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之后, 温浅本就变得愈发嗜睡, 加上今日情绪波动又大, 所以出了皇宫在回王府的马车上温浅就已经昏昏欲睡了, 甚至随着马车的晃动脑袋一点一点的。
陆景洵坐在温浅旁边,看着温浅的模样, 忍不住无声地扬扬唇, 觉得心里的满足都快溢出来了,有什么比得过最心爱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呢?
伸手轻轻揽住温浅的肩膀, 将人带进自己怀里,陆景洵用另一只手妥帖地替温浅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这才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睡。”
许是周围的气息是自己所熟悉的, 一直到王府门前温浅睡得反而越来越深,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温浅在睡梦中都微微皱着的眉头,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陆景洵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将温浅的黛眉抚平,也不忍心把她叫醒,便打横将怀里的人抱起,步态平稳地下了马车。
到了别亦居,青梧和飞絮双双迎出来,看见陆景洵怀里的人, 两个人都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问陆景洵:“王爷,让我们伺候王妃宽衣洗漱?”
温浅却若有所觉地轻哼一声,将头使劲埋进陆景洵怀里。
此时的温浅即便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依旧是小小一个人, 缩在陆景洵怀里就像是一只黏着主人不愿意撒手的小奶猫。陆景洵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被她一个小小的动作牵动着,他对着青梧、飞絮摇摇头:“你们去打两盆热水,其他的我来。”
见自己王妃被王爷视若珍宝小心呵护,青梧、飞絮自然开心,两人笑着对视一眼,点头应下后就动作麻利地去准备了。
陆景洵将人抱进屋里放到床上,起身的动作被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道给挡住,他低头看去,就见自己胸前的布料被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给握住了。
温浅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声音很小不过却不难听出里面的恐惧:“陆景洵,你别娶那个舒眠公主,你别丢下我。”
看来是还没有醒,只是陆景洵没想到今天关于舒眠的事会在温浅心里留下这么深的阴影。
他用自己的大掌包裹住温浅因为在夜色里待得太久而有些凉的手,企图通过这种方式给她足够的温暖,一边顺势在床榻边坐下来,低声安抚被梦魇缠住的女人:“阿浅放心,我一直在这儿,去哪里都会带上你。”
陆景洵一直低声絮语着,直到温浅的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绵长起来,陆景洵这才小心地将她的手轻轻掰开,放进被子里,然后起身在青梧刚刚端进来的木盆里将毛巾浸湿,拧干后将温浅脸上的妆一点点拭去。
陆景洵做完所有的事情,将温浅安顿好后,这才上床拥着温浅,只是一夜无眠。
——
接下来的几天,陆景洵如他所说的那样,为了能给温浅足够的安全感,没有再过问丁点儿关于胡狄使团的事,另外许是太后施压的原因,皇帝也另找了人陪着胡狄使团,在临安城里四处转了转,连那日殿上忽尔和提的关于联姻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陆景洵这几日都在南安王府里,闭门不出,重新过上了一心陪温浅养胎的悠闲日子。
自从上次陆景洵答应了要重新给温浅做一个适合她的玉如意,温浅每日都要在陆景洵耳边念上几遍,生怕他忘记了一样。
陆景洵经不住温浅磨,恰好这几日的确也没什么事情要处理,真的寻到了一块成色水头都上好的翡翠,虽然和谢瑜送来的那块羊脂白玉比起来还差些,但是也是稀有的宝物的。
这次温浅有了经验,只要陆景洵一示意,她就能准确地将陆景洵需要的东西递过去。因为这次的玉如意是温浅自己佩戴,所以她说什么也不想自己画图样,软磨硬泡地非要陆景洵亲力亲为,说这样才更有意义。
温浅看着陆景洵仔细地将宣纸上的图样拓在翡翠上,忽的想起什么,戳了戳他的手臂,问他:“我听说过几日舒眠和忽尔和他们就要走了?”
被温浅一碰,陆景洵手里拓印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一下,他没有急着回答温浅的问题,而是压低声音警告一般地对着温浅说:“你碰坏了,要是等下不好看可别哭着来找我。”
温浅闻言轻哼一声,对着陆景洵挑挑眉:“我不管,你就是要负责。”
陆景洵本就是同温浅说着玩的,看她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当然他也这么做了,毫不掩饰地当着温浅的面笑了起来,而且是那种意味不明的笑。
温浅被陆景洵笑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怕说下去他笑个没完没了,清了清喉咙,继续回到刚刚那个问题上:“问你呢!舒眠他们是不是要走了?”
