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那些器物多,大家看她长得漂亮,东西卖的非常快,还有一个花了四百钱买了一只画着美人玉手的瓷器,竟然要送给她。
她用美貌,吸引着一众男人为她掏尽腰包,只为与她说话话,看他一眼。
甚至只要她迷人一笑,笑得几个男人都走不动路,还赖在了摊子旁不走。
花露喜笑颜开:不走更好,站在儿显得我生意好,人有聚众心理,他们都是我的瓷托托。
刑鸿泽在那儿打量半天,冷声侧首问亲信,“她这几日,就是这样卖货的?卖了多少银子?”
亲信凑近将军:“这还算人少,人多的时候,还有人白递给小娘子钱,想摸她手,被大人放在小娘子身边的亲信,将人拉开了,拖到了胡里教训了一番。”
“一共赚了大概五十多两了。”连这亲信听着数目都咋舌,他们一个个从军卖命,一个月的俸禄也不过两,这小娘子,不过十余日工夫,就自己嫌了五十两,不服不行。
刑鸿泽冷着脸,看着又几个男人围过去看器物,他冷声道:“一会儿,你让……然后……”
花露赚得越来越多,这会儿都有五十两银了,她美滋滋的,一边痛快地答着买客的问话,一边盘算着,一个月就能赚百两,那她下个月再把摊子盘大点,再雇个人来卖,再画出更多好看的器物,要好盘个铺子,到时日赚斗金,说不定八百银子,三个月就还完了。
到时候,她还用再看刑鸿泽的脸色?
有钱了,她就住上好的精舍,买绫罗绸缎,做成她喜欢的鲜衣,戴最好的饰品,吃遍最美味的食物,看华灯看烟火,听戏曲儿,骑骏马……
就在她美滋滋儿看着眼前这些个人,就像看着一个个钱袋子。
正坐着顶好的美梦呢,结果,突然来了一小队人马,似乎是内城的士兵,前面还有个军官,头上戴着钢帽,好似刚从战场上下来似的。
见到有人围在这个摊前,立即让手下的兵将周围的男人驱开了。
然后对惊讶看着他们的花露道:“西城贩卖摊位,需要交税,你已经十四天没交税了。”
然后让身后的兵测量她城内占的卖货位置。
花露:“哎……等……”她没想到,这、这怎么还有税呢?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十多天都没有来收,怎么突然过来收税,她还以为不收税呢。
可恶,早知道少占点位置,她占得地方实在太大了点,毕竟大的器皿都占地方,还要摆开点距离,这一大面,这要交多少税啊,不知道一两银子够不够,她有点忐忑。
“你在此地卖了十四日,一共四十九银税收。”那将士装模作样拿出笔在纸上一划。
“什么?多少税收?”花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可看看!”将领朝她伸出一张写满税的纸。
花露一看,什么人头税,商业税,瓷器贩卖税,居住税,占地税,办理户籍税……
“哎,你们……”她还没看完,对方就收回了,她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但就算古人也懵啊,她急道:“我就卖点东西,怎么还收人头税?还居住税,还户籍税……再说我,才做了十来天,也没有那么多钱,哎,等等,你们搬我东西干嘛?”
