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给气的。
孟锐这简直就是油盐不进啊。不管他们夫妻两个如何说,他反正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娶薛清宁。
孟明达更是气的脖颈上的青筋都梗了起来。
“反了,反了!做义兄的要娶自己的义妹,你还晓得廉耻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么?教别人知道,我和你母亲两个都不要做人了,我靖国公府的脸面也要全都被你给丢尽了。这样的儿子要来做什么?索性打死了事。也省得我将来到地底下无颜面见我们孟家的列祖列宗。”
孟明达以往打孟锐最趁手的工具就是马鞭子,抡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只是孟夫人的上房里显然没有这个。
孟明达四下一望,总是找不到趁手的工具。后来想起来他和孟夫人的卧房里面炕案上的一只花瓶里面插了一根鸡毛掸子,立刻转身阔步的就往卧房走。
孟夫人见状就知道情形不对,也立刻跟过去就想要劝阻。但是孟明达已经拿着鸡毛掸子转回了。
且已经大踏步的走近孟锐的身边,高高的扬起手,对着孟锐的背就重重的抽了下去。
孟夫人是靖国公府的女主人,屋中所有的一应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便是这一根小小的鸡毛掸子也极有讲究。柄是用极结实坚固的红木做成的。
现在孟明达这重重的一下抽在了孟锐的背上,立刻就是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
且孟明达也确实是气狠了,自打这第一下抽了下去,其后接二连三不断,沉闷的声响也连续不断的响起。
孟锐今日穿的是一件浅色的锦袍,前襟上面沾染上了薛清宁身上的血,原就已经极为的醒目了。这会儿孟明达下死手抽了二三十下之后,这锦袍的后背上也被鲜血给浸湿了。
孟夫人在旁边看的胆战心惊。又担心孟明达这么大年纪的人万一被气出个好歹来,又担心孟锐被孟明达给打出个好歹来。
她知道孟明达真的发起脾气来时,那简直就是一头犟牛,除非孟锐自己肯低头认错,不然谁劝都没有用。
于是看着孟锐后背锦袍上浸出来的鲜血,孟夫人一边心疼,一边就劝他:“你赶紧跟你父亲认个错啊,就说这事往后你再不会想,也再不会提了,啊?”
不想生生受了孟明达这许多棍,却一声都没有叫出声的孟锐听了她这话,却是立刻昂起头说道:“母亲,我心意已决,绝不更改。除非父亲今日将我打死,否则我是肯定要娶宁宁为妻的。”
☆、同不同意
孟明达没有想到他非但不知错, 竟然还说出这样不知悔改的话来。当下气的更狠了,手中的鸡毛掸子也挥的更快了。
眼见孟锐后背上的血迹更多, 孟夫人哪里还忍得住?
抱着孟明达的手就哀求着:“老爷,我可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您真要打死他?若他死了, 我还活着做什么?索性跟他一块儿死了,黄泉路上我们母子两个也好有个伴。”
随后又转过头说孟锐:“你只同你父亲犟,但你自己细想一想, 这件事难道你果真没有错?当初要认义妹的是你,现在说要娶她的人也是你。伦理纲常, 我和你父亲的脸面名声, 你就通通不顾忌?说个掏心窝子的话, 便是现在你父亲打你, 其实也是你自己自作自受,再如何的打都是很应当的事。”
说到这里, 她便哭起来:“若非你是我亲生的,我管你死活做什么?你倒是自己痛快了,年轻人,满口情啊爱啊的,大不了豁出自己的一条命不要, 也觉得值当。但你可有想过我和你父亲?我和你父亲都是年近六十的人了,只你一个嫡子,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叫我和你父亲怎么办?”
“我要这个逆子为我着想做什么?”
孟明达怒气不减, 面上涨的通红,“这逆子自打生下来,做什么事顺过我的意?现在可倒好,竟然要娶自己认下的义妹。还留着他在这世上做什么?打死拉倒!”
