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韩沙沉那为难的样子, 就知道汤啸在吕飞白的事上必定没少花心思, 误打误撞之下,会接近事实的真相也说不定。
姐姐姐夫已经故去, 谢平澜绝不允许他们的身后之名被人随意编排践踏,成为贩夫走卒茶余饭后的谈资,哪怕是为了杜昭所谓的大业也不行。
这些事同韩沙沉说没用, 必须要找到始作俑者汤啸, 同他郑重讲清楚。
好在发现得及时,眼下汤啸因为在霸龙岗的事上棋输一着,心有顾忌, 谢平澜真的找上他了,势必会有所让步。
只是谢平澜先前问过明月何时动身,明月回说雨停了就走,他还想着若是情况允许, 便再送一送她,争取能在一起多呆个一两天,现在看, 却是不成了。
他端起杯来,情不自禁往明月那里看去。
就见明月两眼泪汪汪的, 跟着眼睛微微眯起,深深吸了口气, 敢情这半天她一直在同打哈欠做着斗争,根本没有空闲听自己同韩沙沉都说了些什么。
这叫谢平澜好笑之余又有些心疼,冲她伸出手。
明月过来帮他添酒, 谢平澜将壶接了过去,柔声道:“快去睡,天亮还要赶路呢。我自己来。”
明月点了点头,想说话却又抿紧了唇,肩头微耸,深深呼吸。
谢平澜忍不住想问她是不是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当众打过哈欠,不过转念再一想,明月完全干的出来嘛。
他侧了身子悄声笑道:“去,结束了我喊你。”
明月适才想说的就是这个,闻言眨了下眼,而后冲韩沙沉施礼告辞,自去洗漱休息。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情,明月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惦着天亮之后就要同谢平澜分别,原打算眯一小会儿就起来,哪知道一沾枕头就睡死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明月暗叫“不好”,腾地掀了被子坐起来,而后才迷迷瞪瞪地想,我这是在哪里,有什么急事来着?
等她回过神来,才见谢平澜正坐在床榻旁边冲着她笑。
明月大为不满:“不是说好了的,你忙完了就叫醒我么,这会儿天都亮了。”
谢平澜柔声道:“我那边也是刚散不久。”
明月皱着鼻子嗅了两下,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骗人,你和韩先生哪那么多话题可聊,还喝通宵?再说酒气根本就不重。”
谢平澜无奈,只得实话实说:“本来是打算喊你起来的,见你睡得太香了,没舍得叫醒你。”
他就这样坐在床边,贪恋地看着明月的睡颜,好似一眨眼的工夫天就亮了。
酒气不重也是他怕熏着明月,散席之后特意洗漱又换了衣裳。
明月点头:“这还差不多。”跟着又担忧地问:“我睡着之后有没有磨牙说梦话?”
谢平澜有意逗她:“有啊,你一直在念叨我的名字。”
其实明月睡着了乖得很,满头乌丝铺在枕头上,大热的天被子愣是掖得严严实实,只露了张雪白的小脸在外边,额头有些汗湿,睫毛又长又翘的,不知道梦到什么烦心事,秀眉微微颦着,叫人一见之下便心生怜爱。
若不是这么好看,他也不会不知不觉间入了神。
明月信以为真,随口道:“我又梦到你了么?”
说者无心,却叫听这话的人心头一悸。
谢平澜目光登时变得幽深起来,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明月……”
他伸手过去,揽住了明月的纤腰,低头凑过去欲吻,明月却“哎呀”一声将他打断,跟着嘻嘻笑起来:“不成,刚睡觉起来,还没漱口呢。”
她低头看看身上里衣干净整齐,两手撑住床榻飞快地起身,找着鞋子跳下床来,又回身仔细整理了一下被子,匆匆跑去洗漱了。
谢平澜:“……”
这丫头!
等着,除了聚少离多叫人煎熬难过之外,再没有什么能难得住谢平澜,他望着明月窈窕的背影,慢慢笑了起来。
他有的是耐心同这个脾气古怪的姑娘磨合。
不要说亲身体会,只是这么想一想,就让他对往后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明月惦着谢平澜,急忙忙刷牙漱口洗澡梳头换衣裳,全套一丝不苟忙下来,饶是她一刻不停,也花了不少时间。
昨天刚下过一场透雨,蔚蓝的天空,风中尚带着丝丝凉意,这等天气非常适合赶路,高亮等人起了个大早,都已经收拾停当。
谢平澜还有话要交代,轻手轻轻揉了下明月的刘海儿,道:“先吃饭。”
趁着明月吃饭的工夫,他坐到桌旁,道:“再往前去就是密州了,那是杜昭的根基所在,他花了大力气整治,眼下尚算太平。我写了信,放在高亮那里,高亮为人稳重,虽然不爱揽事,真遇上麻烦了也还靠得住,你不妨多听听他的意见。”
明月手拿筷子在几碟菜上方逡巡一圈,挑了片薄得近乎透明的藕,就着吃了一小块面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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