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
城头铅云如铁,酝酿着一场纷扬的大雪。
谢扶疏提着手炉,快速地走在去往怀和堂的路上。
自太子生辰之变,长安城中一直不太平静。天子一方面因太子妃有孕而惊喜万分,大加赏赐,另一方面也因有人谋害太子妃和皇孙而震怒,命人彻查此案。太子自请避嫌,其中瞧不见他的身影,但是局已经成了,前两日,不少人以“谋反”的罪名被抄了家。
困在局中的人很自然将矛头指向了花清雅,毕竟一部分罪证是他提供的。他们以花清雅身份相威胁,哪知此人便是真正的花清雅,那冒牌货已经不知所踪。做完一切的花清雅洒然一笑,向明德帝辞行回巴国。
风从檐下呼啸而过,如野兽咆哮。
谢扶疏在怀和堂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下人来通知,说是花星河求见。她蹙了蹙眉,大略也猜到了花星河的来意,沉吟片刻,她道:“将人请进来。”
花星河还是原来的样子,颇为随意一拱手,就在谢扶疏的对面坐下。他撑着下巴望着谢扶疏,懒洋洋道:“是在下低估了县主的本事。”
谢扶疏挑了挑眉,淡声道:“花祭司有话直说。”
花星河哈哈笑了一阵,爽快道:“花某也不绕弯子了。花某愿意与县主合力救治昭阳公主,只要县主愿意将‘朝露’交还。”
谢扶疏并不相信花星河,她的眼皮子颤了颤,想都不曾细想,直接拒绝道:“不必。”顿了顿,她又道,“王储应准备动身回国了?”
花星河闻言面露不悦,可也知道强求不得。他深深望了谢扶疏一眼,沉声道:“既然如此,花某也不强求。只是县主既然不愿将它赠还,那么日后不管是谁来取,都请县主不要交出。”
谢扶疏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花星河。
花星河没有多说什么,一拱手扬长而去。
“县主?”倚玉惊声道。
谢扶疏取出了一根金针,随手一甩,便定住了一只不起眼的黑色小虫子。“不用管他。”谢扶疏道。
花星河离开后没多久,又有另外的人上门来。谢扶疏到怀和堂的次数并不少,再联系当初公主府的人替白玉楼与怀和堂出头,众人顿时有恍然大悟之感。他们不敢去昭阳公主府,但却能在怀和堂或白玉楼等待。
“县主,前堂的大夫说有个病患无法救,请您出手。”倚玉小声道。
谢扶疏沉思片刻,沉声道:“将他送过来。”这系统的信仰值,越是难救的人,得到的点数越高,她自然是不想放过。
人是来了,可不像谢扶疏想的那般被抬进来的。来人面色发白,神情焦躁,双目无神。谢扶疏不觉得他有什么绝症。她蹙了蹙眉,正打算让人前来,那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恳求道:“求县主开恩。”
谢扶疏面色倏然一变,立马就明白过来了。这人恐怕不是来求医的。
那人见谢扶疏打量着他,心中一慌,倒豆子似的将原来组织好的话说出。他道:“小的是鲁家人,家主因太子妃一事身陷囹圄,实属无辜。求县主开恩,替小的在公主跟前美言几句。”说着,那人从袖中抽出一叠银票来。
竟敢当面行贿?胆子也是大。谢扶疏冷笑了一声。她可不相信鲁家人真无辜。鲁家不算高门大户,不过与谢家、郑家都有点儿姻亲关系。花清雅供出的名单上,也有鲁家的一席之地。这是被拿住了把柄,仍旧按着以前的套路走呢。
谢扶疏久久不言,那鲁家的人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他打听到消息,谢扶疏自小养在乡下,在侯府也不受重视,应喜欢银子才是,难不成是嫌少?鲁家家有千金,不知贿赂过多少人,其中也有自谓高洁的文士。他悄悄地抬头觑了谢扶疏一眼,双唇抖动。
谢扶疏讥笑了一声,问道:“哪个鲁家?”
那人眼神一闪,并没有读出谢扶疏话中的深意,赶忙应道:“我们爷是鲁杨戈。”
谢扶疏点了点头,神情莫测。她慢条斯理道:“我知晓了,你退下。”
没得到准话,那人哪里肯走?但是谢扶疏已经转身回屋。那人被侍从赶出了怀和堂,冷风迎面吹来,他打了个哆嗦,狠狠一跺脚,咒骂了一声,往另一个方向小跑去。那一叠夹杂着地契的银票落到了谢扶疏的手中。
“县主,你要替鲁家说情吗?”倚玉忧虑道。
谢扶疏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收起了银票,她道:“此案由大理寺和刑部料理,我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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