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国的夏日闷热潮湿, 哪怕偶有微风, 也都仿佛含着氤氲的水汽, 贴在人身上难受极了。
令尹府就挨着原云州布政使司, 以前是云州首富的私产, 后来成王揭竿而起, 那首富也是会看脸色, 当即就把家宅捐出,一家老小回了老家。
这府宅不说富丽堂皇, 也算是颇有一番江南景致的娟秀。
前院书楼前甚至还挖了个小池塘, 几尾红彤彤的锦鲤正在水中摇曳, 一点心事都无。
阮细雨靠坐在书楼二层的露台边,他一头长发全部束在头顶,挽成一个松散的发髻。
一旁的书童正规规矩矩研墨, 低垂着眼一声不吭。
书桌上堆了数不清的奏折, 一本挨着一本, 密密麻麻压在阮细雨心上,叫他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小书童见大人脸色难看,吓得手都哆嗦了,紧紧巴巴把墨磨好,立马退了出去。
露台上没了旁人,阮细雨终于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把苍白的脸埋进掌心, 好半天都没起来。
这些时日来的压力一涌而上, 逼得他心绪难安, 也终究意难平。
正当他这样“发呆”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大人,宫里来人了。”
阮细雨猛地抬起头,他眼睛有些红,脸上却干干净净,一滴汗都无。
“进来。”他哑着嗓子说。
做了这个令尹,他手里的事一天比一天多,压得单薄的身躯越发消瘦,身体也大不如前。
管家推门而入,捧着一封明黄的折子。
“来的是宫里头的秦公公,他说怕打搅您,没敢进来。”
阮细雨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折子,大概扫了一眼。
越看脸色越青。
管家似乎有些怕他,吓得背后都湿了,却一步都不敢动:“大人?如何去回?”
阮细雨狠狠闭上眼睛,他深吸口气,缓慢而幽深地吐了出来。
“准备准备,我要进宫。”
炎热夏日里穿一身厚重朝服十分折磨人,他们云国初立,朝廷就忙着修成王心心念念的麒麟宫,哪里有银钱给朝臣做朝服。
阮细雨仿佛天生不爱出汗,他穿着干净笔挺的绛紫色仙鹤朝服,头戴青云冠,一步一顿地跟着秦公公往布政使司的后院行去。
布政使司通共就这么大的地,跟中都的琉璃宫比都没法比,怕是连人家一个宫室大小都没有,还偏要叫麒麟行宫。
前头衙门改成了清平殿,后面的内宅自然便是后宫,别看成王立国没几天,后宫倒是很快就充盈起来。
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居然也要来回通报。
阮细雨等在“后宫”垂花门前,端方玉立,面容清俊。
秦公公笑着瞧他一眼,轻声细语说:“大人别急,我这就叫小的们来开门。”
他说是秦公公,却哪里是什么阉人,他不过是以前戏班子里不红的老旦角,装起阉人来颇有几分神似。
这云国才立了两月,上哪里找阉人给叶轻言弄那琉璃宫里的门门套套。
阮细雨冲他笑笑,心里却沉甸甸的。
这麒麟行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头顶上的天那么蓝,他却一点晴朗也瞧不见。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阮细雨冷冷偏过头去瞧,就见两个人高马大的士兵扯着一个纤细羸弱的少女,一边扯还一边笑:“小娘皮别给脸不要。”
阮细雨皱起眉头。
那小丫头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瘦的仿佛一缕青烟,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救救我!”
那声音振聋发聩。
阮细雨浑身一震,正想上去说两句,却不料一双冰凉的手攥住了他的胳膊,叫他一动都不能动。
秦公公阴柔的嗓子在耳边炸开:“大人,那是殿下瞧上的娘娘。”
就这一句,阮细雨突然就不动了。
他心里头仿佛堵了什么腐烂的东西,惹得他直反胃:“多谢公公提点。”
秦公公松开手,轻声道:“大人是明白人,咱们都是讨生活的,审时度势最是重要。”
阮细雨紧紧攥着手,任凭短指甲把手心戳得满是伤痕。
是啊,都是讨生活。
什么令尹,什么好兄弟,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是虚言。
阮细雨深吸口气,他背对着那少女,任凭她就这样被拖走了。
这年月,没谁能救得了谁。
他遥遥往北边望去,入眼是麒麟行宫后宫的二层小楼,他眼神有些涣散,似是瞧那里,却又好似在发呆。
阮细雨不由想起梧桐镇的所见所闻,不知他们将来会不会也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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