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信守诺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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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才会震惊的坐起来,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之前自己的梦,那个祝英台干脆地放弃了自己成神机会,于天劫之下救他一命的梦。

那时候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个,他之前一直觉得这些梦都如祝英台所说的,是白天日有所思,夜里就会有所梦,说到底,还是他心思太重。

就如他和祝英台住的第一天,祝英台对他说了句“对不起”,那天他就梦见了自己第一次窥见祝英台的时候,梅林里的祝英台第一次不是蔑视地对他投以一眼,而是认真地跟他说了声“对不起”。

那时他想,祝英台也是会说“对不起”的吗?那么任性到可以随便放弃自己的生命的人,必定是个本性凉薄的人,居然也会对人说对不起。

再后来,每一次和祝英台相对应的噩梦,必定都有这一世的祝英台为引,几次下来,若说只是“巧合”,那也太奇怪了。

而他被五雷轰顶之时,听到的明明是:

“再活一次,去救救我,也救救自己。”

那个冷心冷面的女人,连成了神以后都可以随意放弃自己的金身,甚至可能永生不灭的性命,为的,却只是让自己再活一次。

就如同他之前不相信祝英台会对自己道歉一般,马文才也不觉得祝英台是这样的圣人,会为了一点愧疚之心就舍弃了自己的金身。

她要是有怀有这样怜悯心和责任心的人,也就不会在他娶她的那天,一头撞死在梁山伯的墓碑上了。

所以,那位祝英台,从来为的,都是自己吗?

为了给自己一个美好的结局,一个不至于彻底崩溃的结局,一个不会必死的结局,所以,作为报酬,顺便也解救下他的人生?

“还真是……”

马文才摸着额间的朱砂痣,眼中笑意冰冷。

“真是无情啊。”

他马文才,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她当成什么重要的人物?

如果说他马文才只是个被梁祝传说坑惨了的可怜虫,那梁山伯呢?

梁山伯那时候去了哪里?

既然祝英台成了神仙,没理由被一起歌颂的梁山伯却不知踪影。

还是说,其实世人的歌颂都是一片误会,其实祝英台对梁山伯的感情,根本没有到生死不离的地步?

原来都是所有人的一厢情愿吗?

一想到这个,马文才似乎觉得心头痛快,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

“马文才,我刚刚说的话很可笑吗?”

祝英台以为自己诉了衷肠会让马文才放下心房来个“互诉”,结果一抬眼看到他笑得鬼畜,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还是她老是说他是好人,把他刺激的变态了?

感觉他的价值观就是“好人等于滥好人”什么的……

看着满脸好奇,情绪还大好的祝英台,马文才突然觉自己之前纠结那么多的问题都像是个笑话。

如果他的梦是真的,他重活一回是受了前世祝英台的恩惠,那他不娶祝英台、没让她在会稽学馆里众叛亲离,就等于已经改变了她的命运,也已经还了她的恩情。

没有了那样可怕的压力,没有被士庶两门以偏颇相待,以祝英台这样的性子,迟早身边会聚集许许多多士庶身份的朋友。

没有前世的孤寂和压抑,她也没必要贪恋梁山伯带来的那一点点慰藉和温暖。

相反,现在的祝英台就像是一团火焰,让每个靠近她的人都感受到舒适和她独有的平和,反倒是内心隐藏着许多负担的梁山伯会,让祝英台觉得压抑。

前世的梁山伯应该经历也差不多,因为偷字间接连累了五馆和老馆主,士族和庶族都不能容忍他,就算渐渐表现出他的聪慧,但他身份太过卑微,才华也不见得就及得上祝英台,要改变自己的境遇,反倒没有身为士门,天然有身份优势的祝英台容易。

