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勉”想想曾经贺楼凤君发的那句心魔誓言,不动声色地将手从三花身上收回,对三花的心思一下子又有些淡了。
虞芳海之前送过来的资料都是垃圾,他仔细地绕着找了大半年,都没寻到一个神鸟血脉。
现在刚准备将心思再次放回三花身上,就又有了新的线索。
贺楼凤君曾说,此界还有比三花身上神鸟血脉更加纯粹的存在,楼青茗资料中的那只小卷毛鸟,他确实没有见过。
眸光微闪间,店员已经过来将两人点的酒菜上齐。
等人出去,“虞勉”就启动了房间的禁制,先是询问:“不知义妹需要那壮腰丹药有何用?为何会要四十粒这样多?”
“楼青茗”敲敲桌子,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与他坦白:“是之前你给喂药的那位前辈想要购买,数量也可能不止四十粒,以后会要更多,不知兄长能否为妹妹引荐?”
所谓源头交易,哪怕虞勉足够可信,这中间隔着一个人也稍显麻烦,还不如与那人直接面谈。
“哦?”“虞勉”挑眉,“可是那位前辈提出了什么交易?平常时候可不见你这般尽心尽力。”
“楼青茗”就笑:“确实,对方提出的交易数额还挺大,让我心动不已。”
“虞勉”眉梢舒展。
他反手自储物袋中掏出一枚瓷瓶递给“楼青茗”:“这些是我之前要到的,数量不多,只有四粒,义妹不要嫌弃。”
“楼青茗”将东西接过大概看了看,欢喜道:“已经很不错了,多谢兄长。”
“虞勉”勾唇,又取出一枚传音玉符放在桌上:“这是炼药人的联系方式,妹妹可与对方单独沟通。”
说话间,他便感受到了自己在无影阁包间设下的结界被人击碎,唇畔笑意不由扩大。
“我还有事,要先行离开,妹妹将你的传音玉简给我,我可为你转交。”
“楼青茗”怔了一下,还是旁边的既明反应迅速,取出一枚楼青茗的备用玉简递过去。
等“虞勉”将东西拿到手,他又伸手撸了一把三花,笑语:“那么,回头联系。”
说罢,他就在身后划开一道虚空裂缝,直接踏入其中消失不见。
“楼青茗”、既明:……
恰在此时,两人储物袋中的传音玉简疯狂震动。
他们保持着震惊的表情,甫一探入神识,就听到楼青茗焦急的声音:
“那个虞勉是假的,你们小心应对,还有,保护好我的鸡!”
两人噌地一下站起。
瀚银当即变回男身,崩溃询问:“刚才那个虞勉是假的?!真的是假的?!是哪个?!之前资料中想抢她鸡那位?”
既明马上将桌上还在没心没肺啄米的三花抓起:“是辛弈尘,那棵蚀骨玄桑!”
他回忆着虞勉刚才的全程反应,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之前想抓三花,之后你们说及金卷,他又改变了主意。”
瀚银再次抓狂:“他是个假的,我竟然全程没有看出来?!我刚才说漏嘴了多少?!我接受不了!”
等楼青茗与楚容循着契约感应开到食肆包间,就看到正严严实实抱着三花的既明,与正崩溃抱头的瀚银。
楼青茗略喘了几口气,询问:“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说的,你们和我们好好说说。”
瀚银现在已经崩溃到不想说话,由既明全程冷静回顾解说。
全部听完后,楼青茗与楚容不由眉心一皱。
金卷暴露了,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而且,“瀚银你大意了,不仅暴露了金卷,还暴露了咱们对这场交易的重视与迫切性。”
“对方很可能会因此,与我们直接原地要价,看来这场交易应该没有成功的可能。”
两人感慨一声后,心情都难得的比较平静。
与仉晓烽之间的交易,第一次要告吹时,她们还有些惋惜;现在第二次要告吹,她们竟是已有些习惯。
“你们全程一点都没有怀疑?”
既明与瀚银:……
既明是太信任瀚银这个行家,瀚银是太过信任自己。
瀚银坐在房间角落的阴影处,半耷拉着眼皮,气鼓鼓地没有说话。
他觉得自己这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刚才在拍卖会场时,他徒手换海蚌,表现得有多么的高光,现在就有多么的挫败,好像被一棍子打回了原形。
他恨恨咬牙,半晌突然抬头,看向自己的契约者:“不!我没有输!不仅是我没发现他,他也没有发现我!”
