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汴梁的时候已经入夏了,一路上走的还算顺利,没走多少弯路。
即便再是顺利,也难免会出些小的岔子。
自从将刘太守压上船的时候,这人就比哑巴还安静。楚长安本来以为他知错了,心里头有愧,也没多去管他,只是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下属看着。
晚上的时候将士们大抵也是知道事情处理完了,难免松懈了些。就当他们三三两两聚到一起喝酒的时候,疏忽了被关着的这个刘太守。
毕竟天气热,不过第二日,就有人闻见了异味,打开牢房一看,昨儿个还好好的人,今儿个却是已经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楚长安再是见惯生死之人,闻声赶来的时候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个死状,怎么看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众目睽睽之下,楚长安还是闭着气走上前去,俯下身子将他的口掰了开。
口中除了已经干涸的血迹,还有些不知名的黑色药物残留在牙齿和腔壁之上。外人看来只觉得恶心,但是楚长安看来,却是加深了眉头上的皱纹。
既然人已经死了,很多事情就会一同随着尸体掩埋,无法考究。楚长安向来也没有跟死人计较的习惯,叹息过后也不过就是让人补了刀,确定死透了之后找了一处风水不错的地方埋掉了。
抵岸的时候正值后半夜,整个汴梁还处于寂静之中。楚长安思量着这个时辰去面圣,怕是能完整活着出来都是个问题,最后想了想,还是带上了东西去了趟太医院。
值班的太医是个新来的,年纪不大,大约也就十六七的光影。本来是伏在桌案上打盹,结果见着有人来了,赶紧一个哆嗦爬了起来。
“您……您有什么事儿吗?”
楚长安将腰间挂着的水囊打开,将里面那颗黑色的药丸倒在了帕子上,“还请您帮忙瞧瞧,可见过此药?”
那小太医迷迷糊糊的点亮了手边的灯,差点儿没把桌案上的东西全翻下去。好不容易点亮了灯,才借着昏暗的光线将眼前的定西仔细打量了一番。然而看了大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无奈的挠了挠头,“这……这个……等一下。”
小太医说着便拿起灯去一旁的书柜,楚长安怕他做事儿冒失,再把屋子给烧了,赶忙示意他坐回来,别真的酿成大祸了。
“那等白天的时候师父来了给他看看罢,我来太医院也没多久,有些稀奇的玩意儿的确是没见过,不好意思啊。”
“无妨,到时候再过来便是。对了,近日来陛下还好吗?”哪怕待会儿就能见到了,楚长安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毕竟白日里头在殿上也只能问些公事儿,当面问这种问题,实在是有失礼数。万一再让人听了去可能还会传出些莫须有的东西,虽然楚长安不但不介意并有点儿以此为荣的意思,但不代表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挺好的,除了一些老毛病还有些反复。”
“老毛病?”以前在北方的时候条件不比现在,楚长安印象之中萧寂虽然是没得过什么大病,但是逢着季节交替的时候身子总是不大舒服倒是真的。但这点儿毛病,出了那个环境理应也该是好了的。
“就……晚上还是经常睡不安稳,前几日乍暖乍寒的有些着凉。”小太医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楚长安那副恨不得把人生吞了的眼神,赶忙又补充道,“不过现在已经不碍事了,您放心。”
“嗯,晚些时候我再过来,麻烦了。”
那个小太医目送着楚长安出了门,将信将疑的将桌子上的那颗小药丸包着帕子拿了起来,但到底还是看不出来什么,最终还是收在了药箱里面,又一次趴在桌案上睡了过去。
楚长安特意等天亮了一些才走到永昌宫,却发现御书房的灯早就点上了,在一片漆黑之中格外显眼。
这个时辰点着灯,不是真起得早就是一夜未眠。
门口的老太监大老远就瞅见楚长安了,连忙迎了上来。虽然楚长安现在说穿了还是个侍卫,但是地位已经不同于往昔,宫里头这些公公是宫女见了他大多也不敢像以往一样当做同僚对待,“您可算是回来了,陛下在书房里头等您等了一宿了。”
楚长安心里头一沉,忽然有些愧疚自己方才转了那么大一圈儿。明明都已经登基为君了,理应是只有别人等他的份,哪儿能倒过来的。
“他是夜夜如此还是仅此一次?太医开的安神的方子可按时吃了?”
“唉,太医开的方子他死活不肯吃,您劝劝他罢,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说都没用。”得福说着叹了口气,“奴才给您进去通报一声,您在门外稍等一会儿罢。”
冬日畏寒,夏日畏暑,楚长安一进屋就感觉到里头明显比外头凉快许多,再仔细一瞧,盛满冰块儿的水缸已经摆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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