两个同样压抑痛苦的人,在那样的环境里,犹如找到了同类,会抱成一团在对方身上汲取勇气和温暖似乎也是顺理成章。

更别说这两人前世共处一室,近水楼台先得月,更容易产生其他情愫。

但这一世,他马文才的到来,打破了两人情愫滋生的土壤,而且,如果他没有刻意对梁山伯说那一番话,也许梁山伯也就把祝英台当成一个如自己这般的点头之交而已,最多不过就是和傅歧一般成为普通好友。

横竖梁山伯还不知道祝英台的性别,而只要他在一天,梁山伯永远没机会和祝英台同居一室。

只要梁山伯没有断袖之癖,两人之后会产生什么海誓山盟一头撞死在墓碑上的感情,简直是笑话。

他已经还了恩情,也将彻底离开梁祝的宿命,只要他隐藏好祝英台的身份,让她安全度过在学馆的生活,之后她是选择成为女富贾,还是就此相夫教子回归后院,已经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此祝英台已经不是彼祝英台,从此他要做的,就只有……

“天高云阔,任我驰骋。”

想到这里,马文才心中越发畅快。

彻底解开心结的他笑得像是个孩子,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欢快让祝英台都收到了惊吓,裹着被子看着马文才犹如他被什么外星人附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文才看着满脸茫然的祝英台,开怀大笑。

“怎么跟个疯子一样,不会真抽风?”

祝英台被他笑得丈二脑袋摸不着头脑,有些恼羞成怒。

“再笑我生气了啊!你到底在笑什么嘛!”

马文才笑得痛快,再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钻进了牛角尖,作茧自缚让自己又是痛苦又是挣扎,可始作俑者却一直满脸无辜。

此时他听到祝英台有些郁闷地发问,终于忍不住恶劣一笑,在祝英台羞恼的表情中朗声说:

“我在笑,刚刚有人说……”

他捏着嗓子,学着祝英台的声音。

‘我看着自己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硬生生被磨砺成了冷傲的性子’。”

“傻姑娘,嗯?”

马文才用称得上“邪魅”的表情挑了挑眉,那个“嗯”字千回百转,抖得祝英台心肝乱颤。

然后,他满意的看到祝英台突然呆若木鸡,僵硬的连身上的被子滑下来了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

看到祝英台的傻样,马文才又大笑了起来。

祝英台呆蠢的时候不少,但直接石化成这样的却不多,因为距离离得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突然屏住了呼吸,大概已经惊慌到头脑一片空白。

这种“终于扳回一局”的美好感觉,让他甚至觉得嗓子没那么痛了,哪怕日后嗓子真破了,今天她这蠢样大概也够自己脑子里回放几个几百回找找乐子。

“啊!啊!啊!”

半天后,祝英台断片的大脑终于恢复了能够思考的功能,发出一阵诡异的啊啊声,纤长的手指定定指着马文才不停哆嗦。

“你,你,你听到了?”

她是有多蠢,直接把自己马甲给掀了?

啊啊啊啊啊!他刚刚为什么一直不问,是因为他也没反应过来吗?

“嗯,一开始倒是没想那么多。”

毕竟他本来就知道她是女的。

“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人爱琢磨,这一回过头琢磨,就觉得不对了。”

“我,我,我可以解释的!”祝英台后背冷汗淋漓的想着解释的话,“我那是口误!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定是困迷糊了……”

她看着马文才似笑非笑,解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觉得这理由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又赶紧生硬的打着圆场。

“不,不,我是说,梦里的我是女的,其实现实里的我是男的,真的,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做的梦怎么那么诡异,所,所以我才说那是噩梦啊!是个女的还不够噩梦吗?那个,不是,我是……”

她语无伦次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不知道几乎可以称得上单蠢的自己,要怎么样才能让人精一般的马文才打消掉他的疑惑。

在自己这么蠢的自爆马甲的情况下……

她已经预感到这是无法圆回的谎了,毕竟马文才那么聪明,只要他多想一想,就能想明白许多在她身上不合常理的事情。

而她,笨到连将谎言掰成似是而非的能力都没有。

这一刻,祝英台几乎已经绝望了,她难以抑制的开始想象马文才知道她是女人后会怎么做。

他这么守礼,应该立刻揭露她的身份,让她不能在会稽学馆继续读?