握着鸡毛掸子伸手又要来打,被孟夫人拉住:“这到底是你儿子还是你仇人,怎么动不动就说打死这样的话?任凭是什么样的事,就不能坐下来平心静气的好好说一说?”
但孟明达原就是个脾气十分暴躁冲动的人,现在又在气头上,哪里还能做得到平心静气?见孟锐不认错,只恨不得真的将他打死,是压根听不进孟夫人的这番劝说的。
纵然有孟夫人劝着拦着,但手里的鸡毛掸子依然雨点似的往孟锐的背上抽去。
孟夫人见状也气起来。索性不再拦着孟明达了,起身走到一旁,气的一双手都在哆嗦。
“你们爷儿两个反正都是犟驴,我劝你们做什么?劝你们只会白白的将我自己给气死,你们两个依然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既如此,由得你们两个闹去,我眼不见为净,索性不管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孟夫人是孟明达的结发妻子,两个人这几十年同甘共苦的一路走来,感情自然深厚。别看孟明达在旁人面前是个暴躁的人,但若是孟夫人真的生起气来,他也是要忌惮几分的。
只不过孟夫人很照顾自己夫君的面子,所以以往在外人面前时她从不拂逆孟明达的话,也从不说孟明达做的事不对,但是现在屋里就他们一家三口人在,倒不用顾忌这些了。
而且也确实是气的狠了。她好说歹说的,怎么这父子两个就是听不进去一个字呢?
但其实他们父子两个都将她说的话听见去了。只不过一个正在气头上,一个又觉得这是顶重要的事,若退缩半步,这辈子就肯定不能和薛清宁在一起,所以两个人才都没有回应孟夫人说的话。
现在看孟夫人真的动了怒,两个人心中都各自有所忌惮。孟明达手里的鸡毛掸子固然是打不下去了,孟锐面上也有所动容。
毕竟是生他养他的父母......
脑中快速的想得一想,孟锐心中立刻有了一个计较。
他转而开始叫起痛来。
声音不大不小,不会让人觉得他是故意为之,但也足够让已经走到门边的孟夫人听见。
站在他面前三步开外的孟明达自然就更加的听得清清楚楚了。
孟夫人虽然刚刚才说了气话,但到底是心疼孟锐的。一听见他叫痛,刚刚胸中的怒气立刻散了一半。也立刻转过身往孟锐这边快步的走过来。一面还着急的问着他:“怎么了,可是痛的厉害?”
哪里能不痛呢?孟明达虽然年纪大了,但到底是经常上战场的人,手上的力气立刻依旧很大。刚刚他又在愤怒之下,可想而知那鸡毛掸子抽下来的力道了。
毫不夸张的说,若换个身体一般的人,挨了他这三四十下只怕早就晕过去了。便是孟锐体格很好,但这会儿也觉得背上火辣辣的一片痛。所以这一声痛呼,倒也不完全是装出来的。
孟夫人已经走到孟锐身边,蹲身要扶他站起来,但是孟锐却不肯起来。
非但不肯起来,甚至还对着孟明达俯身拜了下去。口中还低低的说道:“父亲,儿子知道错了。”
说完,口中又轻声的呼了一声痛。
他这忽然的示弱,倒叫孟明达愣住了。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呆呆的站在旁边,双眼眨了眨,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以往他也不是没有打骂过孟锐,但是孟锐这犟脾气,宁愿被他打死都不会叫一声痛,更不会说出我错了这样的话来。但是现在......
好一会儿,孟明达干巴巴的声音才响起:“你,你错哪了?”
孟锐便道:“儿子错在心悦宁宁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对父亲和母亲说,而是藏着掖着,直到这时候才说。儿子知道父亲和母亲都是心胸宽广,通情达理的人。世俗之人的眼光旁人也许忌惮顾忌,但父亲和母亲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顾忌?我不该用旁人的那些心思来忖度父亲和母亲。”
孟夫人直觉这话不对。
什么叫错在没有第一时间对他们两个说?合着他始终觉得自己心悦上薛清宁是压根没有半点错的,只不过是不该现在才对他们两个说而已?
