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起。
树叶沙沙作响。
碎金般的玫瑰色霞光在她唇边微笑上摇曳,牡丹淡粉的纱罗大袖衫笼着纤瘦高挑的身影,一枚缀在飘带上的凤衔花纹玉璧,被风吹乱了从容。
观她回头时的惊讶,再到辨认出他后逐渐绽开的唇角,犹如看了一朵花盛开的全貌,他的心里好像也有什么开了,乱了,让他说不出话,移不开眼,心脏砰砰直跳。先前的怨恼,随着这股温暖动人的风,早已烟消云散。
“渊……”
第二声呼唤还未落下,秦秾华已被人拦腰抱起。
她不由低呼一声,抱紧少年脖颈。
少年的脉搏是炽热的,激烈的,一双乌黑透紫的眼眸在霞光中闪闪发光,每个毛孔都在向外透露着见到她的欣喜,若是身后有尾巴,此刻怕是也在疯狂摇动。
“渊儿——”她笑得无奈,轻拍着他紧实坚硬的肩膀想叫他放她下来,他却视若不见,抱着她在原地打转儿。
“你没走。”
他低声喃喃:
“……你等我了。”
秦曜渊只觉自己也变成了那霞光之中的一缕,轻飘飘,软绵绵,站不稳地,找不着北。
武岳和谭光的说笑声从门外传来,眼见小门就要被推开,秦秾华面色一变,示意他松手放人。
他不放,抬头一声冷喝:“滚!”
刚摸到小门的武岳一哆嗦,迅速收手。
小门不再晃动,风驰电掣地关上了。
“放我下来。”秦秾华压低声音,加重语气道。
秦曜渊这才念念不舍地将她放回地上,那手离了她的腰,转眼又缠上她的手。
“……我以为你走了。”他低声说。
“我若真走了呢?”她玩笑道。
少年低头靠近,她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先是一热,再是软肉被牙齿叼起,轻轻咬了一下。
他先咬,再在她耳旁宣告——
“……咬你。”
秦秾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我说的是假若……”
“假若也不行。”他目光灼灼,说:“你只能跟我一起走。”
她笑了起来。
“知道了……阿姊和你一起走。”
……
回宫的路上,结绿拿花瓣水里煮好的干净帕子轻柔擦拭她的双手。
秦秾华想起残留在脖子上的齿咬感,忽觉怪异。
“公主怎么啦?”结绿抬眼看了她一眼,道:“自华学出来后就有些心事不宁。”
“有吗?”秦秾华一怔。
“当然有啦。往日一上车就开始看书的公主,竟然到现在也没叫我拿书呢。”
“我在想……”
她停顿半晌,目光望着窗纱外朦胧的世界,神色晦暗不明。
“公主想什么呢?”结绿耐心地等待着。
“我在想……”秦秾华低声说:“这样做,是对是错呢?”
“公主做什么都是对的。”
结绿将锦帕放到飘着花瓣的清水里轻轻洗涤,柔声道:
“九皇子亲近公主不亲近旁人,也是因为公主比旁人优秀太多,换我,我也不想搭理其他女子。九皇子硬要凑过来,哪能怪得了公主呢?”
“你倒会安慰人。”秦秾华笑道。
“那是。”结绿得意洋洋地抬头道:“公主不会做错事的,便是事情错了,也是别人错了,和公主没有关系。”
“……瞧你油嘴滑舌,可是想好如何讨好以后公婆了?”
“公主又来了!”结绿气鼓鼓道:“结绿就是不嫁人,怎么都不嫁人,我要给公主当一辈子老嬷嬷,公主就死心!”
秦秾华打趣完她,脸上笑意渐渐敛去,她将视线投向窗外,神情不似寻常,结绿看着她,知道她有决意即将做下,静静等待着。
灿烂霞光透过纱罗孔隙,在清丽出尘的面容上斑驳。霞光明媚,却照不亮她眼眸中的晦暗沉静。
少年还是她想要驯养的狼,却不止如此了。她若是放任他继续过度亲近,早晚有一天这份亲情会变质扭曲,他会更加信任她,更加对她言听计从,这对她的大业而言,当然是好事,对秦曜渊而言,又会如何呢?
