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壶安静地未曾接话。
旁人都道程宝林活像柳才人手中的一把刀,莽撞无知,可只有贴身伺候的冰壶才知晓程宝林的真性子。
“你瞧着虞贵人眼下如何?”程曼妮继续绣着,闲话一样问着冰壶。
冰壶早已习惯主子时不时问自己这些不该由她置喙的事,她回想了下,斟酌道:“虞贵人风采过人,可风头太劲,如今瞧着是肆意的,只不知以后——”
“那我此时直直撞了上去,且受了罚,可敢继续掠其锋芒?”
冰壶谨慎道:“若是旁人,应是不敢了,可小主向来洒脱……”
“洒脱”自然是好听的说法,说白了就是莽撞,有什么说什么,还都摆着一副刻薄尖酸的样子,实在是招人恨。
程曼妮心里门儿清,放下绣棚吁了口气,眯眼笑道:“该冒头的也冒过了,程宝林受了罚,且受的最重,想必也能卧床静养些时日了。”
“是。”
冰壶心里松快不少,小主的苦楚她看在眼里,只有做了那柳才人的犬牙狂吠一通,才能得片刻喘息。
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成想连入了宫都逃不过。
不,若是没有柳才人,小主根本不会入宫……
冰壶心里郁结,为自己的主子不平,程曼妮心思倒不在自怨自艾上,仿佛在外的假面具已然耗尽了她所有力气,独处时她总是格外安静,沉浸在难得的静好里。
冰壶看着小主,胸腔的郁气也渐渐散了。
这边主仆情深意重,倚竹斋里可不是这般。
燕澜离去后,虞令绯小憩了片刻,起身无事,正好把整顿倚竹斋的事儿做了。
下面乌泱泱的跪了一地人,雪青、黛绿带头,后面是打头阵的时嬷嬷、大太监常留,最后是8个小太监、小宫女,阵势也是不小。
虞令绯漫声道:“今儿天闷,雪青,起来为我打扇。”待雪青起来后道,“黛绿,去拿些打赏来。”
两位深受信任的大宫女纷纷起身了,下面的人心里琢磨着拿打赏就是要赏银子了!也不奇怪,倚竹斋正是好事当头,主子一高兴赏了大家月例银子也是常有的事。
当下一个个心里都活泛了,但碍于虞令绯的气势,一个个没敢抬头张望。
也不知怎么的,不过短短两日,这承宠前后就是不一样,总觉得贵人身上的威压更重了些,有时摆出来阵势,轻易不敢让人冒犯。一瞥眼一抬足间贵气逼人。
只除了时嬷嬷。
相对不能随身伺候的常留,她自诩是倚竹斋奴才里头一份的,虽说两个大宫女更得主子心,可论起对宫里的熟悉,还是得靠她。
时嬷嬷心中得意,边说边要起身:“奴婢去给小主换盏茶来,该冷了。”
“时嬷嬷别忙了,我这倚竹斋的茶好喝、还是贤妃锦绣宫给你上的茶更香呢?”虞令绯慢条斯理道。
话音刚落,时嬷嬷起到一半的腿一软,膝盖“砰”地一声落回了地,她脸色涨红,张口就是喊冤:“老奴可万万不敢做下背主的事情啊!”
“你做没做,可不是你片面之词能定的。”黛绿捧着装满了零碎银子的锦匣回来,目带不屑,从时嬷嬷身上往跪在后面死死低着头的星罗身上看去。
星罗也撑不住了,她胆小如鼠,否则也不会轻易被时嬷嬷三言两语地就骗去打头阵,星罗只磕头:“小主恕罪,小主恕罪。”
时嬷嬷心里骂她不要活路还捎上自己,忙道:“原是星罗这蹄子打着奴婢的名号去找贤妃献好,奴婢是被她利用了,小主可要明鉴啊!”
“哦?你要如何自证呢?”虞令绯抬眼看她。
“这、这——”时嬷嬷急得豆大的汗珠子布了满额,身处深宫多年,她太了解背主的下场了,心里忙乱不已,自证自己没有背主,这要如何证!
“时嬷嬷没有证据,我这却有个证人。”黛绿冷笑道,“星斗,你来说。”
时嬷嬷猛地回头,死死地瞪向星斗。
星斗跪在那,手心冷汗遍布,是紧张、是对未知的恐惧——更多的是兴奋。
她稳稳地行礼,道:“是。”
“时嬷嬷在私下时多次言语冒犯贵人,待贵人被卓公公请去养心殿之后那几天,时嬷嬷心神不宁,便遣了星罗去锦绣宫讨好贤妃。”
星斗三言两语就把事儿说完了,详细的她早与黛绿说过,眼下只不过走个场子,原本说到这也就可以停了,但她抬眸间看到了时嬷嬷恨毒了她的眼神,不由又加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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