这真的是认错的态度?而且他后面那句话,完全就是在给他们两个戴高帽啊。
这小子忽然来这么一出,葫芦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孟夫人心里狐疑不已。
但是孟明达可从来没有看过到孟锐在自己面前这般示弱的模样,更没有听过孟锐这样夸他的言语,于是他非但没有察觉出半点不对来,反倒觉得整个人都开始飘然然起来。
甚至还微微的眯了双眼,唇角也往上翘了起来,显然对孟锐的这番话很受用。
孟锐眼角余光瞧见,心中暗笑。但面上还是肃色的说道:“实话告诉父亲,儿子原本是想将对宁宁的这份心思藏在心底,不叫任何人知道。但父亲可知宁宁今日为何会受伤?”
“那支毒镖原是射向我的,是宁宁替我挡下的。若非如此,只怕现在我和父亲母亲已经天人永隔了。”
孟明达和孟夫人先前并不知道还有这个事,此刻猛然听闻,两个人都很惊讶。
若果真如此,那薛清宁就是孟锐的救命恩人了。
“宁宁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是肯定要报的。而且不瞒父亲母亲,先时看到宁宁受伤中毒,昏迷不醒的躺在我怀中时,我只觉心如刀绞。那时我心里就想着,若她果真有了什么不测,儿子也不想活了,宁愿追随她而去。”
如果说救命之恩是诓骗孟明达和孟夫人的,但是这生死相随的话却是发自真心,无一字不真。
说到后来,孟锐眼角泛红,语带哽咽。再一次对孟明达和孟夫人深深的俯下了身子,低声的说道:“还请父亲和母亲同意我娶宁宁为妻。若不能得她为妻,儿子这辈子肯定是终身不娶的了。”
孟明达和孟夫人两个人闻言都沉默不语。
没有想到孟锐对薛清宁竟然情深至此。
孟夫人还想要挽救一下,就放柔了声音劝说着:“宁宁救了你,我们都很感激她,但是这救命之恩想要报答有很多方式,并不用一定要......”
只是她后面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已经被孟明达开口给粗暴的打断了。
“好了,别说了。”
然后就转过头说孟锐:“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
语气虽然不客气,但孟锐却是心中一喜。
他明白,孟明达这其实是同意他说的事了。
忙跪好,恭恭敬敬的对孟明达磕了个头:“儿子谢谢父亲。”
孟明达大手一挥,面上满是不耐烦的神情:“看到你我就头痛。快滚,快滚。”
孟锐出来这些时候心中一直在记挂薛清宁。眼见这件大事解决了,忙应了一声,起身站起来往外就走。
后背上猩红的血迹越发明显了,将衣裳都给浸染透了。
孟夫人看的心中一阵阵的发紧,忙叫他:“你这么着急走做什么?快叫人拿药来,娘给你擦药。”
“这点伤没什么,”
孟锐连头都没有回,脚下也就大踏步的一直往前走,“我去看看宁宁醒了没有。”
孟夫人:......
刚刚一直叫痛的人是谁,怎么这会儿语气听起来竟然这般的轻快?
正纳罕间,又听到孟明达满不在乎的在说着:“你就是瞎担心,没见过事。男人嘛,这点伤算什么?以前他跟着我在边关的时候,后背被人砍了一刀,骨头都白森森的露了出来。军医给他治的时候,他一声痛都没有叫。臭小子这一点像我。”
语气中是掩都掩不住的自豪和骄傲。
孟夫人给气的,转头瞪他。
他还好意思说这话?到现在孟锐的后背上还有一道斜着的长疤。而且他既然知道自己儿子背上受过伤,刚刚还那样下死手用鸡毛掸子打他?