他站在成人的分界线上,他可以变成无数个模样。
她可以推他走向更开阔的天空,又或者拽着他坠向地狱。
少年推门走入的消沉模样,和他看见自己后瞬间点亮的面庞浮现在她眼中。她蜷缩手指,胸中涌起一股针扎似的疼,她已利用他千次万次,但这一次,在他的赤诚和喜爱面前,她第一次感到自惭形秽。
若他知道真相,还会如此喜爱她吗?
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秦秾华,你还是做不到心冷如铁。
马车厢里,寂静在流淌,淡淡的花香冲淡了日落西山的哀愁,终于,她开口道:
“等夏天过了,便把青苑收拾出来给九皇子住罢。”
青苑不在梧桐宫内,虽说离得不远,但步行少说也要花费一炷香的时间。
结绿一愣,欲言又止后说道:
“喏……”
……
秦曜渊看着马车消失在大道尽头后,又等了一会,道路尽头还是空荡荡的。他这才跳下华学大门的屋顶。门房瞠目结舌地追问他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视若未闻,光明正大地走了。
他心情餍足,脚步轻盈,齿间还留着一缕捉摸不透的幽香。
她总喜欢强迫他吃那些甜得掉牙的点心,想来并不知道,她比点心好吃多了。
秦曜渊的好心情在走到距离外舍不远的一座青石桥时终止。他停下脚步,神色转冷,锐利的视线盯着桥洞下的阴影。
“出来。”
半晌后,一个人影从桥下弯腰走出。
古铜色的少年站在潺潺溪水中,不解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水声不对。”
王斗星看着面色冰冷的少年,咧嘴笑了。
“你的那两个跟班怎么不在?”
秦曜渊懒得跟他废话,径直走上石桥。
王斗星光脚踩着鹅卵石上了岸,也不去拦,站在桥下拧着自己湿透的裤脚,衣襟里透出一双布鞋的鞋尖来,他嫌碍着他拧裤子,不耐烦地抽出来扔到地上。
“那马车里的人是谁?挺漂亮啊。”他一边拧,一边说:“不知多少钱才能睡……”
一股常人难以想象的蛮力突然向他袭来,打断了接下来的污言秽语。
王斗星的背脊和坚硬的石头撞在一起,发出了一声接近于比武台轰然倒塌的巨响。
他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你是来找死的?”秦曜渊开口。
王斗星被他青筋毕露的右手卡着脖子,竭力仰头才能艰难地吸入一口新鲜空气。尽管如此,他还是半点惧意也没有,反而朝着秦曜渊张开被血染红的唇齿,挑衅地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这个人咳咳……对你这么重要?要是我……咳,动了她……你会……”
王斗星还没说完,脖子上的压力陡然加重,他在脊椎断裂的前一刻,将袖中暗器抵上秦曜渊的脖颈大动脉。
“你……咳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如果我动了她,你会怎么做?就这么捏断我的脖子?”
“当然不会。”
许久后,他低声说道。
“我会让你活着看见比地狱更可怕的地狱……只要你敢动她一根毫毛。”
王斗星的鲜血滴在秦曜渊的手上,冰冷的暗器紧贴大动脉,跟着脉搏起伏。生死一线间,秦曜渊仍然面无表情,还是那副冷淡的,桀骜的,好像对什么都无动于衷似的表情。
“我早就说过……”王斗星大笑起来:“我们才是一类人……”
话音未落,他已被掀翻在地,袖箭飞向远处。
后脑勺传来的撞击让王斗星眼黑头晕,狂风暴雨般的拳脚接连向他落下。
他挣扎着喊道:“九皇子……”
朝着他鼻梁踩下的脚堪堪停在半空。
王斗星从秦曜渊脚下逃出,一边咳血一边从身上掏出飞刀、针屉……他扔光了身上的暗器,粗略一扫,最少也有十一二种。
“咳咳……我要是想杀你,早就杀你了……”
他举高双手,向秦曜渊展示他的诚意。
“你这双眼睛,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除了九皇子,还有谁能让广威将军府的公子为你开路护航?我只是想,最后试你一试,你就差点要我的命……”他猛地咳了一声,从口中吐出一枚碎牙,用力攥在手里。“混血、暴虐、杀过人且还想杀人……你身边那群没杀过人的小鸡仔配不上你。”
碎牙落在地上,染出一点鲜红。
他扑通一声跪下,拱手道:“云南鹤庆府土知府之子仇远,愿为九殿下效犬马之力!”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blnovelhub.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