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外,时不时有成双成对的男女走过。
远远近近的调笑声、甚至更直接的肉.体咂摸声不时透进门内,让女子越发拘束。
从她踏到房内起,除了那句让自己进来的话,自斟自饮的男子甚至都没有让她坐下。
她咬咬唇,勾着衣角的尾指越发收紧了些,怯声道:“侯爷,奴新近学了首曲子,想、想给侯爷听听,侯爷可允许奴为您献唱一曲?”
康子晋这才抬眼看了看她,随手指了个坐处。
这是允了的意思。
女子眼里立时浮上了欣喜,她抱着木琵琶,小心翼翼地坐上那高凳,再调整好琵琶,纤纤十指找好位置,也不用开嗓,琵琶音响,清喉便起了。
声如娇莺初转、沉鱼出听,没有一点滞涩之音。
不嗲,还带着水乡姑娘特有的软语口音,幽幽咽咽,娓娓动听,而乐曲又如清泉孱孱,轻柔悠缓,合在一起,令人心醉。
一曲终了,女子才敢羞答答地将目光升起,不防撞入双含着撩人笑意的瑞凤眼中。
那双惑人的眸子似深潭、似春水,直要把她给吸进去溺庇似的,对望久了,竟让她有失神眩晕之感。
女子面皮发热、脸颊浮红。
她鼓足了勇气,正想开口说话,就听见几声敲门声,随后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是康侯爷在里头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女子头皮一麻,却不得不自觉去开门。
门外,槐娘正举着手在整理发钗,听见开门的声响,还当是康子晋的哪个小厮,可媚眼发到一半,却见是自己楼里的姑娘。
且还是她最瞧不顺眼的那个。
槐娘伸手拂开她,还没进到房内,便毫不客气地娇声怪气起来:“哟,这不是我们入云阁有名的清倌荣施姑娘么?那么多温雅郎君、俊秀的公子哥儿在等你献唱,你怎么反而溜到康侯爷这儿来了?他可不是个风雅之人,不爱听你这些清曲儿。”
说着这些话,她却半扶着门框,整个人半挂在上头,还朝康子晋抛了个明晃晃的媚眼:“奴说得对么?晋郎?”
名唤荣施的女子脸上带着昭然若揭的局促,小心解释:“侯爷救过我,我、我是来向侯爷道谢的。”
槐娘偏过头去,上下扫了她几眼。
与往常无差,还是一看她这幅良家女子的作派就不得劲。
槐娘离了门框,合上门,风情万种地扭着腰走到康子晋身旁,极其自然地替他斟起茶来,大方问道:“侯爷居然如此心善,居然还救过我们荣施姑娘,只不知…是怎么个救法?”
这话不掩暧昧,让荣施心间一紧,又见那槐娘已经倚到康子晋椅边了,二人看起来无比亲密。
荣施不由得暗自撰紧了手。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做不来这些?她连远远见他一眼,心都狂跳不止。
方才弹奏时,她费了好大力气,才让指尖没有发颤,喉咙也没有作抖,惶论像槐娘这样,直接靠过去了。
正自弃间,听得男子悠然发问:“本侯救过你?何时?不大记得了。”
听到这话,荣施唇间都泛了些白,她将怀间的琵琶抱得越发紧了:“侯爷、侯爷忘了么?是惊蛰那日,您救的奴。”
半年多了,那日仍然总是会闪现在她的梦中。
差点被醉蛮之客玷污的灰暗与绝望,以及被人救下的庆幸与颤栗,还有初见这人时,满心的悸动。
他如俊美的神祇从天而降,皱着眉吩咐人将那蛮客给拖走,又目不斜视地将门给带上,给衣不庇体的她留了最后一点尊严。
她心心念念这么久,记忆未曾模糊过,可他、他竟然说,不记得了…
荣施眼中哀哀欲绝之际,敲门声再次响起,粗犷的男声传来:“侯爷,属下来复命了。”
康子晋移开眼,唤了人进来。
待见了祝金,他眉间一挑,痞笑着望向荣施:“这者那日救你的人,你要谢,便谢他好了。本侯可没有那个能耐,这手做别的可以,救人,怕是此生无望。”
说着话,康子晋的手还带着扇柄滑上了槐娘的锁骨。
槐娘轻轻拍开了,嘴里还故作娇羞地嗔道:“要死了,荣施姑娘可是清倌,与我们这些红倌不同,侯爷可别说这些不正经的话,没得污了人家那双纯清的耳朵。”
这话就是十足的讽刺了,再是清倌,也是住在这入云阁里,且和红倌们的房间是混着住的。
别说这些个擦边的荤话了,就是正儿八经的亲热动静,她们也是日夜耳闻的。
至于入云阁为什么这样安排,则是因为清倌最长只有三年的时限。
毕竟都是欢场女子,再有才情,终归是踏实接客,才能给楼里赚更多银子。
说白了,这三年其实就是给有些才情,只是一时不愿接客伴宿的女子做个过渡罢了,实则少有能挨过三年的。
一旦入了欢场,被客人调戏几次、听姐妹劝解几回,便麻木了、认命了。
别说三年,多数不到一年,便会主动要求鸨母梳拢。
而早些接客,还能多储些体已,有才情傍身,再学些伺候人的本事,指不定,还能比一般的红倌要早攒够赎身的银钱。
□□施,偏生就在这入云阁中死熬了一年多。
且她刚来时,还是个颇有气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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