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霓锦将捂着自己嘴的手拉下,无所畏惧:“君子坦荡荡,我心中无愧,有什么毒誓是不敢发的?”
祁昶被她气的上火:“你!闭嘴!不许再说!”
苏霓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让我不说我就不说?我偏要说,我……唔!”
无所畏惧的唇舌终被彻底堵住,让一个女人闭嘴的最好方法不是讲道理,而是断绝她说话的能力,亲上去就对了!
刚才还雄心壮志要好好跟祁昶好好辩一辩道理的苏霓锦,此时此刻也身软成泥,藕臂不自觉的缠上某人的脖子,红鸾帐中好一番‘耳鬓厮磨’‘相濡以沫’,足足亲够一盏茶的时间,祁昶确定某胆大包天的女子不会再胡说八道之后,才放开了对她的钳制,从她身上翻到一边。
两人手牵手躺在宽大的床铺上,看着同一片承尘,苏霓锦气喘吁吁的问: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得这病的?”
苏霓锦现在最好奇的就是这个,梦游属于心理疾病,就算有安神汤,安神针,安神药,可若不佐以心理开导治疗,效果是很缓慢的。
祁昶沉默不答,苏霓锦继续劝说:“你这病,我以前在书上看见过。就跟治理河道是一个道理,堵不如通,堵只是暂时的,通才是长久之计,人也一样,情绪郁结,若不从根处加以疏导,日积月累之下,谁都说不清什么时候会爆发。到时候就晚了。”
苏霓锦抬起身子,干脆趴到祁昶的心口,一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刮弄祁昶完美流畅的下颌线,并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祁昶想无视也不可能,将她的手包裹入掌心,叹道:
“你问我,我也说不出具体时候,反正当我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是发病一段时间了。”
梦游的人自己不知道,确实是这样。
“那你后来是怎么发现的?”苏霓锦问。
祁昶回忆:“那阵子宫里谣传说我中邪了,还有说东宫闹鬼的。动静闹得挺大,那年钦天监都差点被我父皇下天牢。再后来,我知道以后,就开始在夜间疏散宫人了,那时我大概十六。”
“后来呢?就再没谣言传出了?”苏霓锦知道,尽管祁昶现在说的云淡风轻,但当时的情况肯定很严重,他自小便是一个人成长,虽说父皇疼爱他,却也管不到他的内心世界。
“后来我就去边疆了。”祁昶说。
“那你在军营发过病吗?”苏霓锦问。
祁昶眯眼思虑片刻,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眸中全是回忆的雾霭。
过了一会儿后,只听他摇头道:
“在军营里除了开始一段时间睡的不踏实,后来就越来越踏实了。许是白日里操练累的,累极了,也就没那么多想法了。”
苏霓锦仿佛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一丝怀念,与其说祁昶在军营里睡的踏实,是因为白日里操练累极了,不如说是因为在边疆,他每天除了练兵就完全不用操心其他的,比起京城里诸事缠身,小心谨慎,边疆的自由环境,让他打开了心理防线,心理没了防线,人也就不压抑了,不压抑,自然也就不存在梦游不梦游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的精神太紧绷所致。
“我近来在跟一位神医学针灸,他有一套祖传的安神针,专门针对失魂症和夜游症的。我每天出宫,其实不是跟敬王妃游玩,是去学那套安神针了。”
苏霓锦想着既然要坦白,那就把一切都坦白好了。
祁昶闻言,从回忆中回神,抬手摸上苏霓锦的左手手臂,轻柔的抚触:
“所以,你为了学安神针,就在自己身上扎窟窿?”
苏霓锦猛然抬眼:“嗯?你怎么知道?”
问出这话,苏霓锦就明白过来,狐疑问:“医馆里的人是你安排的?”
其实,宋老先生突然对她寸步不离,一针一针的言传身教,还给她找来两个患有失魂症的病患,供她练手,苏霓锦当时就怀疑过,只不过没往祁昶这方面想,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做的还挺隐蔽,祁昶肯定不知道呢。
祁昶拧眉冷声问:“若我不安排,你还想扎自己多久?”
当他发觉小狐狸的手臂不太对的时候,就留心上了,第二天让罗时去查她这段日子在宫外做什么,不查还好,一查差点把他气了个倒仰。
要是她不乱来,单纯的学学针灸也就罢了,可偏偏这小狐狸看着精明,实际做的事情却笨的很,就没看见过谁,一针针往自己身上招呼的。
“……不疼。”苏霓锦被训的慌忙避开灵动的双眼,小声嗫嚅。
“不疼?”祁昶提高了音阶:“你确定?”
在他的威胁之下,苏霓锦丧气的垂下头,说出了原因:“我就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我在干什么,万一被有心人猜到怎么办?岂非要连累你?”
祁昶隐忍着生气,定定的看着苏霓锦,看的苏霓锦心中一阵愧疚,赶忙保证: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下回一定不敢再乱来了,好不好?”
