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亲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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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房重檐歇山, 铺了青瓦,令容刚踩实,就听韩蛰低声道:“躲在屋脊后面。”

令容会意,忙矮身蹲着, 双手轻攀檐头吻兽,整个人缩在两重屋檐之间。

韩蛰转身之间剑已出鞘,如巨鹰扑向藏在附近的弓.弩手。他动作奇快,未待对方搭上弩.箭, 便已扑至跟前, 手起剑落, 稳稳刺进对方琵琶骨中。那弩手一声惨呼, 弓.弩脱手飞出,被韩蛰抬脚踢到艄公手中,趁势割了箭筒扔过去。

艄公会意, 迅速挽弓搭箭,瞧着有人射向韩蛰便放箭将射歪,一时间箭支纷飞,铮然之声不绝于耳。

激战之中, 韩蛰袖中哨箭窜出,发出尖锐哨鸣。

令容竭力镇定,攀着屋脊从两檐夹缝瞧过去,便见河道两侧先后有数人扑进水里, 暗沉灯光下鲜血浸染。因这一带多是人家后墙, 无人游赏, 连巡逻的官兵也不曾察觉。

韩蛰将令容附近弩手都清了,跃过河面扑向对岸。

利箭嗖嗖破空,艄公紧随在附近,箭头撞出重重火花。

对岸埋伏的人不少,数支铁箭射来,虽被击飞,韩蛰的左臂却仿佛颤了下。不远处有呼哨声传来,韩蛰鸣哨应答,三起三伏,暂时丢下旁的弓.弩手,往逃窜的头领追过去,艄公见状紧随其后。

不多时,两名锦衣司高手赶来,扑向对面的埋伏,捉住时却都是死士。

令容仍躲在屋檐间,等了半天才见韩蛰和艄公回来,提着个男人,脸色阴郁。

艄公自与锦衣司的人交割,韩蛰往这边来找她,令容正想钻出去,才探出头,就见方才被韩蛰刺穿琵琶骨的那人不知何时转到她斜前方的暗影里,以腿脚撑开弓.弩,那只垂落的手臂勉强搭箭,正瞄着韩蛰的方向。他显然是瞧见了她,因失了臂力,才设此陷阱等韩蛰自投罗网。

令容大惊,高喊了声“夫君小心!”惊慌之下揭了屋瓦,便往那人砸去。

韩蛰反应极快,按令容摔屋瓦的姿势猜出方向,矮身扑过去,瞧见暗影里蜷缩的身影,袖箭飞射而出。对方仓皇射出的利箭呼啸着贴顶而过,夹带了令容惊慌的呼声,他疾扑过去,堪堪接住失足滑落的令容。

手臂传来断裂般的剧痛,韩蛰嘶地吸了口凉气,拳头紧握,忍住涌上喉头的痛呼。

回头看那刺客时,头颅低垂,额角流血,正瘫在那里。

韩蛰强忍剧痛过去试了试,那人呼吸尚在,像是被砸晕了过去——是今晚仅剩的活口。

他阴郁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许,这才觉得眩晕,身子晃了晃。

令容忙上前扶住,见他左臂玄色衣裳颜色暗沉,触手湿冷,脸色都变了。

韩蛰就势扶在她肩上,声音有些嘶哑,吩咐那艄公,“箭上有毒,带几支过去,找解药拿来,半个时辰为限。”又让剩下两人守在这里等人接应,才半扶令容半扶墙壁往近处人家走。

……

令容活了两辈子,除了临死前那支铁箭,何曾见过这般场面?

心肝乱颤,口舌干燥,偏偏还不能慌乱。

她稳稳抱着韩蛰的腰,拐进巷中一处人家,褪了腕间两只玉镯给那妇人,“快找清水!”

妇人为照顾襁褓里的孙子,今晚没去赏灯,方才就听见动静,只没敢出门,如今见娇滴滴的小娘子扶着重伤男人进来,又有那两只价值不菲的玉镯,心中胡乱猜测,忙去井里打水。

令容扶着韩蛰坐下,解开他半边衣裳,外头还瞧不出来,里头中衣几乎被血染透,触目惊心。褪下里衣,就见左臂近肩处伤口深紫,皮肉外翻,有些肿了。

手忍不住的颤抖,她按着韩蛰的吩咐冲净血迹,颤声道:“夫君,怎么止血?”