刚才既明已经将对方的身份与他详细讲说了一遍,故而现在瀚银在短暂地萎靡后,又重新恢复了斗志。
“就这还是比我高出一个大境界呢,这都没有发现,果然还是我的幻化能力比较厉害!”瀚银眯起眼睛,开始缓言自得。
楼青茗抽了抽嘴角,不想理会这位前辈的奇异攀比心。
下一刻,就听瀚银补充:“至于金卷的安危,少宗主你不用怕。我还能变,我能变成金卷的模样,天天跟在你身边。”
众人:……
楼青茗:“还是算了,瀚银师叔。”
楚容:“对方比你高出一个大境界呢,真惹恼了对方,小心他将你劈了当柴烧。”
*
金辉拍卖行内。
等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沙振海姿势闲适地坐在一把奢华的宽背椅上,又将那留影石内的内容从头看到尾,纳罕感慨:“老刁头,我怎么觉得我之前狡辩的那些话,也很有道理呢。”
“哪些?”
“就是你看这留影石内的人,蒙着脸、一句话、最后还将身子爆得只剩下血肉渣渣,有什么办法能证明这就是晋杭?”
刁濉:……
他不由好笑:“这若不是晋杭,那晋杭他人呢?玩金蝉脱壳?银霜海那边可是说,他放在宗门的魂牌都碎了。”
沙振海轻啧:“谁知道呢?反正最后就剩下那么一团血肉,还都被银霜海收走了,连验证都验证不了。”
请君入瓮的主意,他们打得光明正大,就这晋杭都能如此轻易踩雷,实在怨不得他们多想。
此时,那位在高台上主持拍卖的红衣女修霓裳笑道:“即便那不是晋杭,此举也代表他已抛弃了银霜海长老、与金虹老祖之子的身份。既如此,即便他以后再出现,那咱们还怕他个球?!”
其他人相视一眼,也纷纷笑道:“对,无所谓!就算这不是晋杭、晋杭还活着又能怎样?!咱们不惧他,最多就是以后小心一些。”
“我现在倒是想知道,雍微小丫头现在如何了。将昭枚身上遭受的全部给她还上一遍,不知她现在可还好?”
之前那九转罗刹阵内升腾而起的红雾里,可是有不少有意思的毒素。
这其中就有一味,是他们巨鲨刹内珍藏的一位深海大妖之毒,无色无味,挥发快速,任何法器、阵壁都无法抵挡。
相信在场有不少修士都察觉到了这一点,这才会带着弟子在原地多等一会儿,就为了在领取留影石时,将身上的毒素彻底解除。
半晌,刁濉笑道:“管她好不好,先让她受上一段时间的折磨,等之后,咱们再出手钝刀子慢磨。”
他们巨鲨刹的妖修,可最是一群心眼儿小的货!
惹了一个,就得对上一窝。
金辉拍卖行的拍卖会彻底结束后,随着修士们的相继散去,关于这场拍卖的最后热况也随之被飞快宣扬。
晋杭陨落、雍微可能是夜魔、巽补金丹归处、印琬道君收徒……这一桩桩一件件,显然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被修士们经久不衰的热谈。
尤其是还有留影石辅证的前提下,更是一时掀起了复刻留影石售卖的热潮,让津辉城内八卦四起。
在这所有讯息中,最受人关注的,还是晋杭与雍微这对师徒。
在银霜海修士的盖棺定论下,晋杭的身份已亡。
既然他已经陨落,那么晋杭在他生命的最终时刻,拼了命一般地为雍微去抢巽补金丹,就更加值得大家的揣度。
“晋杭阵师此人,不论他为人如何,在外面的名声又是如何地遭受非议。但仅凭此举,便知他是真心想要做一位好师傅,可惜他并未有一个好徒弟。”
“雍微啊,曾经的天才阵师,没想到一旦堕.落起来,竟然这般快。”
“嗐,现在大家都能确定了吗?最后现身的那位夜魔就是雍微?”
“你想想那粉猪!”
