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情深厚,沈容这一病,无论交情怎么样,村人大多给他送了些东西。家境差一点的送一把菜,几个鸡蛋,家境好一点的会送点糖,割点肉过来,村中的家境最好的沈英卫一家大手笔地直接给沈歌送了两只鸡,一公一母。
这些都是人情往来,沈容没有一味推拒,见礼不重,大多都收下了,过后拿册子记了下来,以后就按这个还礼。
自从沈鸿发说他以前说过“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等诗句之后,沈歌这几天都在翻记忆,他惊讶地发现,从小到大,原本的沈歌还真说过一些妙语,这也是大家认为他聪慧异常的原因。
沈容从后世来,他很清楚这些妙语大半来自后世某些名人,而非沈歌原创。沈容怀疑沈歌原本就是自己重新投胎后的结果,沈歌残留着前世些许记忆,所以有时会脱口而出一些妙语。
沈容越想越觉得这才是最符合现实的猜想,他原本就带着记忆投胎,不过因为重新投胎了的缘故,记忆缺失得厉害。今年春天这么大病一场濒临死亡,记忆全回来了,以至于他现在感觉自己像是穿越了。
沈容想了好几天,对这里越来越有归属感,不过他对沈歌大病前的记忆虽然大部分都清楚,但总有一种隔着一层纱的感觉,仿佛自从他觉醒前世的记忆后,人生的前半段就跟现在割离了开来。
沈容躺在床上,望着房梁,他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目前为止是没办法得出具体结论,以后他将会继承沈歌的一切,以沈歌的身份好好活下去,前程往事什么的,就要好好放一放了。
这阵子都是牛婶家在照顾沈歌,随着情况慢慢好转,沈歌才知道,他大伯沈鸿发许诺每天给牛婶三文钱,牛婶要帮着做饭,处理便溺等,当然,食材是从沈歌这里拿的。
牛婶人好,沈歌刚醒的时候,她还打发自己的儿子蛮子每天过来沈歌这里睡,就是要是沈歌夜里出了什么事,也好及时叫人,免得耽误了。
沈歌清醒一点后沈鸿发就说了这事,沈歌表示没意见,一切听大伯的安排。他现在身体极差,根本没自理能力,就算不请牛婶,也得请其他人,还不如就请这个相处得不错的邻居。
何况他既然醒了过来,每个月就有半两廪银和六斗廪米,换成铜钱的话起码能换一千文钱,这点支出还不至于成为他的负担。
沈歌也是神智日渐清醒了之后才发现,他这大伯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惧内,而大伯娘和他家的关系并不好,沈歌他娘还在的时候双方就吵过数次架,后来基本不怎么来往,也就这两年沈歌考上了秀才,大伯娘才和蔼一些。
沈歌两岁的时候亲娘就死了,十一岁的时候父亲也死了,沈鸿发是沈歌唯一的亲人,碍于老婆,只能多照看一些,却没有把沈歌接回家去住。好在沈歌父亲有些积蓄,村风比较正,有村里的老人和沈鸿发的看顾,沈歌跌跌撞撞也长了起来。
沈歌父亲的同窗在县城里做夫子,沈歌父亲死前曾把儿子托付给同窗照看。
沈歌父亲的同窗是一诺千金的人,沈歌以前一直在县城里读书,日子虽然过得苦,但他很努力,人又聪明,十五岁就考了秀才,在这片地方也算独一份,要不是这场大病,明年沈歌就该去府城里考举人了。
沈歌还在零零散散地整理脑海中的记忆,外面牛婶喊了一声,“小秀才公,吃饭了。”
沈歌翻身下床汲上布鞋,往客厅走去。他刚醒的那几天绷紧神经观察这里的人和事,说个话都要文绉绉地思量了又思量才敢说出口,现在习惯了倒轻松许多。
一晃八天过去,他的身体比刚醒来的时候好了不少,站坐都完全没问题。
前两天他药吃完了,钱大夫过来了一趟,又开了新的药,嘱咐他多躺些日子,趁年轻把身体彻底养好,牛婶也觉得他大病一场该躺着,天天吃完饭就赶他到床上躺着,不让下来。
牛婶一米五多,又干又瘦,人却非常勤快,忙里忙外都是一把好手。沈歌跟她相处了这些天,早就熟悉了起来,看到牛婶端的饭,沈歌问:“牛婶,你吃了没有?”
沈歌说话用的就是本地的方言,也是身体自带的技能。
“回去就吃,你吃你的。药也在这里,给你端过来了。”牛婶放下饭菜,“秀才公今天可好些了?”
“好多了。”
“那就好。”牛婶用腰间围着的布巾擦擦手,不放心地交代道:“不过可不能贪干净再去洗澡了,要洗也等彻底好了,知道不?身上脏一点没事,受了风又病了可不得了。”
沈歌朝她笑笑:“我晓得。”
沈歌是昨天才洗重新醒来的第一个澡,离这具身体上一次沐浴起码有六七天,虽说躺在床上不怎么出汗,也换过一次衣服,但六七天不洗澡真逼近了沈歌的极限。
昨天的晚饭是蛮子送来的,这少年今年十五岁,个头比沈歌还略高一些,人也壮实得多,身上全是虬结的肌肉。他跟他父亲一样,不怎么爱说话,不过人挺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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