花露一说没钱,这将领一挥手,头下那些正看着花露的小兵,嗖地上去,一手一个,把瓷器一抢而空,一边拿还一边看着那美娇娇的小娘子,只见她急得,眼晴唰地含起了一泡泪儿……
双手摆动着,不让拿,不知道该阻止哪一个才好。
那将领见她都要急哭了,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忍直视,他低咳了一声,“既然没钱,那就用物抵,要想取回器物,就找你的家人来解决。”说完就带着一群人马走了。
那些小兵回头看着那小娘子的可怜样儿,孤零零站那儿,眼巴巴看着他们把东西搜走了,伸着手儿,似要哭着追过来,有几个小兵不忍心,回头问将领,“副尉,我们什么时候要收这么多税了?”四十九两?卖几天东西,还要倒欠官府的钱?都成笑话了,再说了,虽然向大西关内征收了不少税养军队,但是收这么狠的,还没见过呢,把东西都拿走了,这也不能不让城内百姓活。
况且还是那么娇滴滴的小娘子,真可怜。
那将领瞪了手下小兵一眼,“你懂什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那么多问的?一会儿,把这些东西都送将军宅子里,那是将军的人,以后都给我老实点,敢调,戏,小心你们的脖子。”
手下的兵:……
将军的人?怪不得!出洞他们一个小队。
可是,将军的人还用交税?将军的人,还用那小娘子上街卖瓷器?完了还把人家瓷器收走?这……这将军对自己女人……可、可真会闹着玩……
花露小手扯着裙边,看着那些花了好多时日画出来的第二批瓷器被拿走了,又舍不得把赚到的五十多两银子拿出来交税,一时间眼圈含眼泪儿。
可怜至极。
远处随着将军,在一旁看着的几个亲信,都不忍心看了,这小娘子,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哪个英雄男人能顶得住。
而他们的将军大人竟然还稳坐马上,看着那边,可真能沉得住气。
花露忍着一泡泪儿,别浪费了,一路忍回到了将军楼里。
一进去,就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提起裙摆就住屋子里冲,她已经看到刑鸿泽回来了,他最近边关事紧,有时候晚上都不在。
这会儿回来了,他刚脱下了身上的铠甲,只着了里面的素衣,下巴还微有一层青色。
看来好几天没有休息好。
但花露哪管,见到他,哇地一声,就朝他跌跌撞撞奔过去,大将军见她拎着裙子,眼泪含着哭着朝他跑,像受尽了天下的委屈,他急走前两步,在门槛处将她接住了。
花露扑到他怀里,踩着门槛哇哇地哭,“他们收税,还要四十九两银子,我才赚了九两银子,交不出钱,他们就把我的瓷器给拿走了……呜,你帮我要回来,那是我辛辛苦苦,没白天没黑夜画的样子……你要……”
刑鸿泽:……
你说,你才赚了多少了?九两银子说的含糊不清,再说一遍?
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听着她哭诉,然后抱着她坐到了房间的木雕椅上,听了半天,等她哭够了才道:“外面兵荒马乱,不安全,而且现在天寒地冻,老出去别冻着了,咱别出去卖东西了啊。”他声音难得温柔。
以前只想让她受尽他受的苦,天寒地冻在外面算什么?他还经常在冒着雪的地里,拉着她的小姐滑车供她玩,他累得像头牛,冻得像死狗,她却只是咯咯咯,催他快一点,嫌他走太慢,那雪地一走一滑,如何能走快呢。
而如今,换作是她,看着她白生生的手冻得红通通的。
他握在了手里,却不忍心,让她受他受过的苦了。
花露被他抱坐在腿上,她手搂着他精瘦的腰,脸埋在他素衣上,哭得豆豆的,那大眼泪儿,跟不要钱一样一眨一颗,委屈极了。
“我不,我要赚赎身钱,八百两……”她脸蛋贴在他胸口,在他在怀里抽泣。
刑鸿泽手臂环抱住她肩膀,听了半晌:“好,你帮我打理宅子,每个月我给你发月钱,好不好。”他抱着她,闻着她头发上的香气,闭着眼睛,下巴在她头顶轻蹭。
他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的嫉妒过,不想她抛头露面,不想她见多了男子,他怕她离他而去,而他在她面前,似乎还是当初那初入府,肮脏的乞丐少年。
哪怕他现在骑在马上高高在上,可他的内心,却是害怕到低进尘埃里了。
从来没变过。
“那你……那你给我多少钱啊?”东西都被收走了,花露努力付之东流,想想天气越来越冷,还要起早搬器物,就算穿了夹袄,也很冷,她侧着脸蛋贴着他,仔细想了想,然后就把小手伸进他胸膛衣襟里,暖自己手,抽泣了一下,妥协地问了一句。
“十两银子月钱。”刘嫂一个月才三百文,打理宅子还要做饭。
这娇儿嫌少,皱着鼻子:“……这么一点,哪里够我买衣裳……”她可是十三天就赚了五十银子的人,一个月就是百两,就是很辛苦。
“你卖了十几天陶器,也知道赚钱不易了,十两银子还少吗?一年就是一百多两,这足够平民一家八口两年吃用不愁,你就一个人花用,不要奢侈浪费,知道吗?”