祁昶抬手想给她额头弹一记重的,让她长长记性,可手刚伸过去,她就吓得闭起了双眼,那副模样,明明是很怕疼的,却偏偏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不怕疼的事情。
终究没舍得下手,改成揉乱她的头发,同时警告:
“若再有下回,你会让你好好知道知道‘疼’这个字怎么写。”
预料中的爆栗子没有落下,苏霓锦睁开眼,对上祁昶心疼的目光,一股脑儿的扑入怀中,撒娇道:“我知道了,绝不会有下次。再说了,你不是让宋老给我找了两个名正言顺的病人吗?有他们在,我何苦再扎自己呢。”
祁昶拥着她问:“你还打算学啊?”
苏霓锦十分坚定:“当然!你别以为我是开玩笑做做样子的。你的病其实挺严重了,若你不愿找太医的话,那我便从民间给你找缓解的法子好了。宋老说了,只要有安神针和他开的安神药,失魂症不是什么大问题。”
“道理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可以让别人去学,你无需吃这些苦头。”祁昶说。
民间的大夫,祁昶自然去看过的,安神针,安神药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关键就在必须持之以恒。但祁昶身在宫中,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看着,他最难做到的也就是持之以恒。
毕竟他没有办法同人解释他为什么要每天往宫外跑,为什么每天要吃药……种种原因,让他无法在确保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接受治疗。
这一拖,就拖了这么长时间。
苏霓锦却早已把他的问题想清楚了,也明白他身为太子,有各种不方便的情况,这种事情,思来想去,也只有她这个枕边人来做是最合适,最保险的。
“不过学一套针灸术,有什么苦?我若学会了,便夜夜在房里替你针灸,这样就不会有其他人知晓啦。”苏霓锦说。
祁昶心中颇为感慨,甚至有点五味陈杂,轻抚苏霓锦的俏脸,说道:
“那你夜夜要做的事情,岂非有很多?”
苏霓锦一愣,没反应过来:“没有很多啊,就针灸嘛,宋老说每天不需要多长时间的……”说着说着,苏霓锦看见祁昶唇边勾起的坏笑,顿时明白他其实是在开车。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认真一点。”
祁昶被她眸中的光彩所吸引,小狐狸的纯粹让他心动不已,世上怎会有如此可爱之人,身下**蠢蠢欲动,祁昶从不压抑自己,再度翻身而上,在小狐狸耳边轻声呢喃:
“我很认真……”
芙蓉帐中再度温热,动情的光影缠缠绵绵,编织出一场动人心魄,如梦似幻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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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霓锦在宋老先生的指导之下,安神针法进步神速,就连宋老先生也说她学的不错,那两个身患失魂症的病人经过她这些天的针灸,都说夜里症状有所缓解。
跟宋老先生确认再确认之后,这天夜里,苏霓锦便开启了在祁昶身上临床实验的新篇章。
比起祁昶的从容不迫,苏霓锦捏着针的手反而微微颤抖起来,原本在别人身上能行云流水的扎一套下来不喘气,可真到了给祁昶针灸的时候,她就下不去手了。
满脑子都是担心。
万一她学不到位,扎错了穴道怎么办?
万一她扎错了穴道,把祁昶扎出个好歹怎么办?
万一……万一……
祁昶光裸着上身,等待了好些时候,都没等到身后人扎下第一针。
不禁回头看她,就看见跪在她身后的苏霓锦紧张纠结的神情,祁昶见状,转过身去,与她面对面,苏霓锦心虚一笑,道:
“要不,不扎了。”
祁昶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不是学有所成了吗?怎可临阵脱逃?”
苏霓锦咽了下喉咙:“我怕……”
话音刚落,祁昶忽的拉着她的手往他胳膊上扎下去,苏霓锦手指上紧紧的捏着针,祁昶这一拉,苏霓锦手上的针就深深的扎进祁昶的胳膊肉里。
“啊啊啊啊。”苏霓锦大叫一声,赶忙松开了手:“你你你,你干什么呀!”
相较于苏霓锦的紧张,被针扎了的祁昶反而一脸淡定,只见他轻松松便把胳膊上的针拔了下来,送到苏霓锦面前,说道:
“你相公我是上过战场的,被敌人三尺长的刀砍到过,你觉得我会怕你一根小小的针?”
祁昶说完,像是又想给自己随便来一针的样子,苏霓锦眼明手快,赶忙制止住了:
“我的爷,我的祖宗,快别任性,我不怕了,不怕了还不行嘛。”
苏霓锦觉得,如果自己再怕下去,祁昶没准儿就要当着她的面给自己扎成个刺猬,就为了显示他上过战场铁血真男儿,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疼的能耐。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经过祁昶这么闹一回,原本紧张到呼吸困难的苏霓锦,倒是缓解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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