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公主殿下约莫是写完了, 把笔迹未干的纸张平铺在案上, 呵了呵气儿,道:
“那我问你,假如你有一天病了,恰好皇上学会一些岐黄之术, 想要来帮你医治,你会怎么样?”
“啊?皇上替奴...替..替我治病?”苏红揪了揪衣服, 一副紧张的小表情道:“那我必定会跟陛下说奴...说我无碍, 可不敢要劳动圣上呀, 会折寿的呢!”
永基这时抬起头来, 朝她轻轻一笑:“那如今你可明白我们隐瞒身份的用意了?”
苏红歪着脑袋手抓头颅想了半天, 等她脑筋终于绕出来,说出:“那如果是公主殿下替我治, 我可就不一样了”的时候, 发现她的殿下早已出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苏红只得暗自叹气,回身替殿下收拾好案桌和方才她安排她做的事情。
她的这个殿下呀, 生在帝皇权贵家, 实际是奴仆的命, 还要操老母亲的心,忒累!
永基一路前往昨日号诊的农妇家中去时, 一路上却频频听到了或远或近的送殡的哀乐声,街上人烟稀少,家家户户门窗关严, 屋内传来阵阵哭声。
当永基怀着很不是滋味得心情终于来到农妇家中时,却看见农妇邻居拼命拽着那三、四岁大的孩子从屋子里出来。
那名孩童哭得撕心裂肺拼命想要挣脱开冲进屋子里,却还是被邻居一次又一次地从里头拖出。
“怎么了”永基大概意识到不好,拧着眉问。
结果一进入屋里头就发现昨日那农妇的脸上覆上了一条白巾。
“今早儿发现的,头都发黑了。”那个邻居说,“可怜这娃呀,还那么小,爹娘相继地因为这场疫灾撒手了,唉!”
“不过如今谁家不是这个情况呢,不是家里有人得就是亲戚朋友家的,这小牛幸好遇着你,你看那桂花家的还不是一样,可她的亲戚邻居知道她父母皆染病,都害怕遭病,没有一个肯收留桂花。”这时另外一个邻居过来说。
永基伫立在原地,久久地腿脚硬是不能迈动。
若是昨日她没有犹豫,就是赌一次也要给农妇治治,说不定还能扭转。
人为和天意,究竟谁能跑得过谁?
想到这里,永基就不再耽搁时间了,连忙用跑的提起医匣,往下一家去了。
“王大夫,昨日我说的方子,你有没记下?有没施行”
“李大夫,那人脉搏低沉,你先将病人的脉浮起。”
“那儿施针不对,病人肝气郁结,要设法替他化郁!”
永基一气儿跑了好几家,针对病患身体状况的不同,采取异法方宜论的方式救治。
短短一段日子,这小镇村落里的各个大夫郎中俱对这名杜姓的医女颇为赞赏。
一开始大夫们见着这医女年纪小,其实是有些看不起的,无奈她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人,他们又不敢开罪,便只得与其共同探讨病症,听从其指挥。
其中一名是当地非常有名的名医,秦大夫。秦大夫今年年过八旬,行医有六七十载了。在他手里挽救的生命无数。
而偏偏这场诡异又严重波及整座隆安城甚至还逐渐延展至相邻塞北城的瘟疫,让他束手无策,尝试过各种法子皆不奏效。
后来这名年少的医女来了,看样子不过刚及笄,她来能干什么?
当时这秦大夫一捋胡子就摇头不服。
有好几次杜医女提议的方针他也不肯采用。
后来那些个大夫在杜医女的指示下对病人下药施针,病患情况似乎就慢慢缓和下来了。
这时的他才开始认真研究医女给他的提议。
其实杜医女在给这个老大夫提议时,态度是非常谦逊的,针对秦大夫医治方式兴许不妥的地方,她会极其含蓄委婉地暗示,当时提下意见时,也没有说她这方子一定能行,只是说是给老先生交换一下心得,斟酌斟酌的。
区区一个丫头片子也胆敢来与他秦大夫交换医学心得,她自个也不掂量掂量一番!反正当时秦大夫非常不服。
后来还是病患那家听说不少用杜医女医治方针的病人病情得以缓和下来,这才委婉询问秦大夫的意见,尔后终于用上医女的法子的。
一次永基刚刚成功抢救完一垂危的病人,步出屋子外头,才方方松一口气,顿时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蓦然一片漆黑,尔后便差些从小山坡上滚下来。
幸亏一男子及时将其拽住。
他扶着永基的胳膊,把她扶到一旁的树墩,拼命叫她:“杜医女醒醒!杜医女,你怎么了?”
永基觉得眼皮极其沉重,迷糊中听见有人唤她。
可她实在是无力睁开眼睛了。
身旁那人不停摇晃她,她尝试了许久,终于勉强撑开一点点眼皮,看见映入眼帘的清瘦男子时,笑了笑:
“蒋大人呀,我无事,不过是...有些倦了,使不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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