孟明达心情甚好,压根没有留意孟夫人刀子似的目光。在罗汉床上坐下,随手将手中的鸡毛掸子放在了炕桌上。
这掸子上面的鸡毛虽然镶的牢固,但架不住刚刚孟明达那样的手劲,现在已经秃噜了一半,明间的青砖地面上散落了好些鸡毛。
孟夫人叫了丫鬟进来收拾。随后她也在罗汉床上坐下,忧心忡忡的问孟明达:“锐儿的这事,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忽然打了孟锐一顿,忽然又叫他滚,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孟明达看她一眼:“能怎么打算?他刚刚不是说了,要是薛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也不活了。要是不能娶薛姑娘,这辈子他也不会成婚了。那我还能怎么办?”
孟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这是同意了?”
刚刚到底是谁一听那话就气的拿鸡蛋掸子打人的?看那架势,她简直以为孟明达会活生生的将孟锐给打死,怎么现在就同意了?
孟明达心想,我不同意能怎么办?难道还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了,又或者是看着他一辈子不成婚?这靖国公府往后还要指望孟锐担着,他也想早点抱上孙子啊。
就绷着一张脸,点头:“嗯,同意了。”
孟夫人:......
没有想到孟锐以往不示弱,一示弱效果竟然会这么好。
“那你就不考虑他们两个人要是成婚了,外面的人会如何说我们靖国公府?还有荣昌伯府,他们能同意这门婚事?”
你自己心疼儿子,儿子什么要求你都同意,但别人也会跟着你一起胡闹?那荣昌伯府,好歹也是世家,薛夫人又是书香门第出生的,对这些伦理纲常最看重,能同意?
“我怕得别人说什么?”
孟明达伸手拍了一下桌子,“想当年我孟明达当年力排众议,扶持当今陛下登基为帝的时候,在背后说我的人有多少,我什么时候怕过?现在这区区小事我还会怕?我谅也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说这话。至于荣昌伯府,”
孟明达轻哼了一声,“我儿子还配不上他家女儿了?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孟夫人:......
以往对着孟锐的时候都是吹胡子瞪眼睛的,现在好了,话语中都是自己儿子最好,儿子说的全都对。
“行,只要你们父子两个不每次见面都跟乌眼鸡一样,这事我不反对。只一样,这事我也不掺和。待会儿等荣昌伯他们过来了,这事你自己跟他说。”
反正这事她是没脸开口跟薛夫人提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继续家里蹲。吃完午饭就开始琢磨晚饭吃什么。今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明显的看到了自己的双下巴..
☆、旖旎时光
孟锐一路上可谓是心急如焚。哪里是走,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跑。过程中牵动背上伤口一阵阵的刺痛,但他也全然不顾。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快步的就往东梢间走。
一眼看到薛清宁已经醒了过来。正靠坐在床头上, 微微的歪着头,跟先前孟夫人留下来照顾她的丫鬟说话。
她是要喝水,说口中苦的很。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有几分哑,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力气,连坐着看起来都很费力。
丫鬟应了一声,转身要去倒水,就看到孟锐正站在门边。
忙矮身屈膝对他行礼, 叫了一声世子爷。
薛清宁这才晓得他回来了。抬头望过来,正好对上孟锐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薛清宁总觉得自己仿似看到了孟锐的眼中有一层水光......
但这怎么可能呢。像孟锐这样的人, 是就算流血也不会流泪的?
就在薛清宁还怔愣着的时候, 孟锐已经阔步的往床边走过来。
薛清宁愣愣的看着他走近。
看到他锦袍前襟上的血迹, 心中一凛,忙问道:“三哥, 你受伤了?”
可是刚刚她醒过来的时候还特地问过丫鬟, 丫鬟说世子爷没有受伤的啊, 怎么现在却......
