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气氛一时有点紧张。
李氏从旁看着绣玥的脸色,有些吞吐道:“他们两个也是命苦,一直在辛者库里受罪,曾经内务府安排过他们进后宫,可各宫走一圈,哪功的娘娘都不要,皆被嫌弃了出来,这回内务府又将他们塞进了延禧宫,玥常在,恕/嫔妾多一句嘴,依咱们眼下的境况,自己要活着尚且捉襟见肘,更何况要多养两个无用之人......逊嫔娘娘自从落魄,也是将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大多遣走了......”
李氏说的没错,若不是淳嫔娘娘雪中送炭送了个翡翠过来,多一个捡回来的柔杏的负担她已倍感吃力,更何况还要再养两个人,只怕要入不敷出了......
不待绣玥说话,宝燕便斩钉截铁道:“不用小姐操心,回头我便回了内务府,把人给退回去!”
“不是的,不是的!”小宫女听到这话,吓得连连抬起头摇手,“奴婢什么都能做的,奴婢是浣衣局出来的,可以给主子您洗衣裳,求求主子,千万别把奴才赶出去。奴婢给您磕头了!”
那小太监却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伏在地上,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绣玥瞧他一眼,倒还是个有心气的。她转过目光,对那小宫女道:“你的手是怎么了?”那两只手上触目惊心的冻疮,若非天长日久的过度浣洗衣物,绝不会坏到如此地步。
“奴婢,奴婢,”小宫女下意识将手藏了藏,她不谙世事,主子问话只敢如实回答:“奴婢家里本是包衣奴才,进了宫,因各宫娘娘嫌奴婢不够机灵,就被分到了浣衣局每日给主子洗衣裳。洗了一个冬天两只手生了冻疮,他们就只让奴婢去洗奴才们的衣裳,后来手上有几处破烂了,便是奴才们的衣裳都不愿给奴婢洗了,昨日内务府的管事过来,说是宫里有恩典,打发奴婢出来延禧宫伺候新主子。”
“求主子,”小宫女哭道:“奴婢不想再被送回浣衣局了,再去那里洗衣裳,只怕奴婢的手就要全烂了,求主子留下奴婢,奴婢给您当牛做马,奴婢的手只要歇上几日,只要主子容奴婢几日,就会痊愈的,到时候主子有什么粗活奴婢都能照做。”
哪有那么容易啊。绣玥看她那手,有几处已经溃烂了,只怕费力医治都要花上好大的功夫。若不是不中用了,那些人怎么会这样好心把她从辛者库打发出来?这孩子,还感恩戴德的,实在是天真的很。
只怕她出了这延禧宫,也就离死不远了。
绣玥沉默了一会儿,忽而开口问道:“你叫钟灵儿,是哪个钟,哪个灵?”
小宫女见绣玥面色和善,才敢稍稍放心些,怯生生的回话:“回主子,奴婢过了年就十三了,钟灵儿是奴婢父亲给起的,父亲似乎说,是书上写的“钟灵毓秀”的美意。具体奴婢也不大懂它的意思。”
果然是那几个字。钟灵毓秀四个字戳进绣玥的耳中,她心里想到那个人,不舒服得很。
“钟灵毓秀,归根结底是在‘灵’和‘秀’上,‘钟’字不过是平白的操劳,不要也罢,以后你在延禧宫中跟着我……”她想起最先带回来的是柔杏,“就叫木槿,还是姓钟,诗经上说,‘有女同车,颜如舜华’说的就是女子美如木槿这样的花朵呢。”
“是,是!”小宫女大喜过望,听绣玥这话,分明就是答应了留她,不会再被赶回辛者库了!她又磕了几个头,欢欢喜喜收下了主子赐的名字,“奴婢木槿,谢常在恩典。今后一定谨慎伺候常在。”
宝燕在一旁不大高兴地哼了一声,调侃着:“想不到单是钟灵两个字,有些人竟已这般敏感。”
绣玥不理她,再看那小太监,他进来时便一副冷漠无波的样子,没有一点活气,对谁也爱答不理。
“那你呢,看来你是瞧不上延禧宫,也不想留下。若是有好的去处,我也不愿耽搁了你,会试着跟内务府的公公回一句,让你回去。”
小太监听到的一瞬间,分明面露了几分惨淡之色。看得出来,绣玥方才说打发他回去,他心底并不愿意。本以为小宫女留下了,他也是留下了的罢。不曾想到他这里,却是这样的话。
即便如此,小禄子却也没有出声哀求,目光垂在地上,冷清道:“奴才本是被仍进辛者库里自生自灭的,不过是等死罢了,在哪都一样。”
李官女子从旁小声提醒了一句:“玥常在,您进宫才四个月,有些事儿不知道,奴婢从前是宫女出身,这个小禄子公公从前一直是伺候二阿哥的,不过有一次陪着二阿哥的时候,给二阿哥爬上树捡东西摔了下来,摔坏了那条腿,就被嫌弃打发了出去,不再叫伺候二阿哥。当奴才的身子不灵活便不中用了,后来内务府就把他打发到了辛者库里。”
二阿哥?那可是当今皇上的嫡长子,諴贵妃的大阿哥生下来不久就殁了,二阿哥绵宁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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