“那……十两还不够买个白玉簪呢……”她含着泪的小脸一抬,眨巴眨巴看着刑鸿泽,意图很明显。
这个人,得她先服软了,他才柔声理你,才管你,要是跟他硬来,他是从来不怕的,他给的亏她才不吃,剥削他才是对的,他抠门,她就要从他手里抠银子,还有那只白玉簪,不要白不要,当初瞧着还挺好看的。
刑鸿泽伸手,用粗糙的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花,花露闭着眼睛任他给抹,小脸还微抬,真可人,刑鸿泽忍不住想她了,他将额头抵着她,两人气息纠缠。
“给你,你在宅子里的衣食住用都是我的,首饰都给你买……乖,我的娇儿,以后我的都是你的!”他很难得很难得才会有这样放纵宠爱的言论,他是从不轻易承诺的那种人,一旦承诺,就算管定这个人的下半生,他轻轻凑近,及吻着她的唇,然后直接将她从腿上抱了起来,快步就向了内室。
内室里暖洋洋的,烧着火墙,房中一片旖旎。
刘嫂本来准备了衣服给将军换洗,结果一进来,就听到内室将军激动安抚的声音,还有花小娘子的……
她赶紧退了出去。
哎哟,她四十多岁的人了,也禁不住啊,出来时脸都红了,赶紧把外门也关上了。
这一关,就关到了晚上。
到了吃饭,刑将军才把娇儿从内室抱了出来,不管在房中是如何求她,亲她,如何亲近她。
待到了饭桌上,就要规规距距听他的话坐下吃饭。
刘嫂的手艺很好,今晚做了鲜虾蹄子脍,鹌子羹、野鸡丝拌酸菜丝,香米粥,还有两道蘑花露喜欢吃的蘑菇菜与炒青菜。
花露就要继续坐在刑鸿泽的腿上吃饭。
在内室用饭的时候,她就是坐在他腿上,他也没有说什么,就搂着她,怕她坐不稳,但现在刘嫂在,又在餐桌上,她一挤到他腿上,他就板起脸,“好好吃饭,去椅子上坐好,吃饭有吃饭规则。”
花露瘪嘴看他,要哭不哭,见他面上平静,看着她,她只好从他腿上下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嘟起了嘴。
刘婶看着大人像管教女儿一样教小娘子,还觉得好笑。
那一脸慈父的面孔,哪里像男人对女人的,倒像是大的对小的。
“可以了,你下去用餐。”刑鸿泽自己做过下人,一向也体恤下人,摆了摆手就让刘婶下去了。
见人一走,花露又想跑到他腿上。
“咳”刑鸿泽瞪着她,“好好坐着。”在内室两人亲呢,没有外人,倒也随她,但以后若是给他做了……有一些规距还是要好好教导的。
免得还像现在这样撒娇耍萌,不知分寸,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给她请个嬷嬷,花府的时候,花老爷把她宠惯的不成样子了,有些东西,她都不知晓,真是娇痴。
刑鸿泽帮她将两道喜欢的素菜放到她面前,脸虽板着,但目光宠溺,轻道:“吃饭。”然后拿起筷子,看着她确实饿了,往小红嘴里塞蘑菇,嘴巴一动一动的,半天他才挟了一块鸡丝放进嘴里。
“怎么就不爱吃肉呢?腰两只手就掐着了,这鸡丝味道不错,吃吃看。”他皱着眉看着她只挟青菜,一点都碰肉食,以为她觉得肉味重,鸡丝味道轻,放进她粥碗里想让她试试。
花露正吃着蘑菇:“呕……”
刑鸿泽刚试探挟到她碗上,她就一个呕,吓得他又挟回来了。
一挟回来就好了,她又继续小嘴巴巴的吃蘑菇。
刑鸿泽:“……”把鸡丝收了回来,第三次让她吃肉失败。
“以后给你找个礼仪嬷嬷,让她教一教你,再给你买两上丫鬟使唤……要学着打理宅府,调,教下人,知道吗?”为这娇憨憨真是操碎了心,可看着她吃饭的样子,又爱到心坎里。
饭不需要吃,看着她就好。
花露一边吃,一边眼角还瞄着他,心里哼,早晚花他的,吃他的,用他的,还把他钱全收手里,然后再用他的钱赎自己的身!