一颗心不由的高高的提了起来。
看到她这样的关心自己,孟锐心里很受用。
“我没有受伤。”
在床沿上坐下之后, 孟锐立刻伸手握住了薛清宁的双手。
薛清宁自小受宠,荣昌伯府将她养的很好。纤纤十指顶端的指甲都是淡淡的粉色,衬着莹白若玉的肌肤, 极为的赏心悦目。
但这会儿她受伤刚醒,顶端指甲的色泽腿了不少,已经近乎于白色了。
而且她的手也很凉,握在手中的时候就如同握着一团深秋夜间的霜气。
孟锐心中怜惜不已。情不自禁低头爱怜的亲了下她的手指尖,然后将她的双手都握在自己的手掌心里面捂着。
一面还说道:“我好的很。倒是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薛清宁没有听到他说的这话。实际上,刚刚孟锐亲她手指尖的时候,她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了。
别说孟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温柔,就是这会儿他扯着嗓子在她耳边喊话,估计她也不会听到的。
孟锐刚刚竟然,竟然亲她的手指了?!
这些年孟锐牵过她的手,也抱过她,两个人之间不可谓不亲密。有的时候她也会心中觉得怪怪的,但是每一次孟锐总是会有一套理由让她相信这不过是义兄妹之间正常的事。
但是现在......
义兄妹间总没有亲手指这样的行为?
薛清宁心里不安的很,可又不晓得该如何问。想了想,也只有垂眸不语。
孟锐分明有看到她脸上不安的神情,知道她现在心中起了疑心。
但是孟锐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自打他确定下自己的心意,他就没有想过要退缩。今日原就是要同薛清宁说这件事的,现在既然父亲已经同意,他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了。
但对着薛清宁的时候他肯定不敢如同对着孟明达和孟夫人时一般,将自己心里的话和盘托出。他担心会吓到薛清宁,肯定是要慢慢的让她知道的。
所以只当没有看到她的犹豫,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水杯,就要喂薛清宁喝水。
薛清宁哪里还敢要他喂啊?
刚刚孟锐对她就已经亲密的过了分了,现在还要亲手喂她喝水?而且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慌的忙伸手接过杯子来,自己低着头喝了。
孟锐笑了一笑,也没有说什么。
倒是刚刚那个丫鬟站在旁边看到孟锐后背的衣裳都被鲜血给浸透了,吓的立刻惊叫起来:“世子爷,您......”
只是她底下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见孟锐转过头来,目光轻飘飘的斜过来,凉凉的,吓的她立刻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随后又听到孟锐在吩咐她:“你去将王医正请过来。”
薛清宁虽然已经醒转,但仍不可大意。还是请王医正过来看视一番的好。
丫鬟不敢不听,只得告退。
薛清宁喝完水,将水杯递过来,问孟锐:“刚刚这位姐姐要跟你说什么?”
怎么话还没说出来就叫她走啊?
孟锐接过水杯,面上神情温和,哪里还有刚刚对着那丫鬟时的冷淡。
“没什么。”
担心他一转身薛清宁就会看到他背上的血迹,孟锐也不敢转身。将茶杯放在床头旁的小方桌上之后,他就一直这样的坐在床沿上,同她说话,问她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担心她有所隐瞒,就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和两边脸颊。
其实孟锐以往也不是没有摸过她的额头和脸颊,捏她的脸颊更是时常有的事。但是以往薛清宁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
当他的手落在自己额头和脸颊的时候,只觉得他的手掌心温暖干燥。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他手上有一层薄薄茧子的缘故,总觉得被他摸到的地方麻麻的,痒痒的。
心跳不由的快了起来,面上也有些发热起来。
不敢看孟锐,忙垂了眼,低头看着青绫被面上的云纹暗纹。
刚刚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入目所及的又是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来过的房间,只吓的连忙就坐了起来。
好在屋里的那个丫鬟她模糊有些印象,记得是在孟夫人身边伺候的。
随后得那丫鬟的一通解释,她才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也知道了这里是孟锐的屋子。
她已经打量过屋子里的各处了。并没有什么华丽的器具和陈设,反倒看着都很古朴内敛。
但也看得出来,这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精品,绝非她以往看到的那些东西可比。
便是这青绫被面,手摸上去软的像云一般,也不晓得是哪里的料子。
不过自己先前竟然睡在孟锐的床上......
