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径庭活了三十余载, 就没觉得自己的脑袋这么大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前番赵良神仙粉一案因牵涉到读书人,圣人十分重视, 日日督促, 听说差不多结了。他辖下都昌府虽然也出了事, 到底不是起源地,而且人犯又在这里被抓, 他倒也算功过相抵。可眼前这事儿……
活人祭祀,这都多少年没听过了, 若果然是真的,他,他还不如当初就辞官回家种地!
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危急时刻,孟径庭的脑子转的空前溜, 没等那妇人喊第二嗓子, 就直接命人将这群人全都堵了嘴拘回衙门,又命心腹看守,然后直接跪倒在庞牧跟前,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
“吾命休矣,国公爷,救救下官!”
庞牧直接被他跪懵了, 哭笑不得,“谁又要你的命了?”
都是读书人, 可孟径庭跟自家廖先生差忒多。
这厮动不动就求救,而自家先生但凡遇见事儿,那是恨不得头一个撸着袖子上前骂人的, 不将对方骂厥过去姓儿都敢倒着写……比不了,真不能比。
如今已然事发,藏是藏不住的,孟径庭索性也不含糊,事无巨细原原本本的讲述了。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明白:
自己历史不清,如今又被逼着走清官路子,外头黑白两道的民间、官府算是都得罪了个干净,不知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指望他们帮忙?想都甭想!
唯独这位定国公,虽在手里攥着他的小辫子,可到底还是保了一把不是吗?
只要自己还有点儿用,难不成他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找根绳子上吊?
庞牧一听,果然没急着骂人,反而仔仔细细又问了遍,思索片刻,还专门请了廖无言来,又叫孟径庭去将能找到的有关薛家庄的卷宗、文书尽数搬来。
“走,先去审审!”他倒要瞧瞧这薛家庄是个什么来历,以至于如此无法无天。
见他这般行事,三言两语间安排的井井有条,孟径庭登时就跟黑夜中迷途的游子找到亲娘似的有了主心骨,忙哽咽着去了。
有救了!
中午晏骄过来送饭,听说几位大人在里头议事,便将食盒递给门口守卫,“那行,我不进去打扰了,劳烦你转告大家,今儿吃面,得趁热快吃,不然该坨了。另一个小盒子里是甜品,红枣核桃,补脑益气,只是别吃多了,太甜。”
如今他们平安县衙也算家有考生,晏骄怀揣一颗老母亲的送考心,最近做这类益气补脑补血的东西就比较多。
守卫点头应了,晏骄也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
谁知她刚走到半道,守卫又跑来喊人,“晏姑娘留步,大人请您进去呢。”
“叫我?”晏骄伸手指了指自己,忽然眼前一亮,“哪儿死人了?”
守卫一噎,就没见过听说死人这么积极的。
他啼笑皆非道:“还没呢,具体做什么属下也不知,您还是自己进去问。那我这就给您叫饭去。”
晏骄笑着道谢,推门一看,呵,孟径庭也在!
庞牧和廖无言已经在非常熟练的拉开架势拌面了,他立在一旁显得就有些呆:
这定国公和廖侯爷也忒朴实了!哪儿有捧着大海碗一边吃面一边说案子的!这,这不像话啊!
而且活人祭祀啊,何其令人发指,你们真能吃得下……
晏骄问了好,又对孟径庭笑,“孟大人也没吃?没想到您也在,稍等哈,马上就来。”
孟径庭干笑:“……哎,您费心。”
这到底是在谁家?
庞牧麻利的将另一个碗里用鸡丁、各色菌丁炒制的面酱拌入碗中,让那些面条都均匀的染上红棕油亮的诱人色彩,又夹了点儿胡瓜丝,熟门熟路推给晏骄,“你跟廖先生体弱,不耐饿,你们先吃。”
晏骄瞅了瞅那脑袋大的一碗,摇头表示拒绝,“这是给你盛的,我两顿也吃不完啊。”
庞牧又往她眼前推了推,直接塞筷子,“你先吃,吃不完剩下给我。”
孟径庭:“……”要不要这么节俭?
他忍不住顺着想了下,若是自家夫人吃剩的给他……不行,不敢想,想起来就头疼。
人都这么说了,晏骄也不继续推辞,果然嘶溜溜吃面,又问庞牧,“你们说正事儿,又没死人,喊我来干嘛?”
“只怕不是没死人,而是死了咱们不知道。”庞牧顺手替她把落到眼前的碎发拨到耳后,三言两语将祭河的事儿说了。
“活祭?!”晏骄大吃一惊,筷子都掉了,“我以为这种事早就绝了!”
一般这么残忍的事情大多发生在极其落后的封建时代,可眼见着大禄朝的发展程度跟宋明差不多,怎么还有?
廖无言擦了擦嘴,“我记得前朝野史中有过记载,在西边曾有过一个与世隔绝的镇子,那里就曾盛行过活人祭祀。只是后来被人揭发出来,因过于残忍而被剿灭。那里的人也大多姓薛,只是不知如今的薛家庄是否就是当年残存的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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