刑鸿泽第二日当着花露的面打开了卧室里的暗匣,里面都是他将军这些年的俸禄,有他赚的有皇帝赏的,带不走的留在京城将军府,能带走的,都是钱票还有黄白之物。
花露垫着小脚往里望,有一堆金子银子,还有大沓银票,那么厚,看来这将军含金量很高啊。
刑鸿泽取了一小袋碎银,关上锁好,把碎银给她,“拿着花用,可以买些吃的解馋,但不准乱花知道吗?”他严厉看着她,一定要改掉她在花府奢靡的毛病,花露小手张开等着接,结果他迟迟不放,开始训她了:“你布也织过,嗯?东西也卖过,知晓钱来之不易,省着点花,不要看到什么都要买……”小时候,她想要天上的星星,花老爷都差点给她摘下来,要什么给什么,到手就扔,多少平民百姓吃都吃不上,她却弃如敝履,毫不懂得珍惜,若是不告诫她,只怕她又故态复萌。
“好啦好啦,啰嗦,知道你赚钱不易,全是刀口舔血用生命赚来的,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着花,不会花光你的家底,就花你一点点买衣裳穿!小气鬼。”
刑鸿泽看了她半天,把钱放在她手上。
她晚上数着钱袋子,刑鸿泽则看着她数,然后他压着她数,最后他逼着她数。
“一下,不一两,两下,不二两,三两,四两,五、呜……我不数了!你别……”
她被刑鸿泽稀罕的像个小羊羔,睁着懵懂的大眼,被他各种角度亲嘴“欺负”。
白天里像欠了他钱一样对她板着脸,晚上倒是火辣辣的真情流露,恨不得把她吃了,太极端了,白天是个冰块,晚上是个火炉,救命啊,不能打个胜仗,就拿她当战利品啊。
第二天,刑鸿泽就让刘婶买了两个可靠老实的丫鬟,花露就带着钱和人去买东西了,以为刑鸿泽给的是一袋碎银吗?不,他其实给的是一小袋金子,是金瓜子。
昨晚上数了一晚上金瓜子,也不知道是谁赏赐,还是战利品,便宜了她。
她带着人,进了布料店,丝绸布料铺的掌柜以前就在花家做过店铺掌柜,后来回了老家,跟着儿子来了大西关,也在这边开了店铺,没想到,竟然再次见到了花家千金。
虽然花露未必认得他,毕竟花家的产业遍满扬州,好多铺子,她不一定个个都认识,但他认得这花千金啊,花员外的掌上名珠,她怎么会在大西关?这里可是边关,比不得扬州的繁华,而且看她身上的衣裳,哪里是她在花家时的锦织绸缎?
他本想询问一番,但又一想,便暗捺不动,待花千金选了布类走后,就找人打听了一番,然后将此事仔细写下,让人带到扬州花府,花府中不少人得花老爷的恩惠,十分感恩,这样的事无论人是不是花千金,肯定要知会花老爷一声。
一早,刑将军手把手给娇娇穿好衣服,牵着她一起用过餐,摸了娇儿头发两下,刑鸿泽这才去了城楼,一位属下亲信匆匆而来:“将军,皇城那边来信了,信上说大元进献了美人给武国,皇上把美人直接赏给了将军,听说现在人已经来了大西关,马上就要到了,还是位……大元国的公主……”
那属下也是冷汗滴滴,这……
刑将军杀了多少大元的人,结果现在大元的公主来了,这可一点都不像喜事。
而刑鸿泽脑中不是来人,更不是皇帝的赏,而是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坏了!要让那只花娇娇知道了,可不得了。
大元国的公主,穿着露半胸的异服,极是美艳,她将头发梳成了中原的发式,上面披着红纱,坐在车厢中,打量着大西关关口的雄伟。
“公主,我已经让人通知刑鸿泽了,不如我们在门外等着他出来迎接。”
美艳的异域公主走下了马车,那一身红纱,大冷的天还露出蛇般纤细的腰肢,“何必等刑大人出来迎接,我们直接到刑大人的府上,想必他不会拒绝我亲自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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