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蓦地冷声一哼:“依你说,这太子立谁合适呢?”
裴尚书脑袋还有些清明,没有直接把自己想要拥戴之人脱口而出,他言道:“微臣只是提出自己的想法,至于立谁做太子,微臣不敢置喙,因为立太子既是朝廷大事,也是天子家事,还请陛下乾纲独断。”
乾元帝一笑问道:“对于礼部尚书之言,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首先是户部顾斐出列言道:“此乃天子家事,请皇上乾纲独断!”
这就是拥护立太子,立谁,有皇帝自己决定。其实,顾家很有些把握。
吏部尚书跟顾斐有亲,他言道:“顾尚书所言甚是,臣附议!”
工部尚书权力不大,他含住嘴巴不做声。
然后,兵部尚书程文沉脸出列:“微臣以为,天子正在盛年,此时议论立储君,为时过早。”
黄尚书看着有人反对,忙着出列表忠心,他把手里的玉芴一拱:“微臣以为程尚书所言甚是,臣附议!”
乾元帝看着工部尚书:“高爱卿?”
高文珏最是滑溜之人,平日见面,点头含笑,握手拍肩,谈笑晏晏,却又跟谁都不真正亲近。
这会儿被乾元帝点名,他不得不表态:“微臣起初听了礼部尚书提议,觉得有一定的道理,毕竟朝廷迟早要立太子,早立可以提皇帝分忧。但是,微臣听了程尚书之言,又觉得程尚书言之有理,微臣在想,陛下若是眼下尚未看清楚,但是又想让各位皇子历练一番,不如就让各位皇子六部分管,这样子,陛下又减轻了负担,又可以仔细的观察各位皇子的能力,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乾元帝嘴皮蠕动,嘴里一句话没骂出口:油嘴滑舌,大奸似忠!
乾元帝没想到这些老家伙一个个都如此圆滑,故而隐忍不发,看着已经临朝听政的几个儿子,除二皇子自小身子羸弱没来上朝,有六位皇子在场。
乾元帝想听听儿子们的心愿,遂笑问:“诸位皇儿有何想法?每次朝会你们都三缄其口,不言不语,今日畅所欲言!”
要发言得从大皇子开始。一众皇子虽然很激动,这点觉悟还有,一起等着大皇子出头。
大皇子眼下还在西山做什长,他的才能尚未显露,在朝中并没有多少号招力。且大皇子妃于榴玥十分聪明,叮嘱他在朝堂上兄弟中不要掐尖,要顺着陛下心意,适当展现才能。
如今,他没什么才能展现,只好顺着皇上的意思,遂道:“儿臣以为父皇春秋正盛,此刻立太子言之过早,再者,孩儿身为皇长子,自觉懵懂,对朝政一无所知,更别说比孩儿小的弟弟们,应更加懵懂。孩儿以为立太子的事情,不妨再等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等父皇也跟皇爷爷似的厌倦了,那时再看看立谁就是了。”
乾元帝第一次露出了笑脸:“你羞也不羞,都快二十了,你还小呢,还懵懂,你也说得出口,朕都替你害臊。”
皇长子不以为意,笑着拱手:“孩儿当着父皇之面有什么不敢说呢,孩儿还有事儿求父皇呢?”
乾元帝一笑:“你想求什么?”
大皇子顿时眉飞色舞:“启禀父皇,孩儿想进鸟枪营,可是冯将军却说进鸟枪营可以,还得从伍长做起,孩儿觉得这不公平,孩儿已经经过努力做到什长了。所以,父皇能不能跟冯将军说一说,将孩儿平调过去做什长,做伍长要做木工,孩儿只想研究鸟枪学射击。”
满朝文武闻言俱都暗暗抿嘴嘲笑,这个大皇子真是从宫女肚子里爬出来的货色,没出息。如今说的立太子,他想去西山学打枪,还做什么什长,真是白瞎好出身。
乾元帝却哈哈大笑起来:“冯爱卿就喜欢较真,朕准了你了,等下就给他下令,让你去鸟枪营当什长。”
大皇子闻言躬身长揖:“谢父皇,儿臣去了鸟枪营一定好好历练,力争三年后做到将军之位!”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参奏顾家,奏折都不用他写,贾琏早给列好单子,他照着念就成。
此刻,吴煜正站在金銮殿上激扬文字。
他参奏顾家三款大罪。
第一,纵子行凶,强抢民女,逼死民女,打杀民女之父。
第二,派兵纵火烧死洪湖渔民七十三口。
第三,买凶杀害顾裴案件的有关证人。
竟然有人敢参奏顾家?