薛清宁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快了一些,脸上也更加的发起烫来。
也不晓得面上有没有发红。要是发红了,待会孟锐看见了肯定会问。若是自己告诉他缘由,他肯定会笑话的?
正胡思乱想着这些事,孟锐听到孟锐在叫她。
啊了一声之后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就对上孟锐含笑的双眼。
腾的一下,她只觉得面上如同着了火似的滚烫起来。
这下不用说,脸上是肯定都红透了的。孟锐也肯定看到了?
待要低下头,就听到孟锐在说道:“你躺好,王医正来了。”
薛清宁虽然不知道王医正是什么人,但她对孟锐的话向来还是很听从的。当下想都没想,哦了一声之后就要往下躺。
但是她左肩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过了,可是这样动弹的时候依然会痛。而且躺下的时候也会觉得很不方便。
孟锐见了,就倾身过去,一面伸臂环着她的肩,半揽半抱的慢慢将她躺放在床上,一面温声的叫她:“你慢一些。”
他离的这样的近,近的薛清宁都能感觉得到他说话时气息喷在她脸颊上的温热感觉。
心中又乱将起来。胡乱的嗯了一声之后,她就着孟锐的力道慢慢的躺了下去。
这一次是孟锐主动将半边帐子放下来,挡住了薛清宁的脸。
危及时刻他自然无暇顾及男女大防这样的事,但是他其实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一旦对薛清宁动了男女之情,自然不想她再见任何外男,也不想任何外男能见到她。
王医正见孟锐坐在床沿上自然也不敢造次。恭恭敬敬的对他行了礼,叫了一声世子爷。
孟锐嗯了一声,叫丫鬟搬了椅子请王医正坐。
薛清宁此时却正心绪烦乱,一双手紧紧的攥着被面,压根就没有留意账外的事,所以也没有将自己的手伸出来。
孟锐见状,便伸手入账内,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左手腕。
薛清宁不提防他忽然这样,不晓得他要做什么,整个人立刻紧绷了起来。原望着帐顶的目光也立刻望了过来。
孟锐能看到她眼中的慌乱和茫然,他微微一笑,一面安抚似的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一面放柔了声音同她说道:“王医正要给你把下脉。来,将你的手伸到帐外来。”
顿了顿,又说了一句:“不要怕,我在这里。”
薛清宁觉得自己的一张脸肯定又红了。
怎么听他这样说话,倒将她当成了个小孩儿一般?
有心想要反驳两句,但转念想着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在,哪里能当着其他人给孟锐这个靖国公世子没脸呢?
