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骄和庞牧对视一眼,下意识看向廖无言:这事儿是他操办的来着。
王公公见状也跟着看过去,脸上不自觉带了点恳求。
他也知道这婚礼是几家人差不多一年前就开始筹备的,没准儿主婚人早就定了,陛下这没打招呼就准备横插一杠子,虽说对臣子而言是荣光,但其实也挺不地道的。
“我瞧着圣人好久都没这么高兴过了。”王公公砸下嘴,抄着袖子叹了口气,“论理儿,这话原不该我这个阉人说,可几位大人也都是陛下心腹,应当知道……”
他没敢再多说,可未尽之意大家都明白。
当今圣人确实挺不容易的。
太后年轻时根本不受宠,娘儿俩都活的跟个隐形人似的,明里暗里没少受了欺负,而先帝根本就懒得管。也就是后来有一回狩猎时,圣人想着太后的皮裘都旧了,后宫嫔妃每每都借此取笑,他就发了狠,想亲手弄点好皮子,省下银钱还能留给母妃打点。
没想到他那样拼命的模样意外被先帝看见,竟阴差阳错入了眼,再后来,去西北巡视时竟也顺手捎带上,然后就认识了庞牧。
后来为了稳固政权,圣人没娶过一个心仪的女子,对外又营造出清心寡欲的形象,日子过得完全可以用寡淡来形容。
有时候庞牧私底下想着,圣人也才三十来岁,可偶然间流露的言行却像极了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麻木又冷酷,没有一点儿鲜活气。
足足三十多年啊,他好像还真没经历过什么发自内心的快乐……
廖无言对圣人没有那么多私心,更多的还是从君臣利害角度考量,知道这事儿虽然不是明旨,而且似乎也是商量的意思,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商量和回旋余地。
圣人亲自主婚是无上荣光,代表了对成亲两家的肯定和看重,成不成的,都得成!
他用杯盖轻轻刮了下漂浮的茶梗,看着那截小枝杈在淡黄色的水面上起起伏伏,突然抬头冲庞牧笑道:“陛下果然明察秋毫,这是给你解围来了。”
庞牧愣了下,心头突然涌起一点不妙的预感,“莫非你定的是?”
主婚人一般由德高望重的亲朋好友担任,那么掰着指头数一数……
廖无言笑的如春风柔和,“正是我的师叔,刑部尚书邵离渊邵大人。”
原本该是他恩师最合适,但老人家几年前就告老还乡,圣人几次三番下诏相邀都坚决不回京,更别提区区一个婚礼,也只好作罢。
庞牧和晏骄:“……”
两人沉默片刻,忽然齐齐转向王公公,斩钉截铁道:“就拜托陛下了!”
我们看圣人就挺好!
王公公心满意足的回宫了,手里还多了一个沉甸甸的食盒。
当天晚上,据说御书房频频飘出一股奇异的浓香……
王公公走后,廖无言沉吟片刻,写了一封信,又叫了心腹人来,如此这般嘱咐一番,直接打发去尚书府送信去了。
晏骄听他的意思是让邵大人照样准备着,不由疑惑道:“不是说好了请陛下主婚么?”
廖无言一脸无奈的看向她,再看看庞牧,“难不成你们真指望陛下?”
准夫妻两个面面相觑,茫然的看回来,满脸都写着:难道不是吗?
廖无言都给他们气笑了,估计觉得是大过年的才没说出不好听的来,只耐着性子解释说:“主婚不是小事,陛下政务繁忙,约莫也没多少时间准备,想必当日不过挑几样略说几句走个过场罢了。”
这事儿肯定是圣人一时兴起闹的,下头又没人劝,又不好劝,所以就成了。
可主婚实在不是轻松活计,他们难道还能每天进宫一趟问“您准备的怎么样了”?到时候他老人家若是出人意料做得来倒也罢了,可若闹得不好,难不成一众宾客、满朝文武都在下面干瞪眼?
两人听后如醍醐灌顶,纷纷狂吹马匹,最后都被廖无言赶走了。
不过庞牧是回国公府,晏骄是回后院,两人在廊下进行了一番缠绵悱恻的离别,不知道的还以为以后就见不着了呢。
次日一早,廖无言才一睁眼就被下头的人告知彩礼中一对彩瓶的花纹出了点差错,若是重新烧制,必然来不及,气的他发了好大的火气。
正训的负责这部分的人抬不起头来,门房又传了话来,说三皇子驾到。
“三皇子来了,说他想”
若说这京城中廖无言最想打的人中,临清先生排第一,三皇子肯定是当之无愧的榜眼,更别提眼下大婚在即,他越发不待见这人。
“他不想!”廖无言烦躁的摆了摆手,“去往门口竖个牌子,闭门谢客。”
门房一直等他说完才小声道:“三皇子说他想来送谢礼和贺礼。”
廖无言稍作沉默,果断道:“礼留下,人送走!”
想进门?
没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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