“不用。”韩蛰倒还清醒,掏出匕首递给她,“划开伤口,挤出毒血。”

伤口血肉模糊,令容心惊胆战,握着匕首不敢划,被韩蛰握住手,咬牙割了个十字。那些人既是索命而来,箭头定有剧毒,令容知道轻重,颤声道:“你忍一忍,我小心些。”随手扯个东西垫在地下,双手拇指食指轻轻一挤,颜色深浓的血滴滴答答地流出,韩蛰牙关紧要,肩膀微微颤抖。

“再挤……”他哑声开口,豆大的汗珠自鬓旁滚落。

令容狠心又挤了几下,那血的颜色稍稍淡了些。

颤抖着抬头,见韩蛰额边青筋暴起,却咬着牙不吭一声,脸色又十分苍白,像是要疼晕过去一般。他如此强行忍耐,全副心思都落在伤口上,八分的疼痛也要憋出十分的痛感来。

令容仓皇之下无计可施,慌乱害怕得想哭,猛然心思一动,将唇凑过去,在他苍白汗湿的唇上轻轻碰了下。

牙关紧咬的人,唇仿佛都是苦涩的,令容稍作停留,察觉他僵了一下,赶紧退开。

柔软温暖的触感稍纵即逝,韩蛰仿佛怔住了,睁眼看她,浓云翻滚的眼底布满血丝。

“痛就喊出来。”令容轻声,将他头上汗珠擦干净,“血色淡了些,是好事,对不对?”

韩蛰仍望着她,眼底血色翻涌,甚至连她偷着挤伤口毒血也仿佛没有察觉。

令容趁机又挤出些毒血,韩蛰嘶的一声,“再亲一下。”

“啊?”令容没听清。

韩蛰眸色深浓,看见她她眼睛泛红,蓄着水光,又担心又害怕的模样,声音愈发沙哑,“再亲一下。”

这人必定是疼糊涂了,竟然说这样的话!

令容方才也是怕极了一时冲动,此刻被他瞧着,反而亲不下去了。且他能开口说话,已不是咬牙强忍的姿态,不至于疼晕过去,遂眨了眨眼睛挤走眼泪,拿指尖蘸了点血珠给他看,“这样了,还要挤吗?”

韩蛰没回答她,失血太多,加之毒.药侵体,眼睛也失了神,只低声道:“疼。”

“嗯,疼就说出来,我会轻点。”令容咕哝,跑出去再拿盆井水进来,给他擦干净伤口。

韩蛰靠在榻上,脸上渐渐失了血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虚弱。

令容唤了两声“夫君”,他才睁开眼,似颇疲惫。她忙找了温水喂给他喝,又试了试伤口的血,“这样还要再挤吗?”

“不用。”韩蛰半躺在榻,见令容坐得笔直,头一歪,正好枕在令容脑袋。

令容不敢动,又怕韩蛰昏过去,不停给他擦汗,见他安静下来,便轻声唤醒。

焦灼忐忑地等了两炷香,才见那艄公匆匆闯进来,身后带着位个陌生男人和郎中打扮的人。令容忙让开,由他们给韩蛰重新清理伤口,撒上药粉,拔毒般挤了几次血,末了再撒药粉包扎。

那陌生男人下手颇狠,韩蛰疼醒时疲惫睁眼,见令容坐在榻侧,昏沉中握住她的手,再没放开。

……

马车回到韩府的时候,已是丑时将尽。

因樊衡得知消息后已报讯给相府,韩镜同韩墨夫妇都还等着,满脸焦灼。

为方便郎中照顾,韩蛰被安排在书房歇息,韩镜留下樊衡问话,杨氏听说韩蛰伤势无碍,稍松了口气,嘱咐令容早些回去歇息,又跟着郎中去韩蛰书房,陪了一整夜。

府中内眷皆不知变故,连银光院都不知内情,按着杨氏的吩咐,只留枇杷值夜。

令容被吓得不轻,回到院里,浑身散架了似的,随意盥洗过,一觉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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