不,也许他会觉得这样根本就是有伤风化,直接让她下船,把她送回祝家庄去,从此她就只能在那个吃人的地方一直熬到被随便嫁了……

他刚刚笑得那么大声,一定是瞧不起她女人的身份,认为他和一个女人称兄道弟很可笑?

还有那个“等我十年”的承诺,那些会设法和她一起努力,让她能够独立生存的豪言壮语……

就因为她是个女人,就因为她是个女人……

就要全部烟消云散了吗?

生为女人,就该承受这些吗?

祝英台颤抖着身子,低下头抹起眼泪。

这个才刚刚走出学校,尚未在社会和职场中感受到性别差异的女孩,却奇异的在遥远的古代明白了许多女人都曾有过的迷惑和心酸。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迎接身份被戳穿后,那刹那间从天堂打入地狱的冷酷命运,只能鸵鸟一般靠着舱壁,连解释或重新抓回被子裹住自己的勇气都消失了。

“怎么,听到我知道你是女人后这么害怕?”

马文才还像是不够恶劣似的,雪上加霜的加了这么一句。

祝英台又瑟缩了一下。

“你女扮男装来读书,就该小心点,没见过心那么大的,睡觉能睡到男人身上,随便谁要你闺中的手迹都能送出去。出门只带一个侍女,连粗使都没几个,如厕沐浴时连看门的都找不到。半夜被庶人摸到屋子里,居然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检出一大堆零零碎碎……”

马文才终于可以把自己憋在心里差点憋死的话一口气说个明白。

“贴身的东西被人偷,骑马被人抱上马也没有不自在,别说你看起来不像是女人,就算你现在站在其他人面前说自己是个‘傻姑娘’,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你这么心大的姑娘。”

祝英台本来已经被绝望没顶了,听到马文才大半是揶揄,只有一小半是训斥的话,愣愣地抬起了头。

马文才的笑容还是带着那种特有的讽刺和冷傲,他面对祝英台才特有的毒舌也依旧是那么犀利,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祝英台原本只是默默滑下的眼泪突然成了断了线的珠子,越落越多,越落越多。

“你……”

“女扮男装本来就是冒险的事情,但凡有点脑子都该知道什么叫谨言慎行,更何况你还是士族,一点点不好的风声就能毁了你和你自己的家族,可我在你身上从来就看不到有脑子这种东西。”

他的毒舌还在继续着,面带冷笑。“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忍下来的,一边想要替你家人揍死你、掐死你,省的留着你祸害人间还连累到我,一边还要提醒自己你是个女人,男人不能恃强凌弱。我将自己硬生生憋到差点得了内伤……”

“马,马文才,你怎么……”祝英台张大了嘴,傻子一样看着他,“你,你早就知道我是女的?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

这是个好问题,说起来,都是命堆出来的教训。

马文才当然不能说自己早就知道,他看着祝英台,故意冷哼:“你第一天睡成那样,都恨不得干脆把我当垫子了,我能不知道你是女的?”

祝英台“唰”的一下红了脸,整个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本就不是什么心思缜密的人,马文才说什么,她就信了。更何况的她的睡相是“有口皆碑”,连大学那狭窄的单人床都改不了的无可救药。

于是她就维持着这么蠢的表情,一边抽动着脸皮嘴角扬着弧度,一边不停地掉着眼泪,看着像是个傻子。

“别的姑娘哭起来梨花带雨,怎么你哭起来就是大雨滂沱呢?”

马文才终于还是心软,忍不住叹了口气,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他好像已经习惯这么安慰她了。

“你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他说。

祝英台闻言,哽咽的快要提不起气,只知道胡乱点头。

“这世道对男人尚且不公平,更别说女人。你是男是女,以前对我来说很重要,但现在……”

他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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