整个朝堂为之震惊。
再看乾元帝,端坐朝堂,满脸肃容,直如神邸一般高高俯视众生。
百官心中轻颤。
有人参奏顾家,乾元帝不仅不以为忤,还这般庄严肃穆之态。
前些日子陛下不是还在责骂黄尚书呢?如今怎么忽然间反了天了?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户部尚书顾斐就气吁吁的出列反驳:“启禀陛下,微臣有话启奏。”
乾元帝颔首:“奏来!”
顾斐道:“微臣要参奏吴煜,他捏造罪名,造谣中伤,还请陛下惩治他诬陷之罪。”
乾元帝似乎只恨天下不乱,在上挥手:“今日叫大起,爱卿们有话只管当殿奏来,正所谓理不辩不明嘛。”
这是让大臣们畅所欲言,不用拘谨呢!
得了这话,顾斐再不客气,踏上一步,左手抱着玉芴,手指吴煜喝骂:“吴煜,你休要胡说八道。小心我告你个当面欺君之罪”
翰林院编纂也是顾家之人,名唤顾洐,他随即出列帮腔;“你说我顾家纵子行凶,纵火烧村,□□,你可有证据?小心我告你个诬告之罪,诬告之最反坐,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担不担得起?”
吴煜面对二顾围剿,面不改色:“怎么?想要动武吗?你们在渔民杀害七十三口人命,杀顺了手,如今想要当殿杀人灭口吗?”
顾洐虽然身在翰林,却是满腹诗书,却是性子火爆,闻言气极,伸手就用玉芴敲在吴煜头上。
吴煜额上顿时红肿一片。吴煜也不跟他争辩,真身朝着乾元帝言道:“启禀陛下,微臣再参顾家一条罪状,顾洐以下犯上,殴打上官,此乃大逆,微臣请求陛下下旨,罢黜他翰林编纂的身份,翰林乃是天下表率,国家储相之地,不能容忍这种不辨是非,以下犯上的大逆之人窃据。”
黄尚书早就觑准时机,忙着给一个站在边角的青年努嘴。
那青年拜年上前一步:“启奏陛下,微臣翰林侍读张光美附议吴大人,顾洐身为翰林编纂,掌管这个天下教化书籍,竟然行为鲁莽,不尊上官,殴打上官,实在不易再居翰林之职,请陛下明察!”
这位翰林说得很委婉,他只是陈述顾洐的罪行,觉得他不适合再做翰林,并未给顾洐定罪。
黄尚书闻言有些失望,没想到自己这个族侄如此圆滑。
不过,他肯出面说话,也不枉自己当初拉拔他。
此刻,翰林大学士杜大人出列,言道:“启禀陛下,顾洐是微臣手下,如今犯下如此逆殴大错,都怪微臣教导无方,还请陛下治罪。”
顾洐还没认罪,杜大学士已经把他的罪名定下了。
不过,这话也是事实,就连顾洐本人也无法反驳。
顾洐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十年寒窗毁于一旦,可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后悔晚矣。
他已经替家族出了力了,此刻,他沉默的脱下自己的乌沙帽,放在地上:“微臣无状,惊扰圣驾!”
然后,他弓着身子退出了乾清宫,跪在当院请罪。
顾斐见吴煜举手之间就把顾家一名后起之秀斩于马下,顿时气得青筋直绽。
“都,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喂马的马夫,你有什么身份在此指手画脚,抨击朝廷命官?”
吴煜冷笑拱手:“好叫顾尚书知道,本官在昨日已经接到吏部书函,天子亲简,本官调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今日是本官第一次上朝,顾尚书还有什么不清楚只管发问,下官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斐闻言顿时心惊,眼眸急剧闪烁,蓦地,他心肝漏跳一拍,暗道自己失策了,不该上下其手,收买御史,不许他们说话。
乾元帝即便再宠爱嫔妃,也不会任由后妃左右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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