娘可是不记得了,昨日王公公带走送去太医院了。”

苏皎月“哦”了一声,又道:“那坛子可是不好用?”

掌厨被这话问的有些不解,抬头刹那反应过来了,便说:“坛子自然是好用,只是奴才瞧着那模样好看,便一直放着不用的。”

她点了点头。半晌,声音突然冷冽,眼神不带一丝色彩看他:“你这掌厨当的倒挺好,竟把膳房里的当自己的东西了?”

掌厨咽了咽唾沫,跌跌跪下:“奴才万万不敢有这想法!是奴才嘴拙,奴才自己掌嘴!”

说完就打起来。

声音有些大,跪在门上的宫人能隐约听到些动静,不免心里一惊。

屋子里头片刻只有巴掌声,苏皎月淡淡看了他一眼,看他嘴角溢出血,轻叹了声,还是说:“罢了,起来。”

他这才停下动作,苏皎月便缓了缓语气:“掌厨闹这么大动静做什么,本宫不过是好奇问了问,你这般,倒显得我严苛了。”

“娘娘教训的是。”掌厨不敢多言,身子有些僵,娘娘方才那话,分明是在责备他。

她从瑞香手里接过食盒:“这食盒,我亲自给掌厨送过来,里头的点心已经扔掉了……”

“自然该扔,都怪奴才手艺不精,惹的娘娘没了食欲。”掌厨忙应是。

苏皎月笑了笑,右手指腹摩挲着食盒上的花纹,转过身子将它放到柜子里。

这些事该宫人做,瑞香自然上了前,还未走近,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她霎时顿住脚步。

这么一愣神,才反应过来这尖叫声出自她家娘娘之口,动作便加快了些,几步走到跟前。

食盒已经被放进去了,娘娘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捂住嘴连连后退,停下后身子都有些站不稳。

瑞香立马扶住她:“娘娘这是怎么了?”

掌厨也被吓住了,也上前来问。苏皎月闭了闭眼,声音有些沙哑:“……柜子里怎么会有血迹?”

血迹?

掌厨立刻走到柜子跟前看,几个食盒挨在一起整齐摆放着,她刚放进的食盒旁,黄花梨木柜底上,有一片黑色的痕迹。

细看的确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转过身来,先安抚道:“娘娘不必惊慌,定是宫人们没处理好生禽,让娘娘见笑了。”

“不必惊慌?”苏皎月冷冷道,“那里我记得是放绿釉坛子的,下面既然有血迹,是不是那坛子出了问题?”

“这……奴才得问问膳房里的杂役们,看是不是他们不小心……”掌厨又拱了拱手,其实他倒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膳房里见着血迹多正常。

可太子妃终归是个女子,怕也是应该的。

她却又道:“想必你也知道了,其他宫里的东西太医院都给送回去了,东宫的很早便收上去,到现在还没送回来……要是东宫的内膳房出了差错,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听见掉脑袋,他心里头紧了一紧,还没想过太医院这事。毕竟内膳房他一直管理的很好,膳食点心也是花心思做的,不可能会出问题。

但这血迹在,现在还不能担保那坛子上有没有,若是有,被太医院扣下了就是真糟糕了。

他心里微微有些乱,苏皎月皱着眉厉声呵他:“还不快去问!谁这些日子开过这柜子,动过里面的坛子?把人全都带进来!本宫要亲自来问!”

掌厨应诺立马出去通传,瑞香扶着她走出来,玉簪一直跟在后头,苏皎月就突然顿了脚步,回头说:“玉簪,珊瑚机灵,你去把她也叫过来。”

玉簪点点头下去了。

瑞香将她扶到玫瑰椅上坐下,又给她倒了茶,然后才站在一旁。

内膳房的宫人们跪在屋外,但格子门大开着,她在里头说什么,外头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反之亦然。

她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听到外头掌厨恢复了方才教训下人时的凶狠,正咬牙切齿地问着话。

其实柜子放在御膳房里,里头的食盒也算是常用的,经手的人自然也多。她想着,就算查不到人,也不枉是警醒一番。

一杯茶渐渐见了底,宫人又满上,掌厨才拎着两个人进来跪下,一个叫王福,一个叫龙保。两人膝盖刚贴地,叫王福的便忙道:“娘娘,就是他!他今日还叫我将那坛子偷出宫去卖了换银子!”

苏皎月抬了抬眸,不仅这人说话声音颤抖,他指着的那人面色虽镇静,一双手按在地板上却也有些发抖。她皱了皱眉,心想这也不是个出息的,她还没开口,不过掌厨在外面威胁了几句,竟这样了。

龙保磕了个头,道:“奴才冤枉!奴才今日只同他说了几句玩笑话!却是从未动过偷窃的念头!求娘娘明察!”

王福不服气了:“你今日分明说,你动过那坛子,还说摸起来和女子肌肤一般……”

“混账!”掌厨一脚踹在他身上,“在娘娘面前,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王福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指责他,竟把浑话都照实说出来了。被踹中的背脊还痛着,他也顾不上了,忙跪端正磕头:“娘娘恕罪!奴才口无遮拦!……但龙保他确实是碰过那坛子!”

龙保听着他说话,心头火一个劲往上窜,早知道他是畏首畏脚,今日就不该呈一时之快,跟他说这些话,被掌厨一句“有一点关系都掉脑袋”一逼,竟给他全数说出来!

但龙保还想接着否认,刚抬起头就撞进一双冰冷的眸子里,当真是美玉般的脸,惊住他刹那。本该立刻低下头,但这双冷眸似乎有魔力,叫他挣脱不得。

苏皎月也看见他了,被他眼底的惊艳注视地很有些反感,瑞香自然站出来挡住他视线,还没等她教训,掌厨又一脚踹他身上:“仔细着你的狗眼!”

面前的可是太子妃,是一般怡院女子能比较的?且不说她家世才学,单这容貌都是城里最出挑的。他竟还敢眼都不眨地看着!

这龙保忒大的胆,就算这事跟他没有关系,怕是这双眼珠子也保不住了。

这倒好!省得他每日操心这些王八羔子!

龙保被踹中,趴在地上,刚才那清丽的脸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掌厨又踹了他好几脚,想让他清醒。

紧接着一杯茶水就被扔过来,毫无征兆,连带着茶杯,狠狠撞在他膝盖上,滑落后四分五裂,啪啦一响,茶水在地上渲染开。

屋里屋外瞬间寂然无声。

龙保被烫的终于回过神来,明白是太子妃动气了,头皮发麻,只怕是小命难保,他才开始不停叩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此时也顾不得招不招了:“奴才确实碰过那坛子,但那已经是十几日前的事了……”

“……近来奴才确实没再碰过了!”他一顿,又急忙补充道。

苏皎月手边杯子摔了,很快就有宫人又给她拿了新的来,斟上茶水,置于桌上待它慢慢冷却下来。

她淡淡看一会儿,才说:“十几日前取出来过,所以那血迹……是你弄的?”

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刚才摔茶杯那人不是她。

龙保听了这话愣了一两秒:“什么……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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