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韫玉有点懵,居然还要给昏君做鞋子,她应了一声。
常炳是执笔太监,是吴太后的心腹,手一摆在前头领路。
文德殿是祁徽日常住的地方,在陈韫玉的认知里,应是端庄肃穆的,谁想刚刚走进去,便是一阵鸡飞狗跳,那鸡是真的鸡,两边路上走了好几只,咯咯咯的叫,威风凛凛,雄鸡昂扬。她瞪圆了眼睛,想到那些传闻,看来皇上真的喜欢斗鸡啊!
常炳作为太监都深觉丢脸,奈何祁徽这种作风已经持续了好多年,他轻咳一声:“陈姑娘别担心,您将来住得延福宫绝非如此,娘娘时常叫人打扫,一尘不染。”
陈韫玉安心了些。
常炳领着她进去,行到内宫,与祁徽身边的小黄门长青说话:“陈姑娘要与皇上做鞋子,你快些找一双干净的来,好让陈姑娘拿回去比划。”
声音分明很轻,隔着屏风却扔来一块玉石,险些打在常炳的身上,随之便传来祁徽的恼怒声:“谁敢打搅朕睡觉,不要命了吗?”他穿着雪白的中衣,走出来。
要不是刚才那暴戾的举动,陈韫玉会以为看到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常炳连忙赔罪:“皇上,奴婢不知会吵醒您,委实是娘娘的吩咐不得不来……”
“来干什么?”祁徽盯着他们,语气不善。
陈韫玉吓得垂下头,心里一阵凉,这皇上瞧着病弱,起床气居然那么重,以后嫁给他,岂不是一点儿不能打搅?可她睡相别提多差了,就算母亲宠爱,好几回都提起,叫她别在床上横七八叉的,露到外面着凉……越想越担心,脸都白了。
“自古有习俗,这女子出嫁都要替未来夫君做双鞋子,故而奴婢是来取皇上的鞋子的,叫陈姑娘比个大小。”
祁徽挑眉:“什么时候不能拿,非得这时来。”叫道,“长青,取去!”
长青连忙找了一双。
陈韫玉接过来。
祁徽摆摆手打发他们:“走罢。”
常炳犹豫了下:“陈姑娘,你问问皇上,要绣何种花样。”
这公公,为什么要害她,陈韫玉欲哭无泪,她这会儿什么话都不想说,偏偏常炳还要她问。陈韫玉扁了扁嘴,抬起头,小心翼翼道:“皇上,您喜欢什么花样,臣女虽然女红不出众,但寻常的都会。”
她眼睛生得好,抬起头来被光一照,好似粼粼水波,有种让人陷进去的温柔。祁徽怔了怔,随即又哂笑,他而今扮着神憎鬼厌的昏君,哪个姑娘会真正喜欢,这陈韫玉说到底也不过是太后挑来给他传宗接代的壳子,许在心里恼透了,指不定在暗骂他呢。
见祁徽不悦,常炳挑得话儿,让陈韫玉为难,便是打圆场道:“皇上,这成亲前的鞋子分外重要的,自古以来就有这种说法……”
做得好,难道便能与这姑娘白头偕老不成?祁徽嘴角一扯,他自己的命还不知有几年呢,想着忽地有些心灰意冷,淡淡道:“随便罢,或者绣个卷云纹,鞋面用玄色。”
居然答了,陈韫玉不曾料到,目光直落在祁徽脸上,竟是忘了回避。
那乌黑的眼珠好似沉在水中的曜石,清澈透亮,祁徽嘴角勾了勾问:“没听明白吗?”
陈韫玉忙低头:“听明白了,皇上。”
“这就行了,走罢。”祁徽下逐客令。
常炳领着陈韫玉离开文德殿,生怕她被祁徽刚才扔东西的举动吓着,宽慰道:“陈姑娘,皇上不是时常都这个脾气,多数时候还是好的,你只要记住,莫吵到皇上睡觉就是。”
这皇帝怒时嚣张可怕,可刚才突然平静下来,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陈韫玉摇摇头,应了声是。
行到宫门处,常炳又请了蒋绍廷来,说道:“最近‘影子杀手’越发猖狂,杀了好几位官员,娘娘吩咐,还是由蒋统领您护送陈姑娘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切莫出事。”
蒋绍廷领命。
转过身看见陈韫玉手里拿着双鞋,明黄色的缎面,分明是祁徽所穿,只觉刺眼。母亲千催万催,叫他早些成亲,他谁也看不上,一直到遇见陈韫玉,那日重阳节才会借故送还金簪,便是为与她说话,奈何就只晚了一步,陈韫玉被太后选了做儿媳。
他手紧了紧,不过凭着祁徽的身体,又能活几年,或者也不用几年,正如爹爹所说,这江山早晚要改姓吴,到时候,只要他去求爹爹,在曹国公面前说上几句话,那陈韫玉还不就是他的吗?
眼下,暂且便宜那昏君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书男女主都是本土,另皇上的病,会治好哒别担心。
陈韫玉:皇上,我们还是不要一起睡了。
祁徽:嗯?
陈韫玉:怕吵着你,你扔我石头。
祁徽:不睡的话,我扔你更大的石头。
陈韫玉: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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