就默默的将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转而哦了一声,由着孟锐握着她的手伸到了账外。
难得见她这样乖顺的模样,孟锐眼中笑意更甚。目光更是没有离开过她的脸片刻。
看的薛清宁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伸了空着的右手悄悄的将被子往上拉,想要盖住自己的脸。
不过她才盖住了下巴,就听到王医正的声音在账外响起:“回世子爷,这位姑娘已无大碍。体内虽然尚有些许毒素,那也是无碍的。按着先前老夫开的那个方子再吃两日的药,体内的毒素就会悉数清除。”
孟锐闻言,心中大定。又细心的询问了一些饮食上要注意的地方,便要叫人送王医正回去。
却忽然想起背上的伤。想了想,轻轻的拍了拍薛清宁的手背,说道:“你先安心的睡一会,待会我再过来陪你。”
为免薛清宁看到他背上的血迹,甚至起身站起来的时候还特地的将另外半边帐子也放了下来。
随后他便同王医正一起往外走。
王医正以为孟锐这是要送他,吓的连连行礼。口中也不住的说道:“老夫不敢当,老夫不敢当,还请世子爷留步。”
听得孟锐笑起来:“你抖成这样做什么?是我受了些伤,想请你去旁边的厢房给我看一看。”
王医正见他这般轻松说笑的模样,只以为他受的伤肯定很轻,却不曾想到了厢房孟锐背对着他脱下衣裳的那一刹那,吓的他差点一个站立不稳就摔倒了。
☆、莹白如玉
就见孟锐背上青紫血瘀一片, 伤痕纵横交错,连块好皮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用棍子之类的东西打的。
孟锐贵为靖国公世子, 能将他打成如此模样的想必也只有靖国公了。
王医正也确实早就听说过靖国公教子甚严。当年京里谁不知道靖国公将才十岁的儿子带往边关的事?但是若非亲眼所见, 他依然不敢相信靖国公竟然会将孟锐打的这么狠。
心中震撼了一震撼,忙叫药童将他的药箱拿过来。
好在孟锐的这伤虽然看着吓人, 但一来这些伤只是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二来他的身体也确实很好, 所以并无大碍。
撒了止血的药粉, 又化了一颗散淤血的药丸敷上,再叮嘱他一些要注意的事项便好了。
随后又拿了一包止血的药粉以及几颗药丸出来,嘱咐他每日一换。
孟锐叫人接过。思及薛清宁现在虽然已经清醒,王医正也说过她体内的余毒无碍, 但总归是不放心的。所以王医正暂且是不能让他回去的, 让他这里住过一两日, 直等薛清宁体内的余毒全都清除了才能放心。
至于刚脱下来的这件锦袍和中衣的前胸后背皆是血迹, 自然不能再穿了。不想薛清宁看到担心,便叫了个丫鬟过来, 让她去屋里取干净的中衣的锦袍来。
待穿戴好,他才出门却正屋。
薛清宁虽然在床上,但并没有睡,正靠坐在床头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看到孟锐走过来在床沿上坐下,她没来由的觉得脸颊上有些发烫。
顿了顿,她才问道:“这是你的屋子?”
平生第一次在别人的屋子里, 在别人的床上醒过来,而且这个人还是孟锐,这感觉还是很奇妙的。
“是啊。”
孟锐一边给她掖了掖被角,一边笑着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薛清宁听了这话有点儿懵。
卧房还是很私密的一个地方,哪怕他们两个是义兄妹,其实也不该随便进彼此的卧房的。
而且,自己的卧房,想怎么摆设都按着自己的喜好来,自己喜欢就行了,干嘛要问别人喜欢不喜欢?
最重要的是,哪里有问别人喜不喜欢自己卧房的啊?这让她要怎么回答?
薛清宁对于不晓得该怎么回答的问题,一向就是沉默的。好在孟锐很懂她,一见她面上茫然的样子就晓得她心中在想什么。
卧房确实是自己很私密的地方。若是旁人,他压根就不会带到他的卧房里来,更加不会问这样的话,但是薛清宁怎么能一样呢。往后等她嫁过来,这里就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生活的地方了。是肯定要问她喜欢不喜欢的。
他们两个人共同生活的地方......
只要一想到这个,孟锐的唇角就忍不住的往上弯起。
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正在揪着被面的右手,放在手掌心里面轻轻的摩挲着。
“宁宁。”
始终还是忍不住心里即将要喷薄而出的喜悦,他伸手握住了薛清宁正在揪着被面的右手,放在手掌心里面轻轻的摩挲着。一面还柔声的叫着她。
薛清宁心中猛的一跳。
其实孟锐以前也一直叫她宁宁,但是不晓得为什么,总觉得他现在叫她的时候跟以前不一样......
薛清宁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慌乱多一些,还是羞赧多一些,越发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也越发的将头低了下去。
不过一双耳朵还是高高的竖着,想听孟锐要跟她说什么。
但等了半日也没听到孟锐接下来的话,只听到他的一声轻笑声,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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