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把太子放进来也就罢了,结果太子还在质子府晕倒了,那他们整个金吾卫今日恐怕都难以交代。
半晌,终于等到那金吾卫支支吾吾说了个“是”,李裴挑了挑眉,便知道是宋将军来了。
破天荒,他朝着外面道了句“多谢。”
等李裴再回头看福南音时,便见他垂着头不发一言,显然是在想什么出神;而仔细看看,还能感觉出他的几分紧张和不安来。
李裴失笑:“什么时候有的这讳疾忌医的毛病?”
福南音坐着,身子向前倾了倾几乎靠在案边上了,又伸手将身前的衣带系了系。通过他略有些泛白的手指关节来看,这动作是带了几分力气的。
“如果……”
他的声音有些不稳,看向李裴的时候,又带了几分商量:“如果是隐疾,也要这样不给遮不给掩的看吗?”
隐疾。
不给遮不给掩。
李裴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这才再次将福南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福南音刚系的衣带处时,一顿。
是有些紧了,难怪他进来的时候见福南音连衣裳都不好好穿。
原来他也是……察觉了吗?是刚知道的?
兴许是金吾卫向太医署传话的时候添油加醋了些,也兴许太子“晕倒”这件事本身就足以惊天动地,刘医工半句话也未说便火急火燎地赶来,快到安化门的时候,竟也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罢了。
李裴见福南音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中不免猜到了几分,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想要怎样,才算得上是‘有遮有掩’?”
福南音没有立刻回答他,只见他呼吸不由快了几分,踟蹰着,那句话却如何也难以当着李裴的面说出来。
“殿下,国师,太医署的刘医工来了。”
福南音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李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如此失态的模样了,讶异着正要问,便见他走近了,压低声音道:
“所谓遮掩,见刘医工之前臣可能要……”福南音深吸一口气,“换一身女装。”
这句话在李裴脑中反反复复过了七八遍,他终于明白了福南音的意思。
只是在他反应的空档,后者已经走到了屋门口,估摸着就打算推门出去,到东西厢房的那些女眷屋中借衣裳了。
李裴都要气笑了,起身快走了两步便将人拽着手腕拉了回来。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李裴你放手,”有些事迫在眉睫,福南音尽力叫自己看上去还算从容,“给我点体面,让我换身衣服见人。”
那日在朱雀街遇见福南音的时候,他便是一副女子打扮,还被误会为胡姬。那时李裴只当他想要易容逃出东宫,还气他竟宁可扮成女人也不愿留在自己府邸。
可如今看来,似乎是他想错了。
“殿下可还安好?让快让臣进去……”
这二人就站在门边,外面刘医工那略显聒噪的嗓音便直接传了进来,声声入耳,两人的眉头立刻便皱了起来。
这门不结实。
福南音忽然想起。
他两手被李裴控制着,等到后者松手开门时,刘医工的手已经将这门拍了两遍了。
“殿下,殿……”
随着屋门敞开,刘医工看到太子与漠北国师完完整整站在自己跟前。他嘴还张着,声音却戛然而止。
“进来。”
李裴扫了他一眼,手自然而然地便搭在福南音肩上,给刘医工闪出一个进屋的位置来。
福南音面色有些复杂,看着那位传言在太医署医术卓绝的刘医工手抱着医箱进门,时不时用余光看他们一眼,从最开始的震惊到狐疑再到了然,便觉得有几分古怪。
“可是给国师号脉?”
自从刘医工见太子无碍后,整个人便稳了下来。虽说他这话问得不错,答案也是显而易见,可福南音却偏偏从他的语气和偶然与李裴的对视中看出了点猫腻来。
更加古怪了。
“国师,劳烦您伸个手。”
福南音手犹犹豫豫伸了出来,下意识看了一眼李裴,很快又将手腕反扣在桌上,低声商量:
“殿下您不然先避一避,就当是给我个体……”
一个“面”子还未说出来,就见刘医工从他的医箱中翻出了几样东西,其中有张纸不小心落到了福南音跟前。
这纸上虽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但几乎每各几行便有一个“孕”字,紧挨着的,又是个“男”字。福南音敏感得很,看着那两个字,面上表情一下就变了。
“这……是什么?”
刘医工忽觉不好,抬头看了看李裴,还想遮掩补救:“这……”
李裴呼了口气出来,
“两个月前在军中,刘医工给你开的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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