温浅话里的期待意味太过于明显,陆景洵都不用琢磨就听得明明白白,也不怪温浅这么在意,毕竟舒眠对于她来说,真的是个隐患,只有这个隐患隔得远远的,无法将手伸到她身边,她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好像是。”陆景洵也是昨晚隐隐听陆行提了一句,他既然说了不过问,就真的没有花一点心思在舒眠那里,只是嘱咐陆行盯着舒眠那行人,不要在临安城掀起什么风浪就行了。
“什么叫好像啊?你能不能说得准确一点。”温浅对陆景洵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有些不满,嘟着嘴把玩身上披着的宫纱。
陆景洵轻笑了两声:“我只是听陆行说他们这几日就要返回胡狄了,具体哪一天我真的不清楚。”
原来是这样,温浅还以为陆景洵刚刚是在敷衍自己。她凑近陆景洵,湿漉漉的杏眼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问:“那你还需要代替皇上去送他们吗?”
温浅问东问西的,雕刻玉石是个细活,陆景洵也没办法继续下去,索性将工具和那块翡翠放回桌上,宠溺地刮了刮温浅的鼻子:“你觉得我傻吗?”
陆景洵这句话实在是莫名其妙,温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他是什么意思。
“那个舒眠公主对我有企图,我还会傻乎乎地送到她面前去?”陆景洵用一个反问句回答了温浅的疑惑。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温浅笑着“啧”了一声,半真半假地嗔怪陆景洵:“都怪你,没事在外面招这么多烂桃花。”
莫名其妙被扣了一项罪名的陆景洵是真的冤,这个小女人现在不光是个小白眼狼,还学会乱扣罪名了。他低头看着温浅的眼睛,就势将人拉近怀里抱着,压低声音威胁她:“你够胆子再说一遍。”
短短一会儿一连被威胁了两次的人可不依了,温浅如今是有护身法宝的人,怎么会怕陆景洵。果然陆景洵见温浅秀气的黛眉一挑,然后装出一副极委屈的模样,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捏着嗓子说:“儿子,你看你爹爹欺负娘亲。”
只是温浅没想到的是,她肚子如果真是个臭小子,陆景洵嫌弃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吃这套。
温浅如今真是小孩子心性越来越重了,陆景洵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顶:“宝宝还没出生呢,你别乱教。”
温浅嘻嘻一笑,垫脚抬手环住陆景洵的脖子,凑上去在他冒着青色胡茬的下巴上亲了一口:“你不欺负我我就不乱教他。”
两个人抱着温存了好一会儿,陆景洵才轻轻拍着温浅的背,将她松开,继续去雕琢那块泛着凉意的翡翠。
温浅也没有继续打扰他,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等到陆景洵完成最后一步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用自己亲手编的红线穿了起来。
“这下满意了?”陆景洵看着温浅拿着那块翡翠如意宝贝得不得了的样子,好心情地扬扬唇。
温浅用力地点点头,就差把“我很满意”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而且她岂止是觉得满意,明明心里都快开心得冒泡了。
陆景洵牵着温浅出了承言阁,正打算去前厅用膳,就见陆行有些匆忙地跑过来,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焦急:“王爷,皇上急着宣您进宫。”
温浅下意识就觉得是和舒眠有关的事,不免有些紧张地看着陆景洵,与陆景洵十指相扣的手也微微收紧。
察觉到温浅的不安,陆景洵给她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沉了声音问陆行:“怎么回事?”
他同皇帝说过,温浅怀孕这段日子希望能多些时间陪她,皇帝也应下了,所以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应该不会急着召他。
“是谢公子那边出事了。”陆行咽了口唾沫,“据说雪灾使很多人流离失所,难民的数量急剧上升,谢公子带去的赈灾物资完全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难民以为国家不管他们,所以发生了暴动。”
陆景洵听着眉头越皱越紧,这件事的确很严重,先不说谢瑜在灾区那边有没有安全问题,若是解决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叛乱。
“之前不是说灾民已经安抚好了吗?怎么会突然发生暴动?”
“我看了谢公子传回来的书信,据说是因为前两日有人在难民中传播谣言,蛊惑人心,这才有了这次暴乱。”
陆景洵闻言,脸上的表情冷得几乎能结冰。
“你快去,这种事情耽搁不得的。”见陆景洵站着不动,温浅倒是比他还急。
温浅虽然会和陆景洵闹脾气闹小性子,有时候表现得也像一朵经不起风雨摧残的娇花,但是在大事面前她还是拎得清的,知道什么时候该正经。
陆景洵闻言,低眉看了温浅一眼,她面上的焦急表现得真真切切。抬手摸了摸温浅的发顶,陆景洵敛去刚刚浑身的冷意,叮嘱温浅:“你乖乖用膳,我进宫同皇上商量一下这件事,晚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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