“……好,寻宝猪,也确是雍微的灵宠无疑。”
“而且,并不是每一位混血夜魔都能够那般娴熟都使用魔族能力。只能说,雍微既能使用,她体内的血脉纯度就绝对不低。”
……
在津辉城内的修士兴奋讨论时,事件的主角早已趁着夜色离开了津辉城。
只是雍微才刚刚离开津辉城不久,就察觉到手中的海蚌道器触感有些不对。
雍微迟疑地停下动作,选了一处密林拐身钻入,在其内开辟好洞府并设好禁制后,才将手中的海蚌举至跟前。
璀璨中带着流光,碰触后似有风声。
漂亮是漂亮,但这枚海蚌无论怎样看,都只是一枚普通海蚌,没有之前道器专属的内敛深沉。
雍微眸底的幽紫因为愤怒,再也遮掩不住,彻底绽放而出。
她五指稍微一用力,手中的海蚌就全部碎成齑粉。
雍微:……
她看着齑粉中显露的丹药,将之捻起,原本深沉的表情不由地开始扭曲,一字一顿:“养气丹?”
就这样一枚专为世俗界凡人延年益寿的低阶丹药,就替换走了她的黄阶巽补金丹?!
还有她的海蚌道器!
雍微咬牙,眸光快速流转:“被掉包了?什么时候?”
而后那枚海蚌道器在空中接连的两次抛掷动作,便重新在脑海中回放。
原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竟会是这中结果,雍微面色青白变换,难看非常。
“啊!!!”
她在被布置了禁制与静音阵法的临时洞府内,尽情咆哮发泄,发泄着自己的怒气与不甘。
巽补金丹啊,失去了这一次,下一次还能否再次遇到就真的难说。
她疯狂地捶打着地面。
没有希望时,她还能勉强安慰自己,自己还有体质;但有了希望、却与之失之交臂,这中感觉,让她心中百中情绪一起奔涌,梗在喉中。
“巨鲨刹!一定是巨鲨刹!”雍微眸色暗沉,狠厉咬字。
就那高台上的小丫头资质绝艳、足够让人惋惜吗?
她在灵根被损之前,资质也非常不错,更有天纵之才,她又何其惋惜?
为什么就没人来看看她?!
强烈的不甘与怒气冲刷,让她的身体都开始颤抖,一直佯装的镇定在这一刻终于被撕扯开来。
“粉巧……”
“师父……”
泪水在不知觉间开始弥漫,她紧紧咬着唇.瓣,不知觉间便被升腾而出的雾气迷花了视线。
“哎。”一声微不可查的喟叹在空中响起。
雍微身子一僵,迅速抽出武器横在胸.前,抬头。
下一刻,就看到原本被她用夜色浸染了的漆黑洞府中,不知何时进来了一个人。
雍微瞪大眼睛,唇角不由自主颤了颤,神情有一瞬间的惊喜与狼狈。
“师、师父。”她喏喏开口。
此时出现在洞府内的,并不是别人,而正是晋杭本人。
只不过现在的晋杭与之前在外界呈现出来的面貌略有不同,不仅更加苍白与疲惫,也更加的年长苍老。
晋杭的资质一直不俗,因为他筑基时间比较早的缘故,他在外定格的相貌年龄也一直比较年轻。
只是在收雍微为徒后,晋杭一次为了救她,受到了罗刹王族的惩戒,自那之后,他体内便一直含有罗刹毒素,从未消退。
这些年,因为这中毒素的折磨,他的面容逐渐由年轻的稚嫩,转为中年人的沧桑。
为了遮掩,晋杭在外一直维持着较为年轻的相貌,也从未向外说起过自己受伤。
但是,只有雍微知晓,他每日每夜都在为她承受着什么。
她快速眨掉了眼底的泪花,飞扑上去,想要将人抱住。
却又在站在晋杭身前不足一步时,艰难地停下脚步,她看着眼前的男子,鼻头一酸,又有泪水流下。
“师父,徒儿……让您失望了。”
今夜过去,不仅她将成为修仙界众人的笑柄与谈资,就连师父的名声之下,也会遭到蒙羞。
晋杭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叹息:“想什么呢,不过一枚丹药而已。”
“之前你赌气,走得比较急,但实际上,为师一直在为你想办法,并且现在已经有了线索。”
雍微眼神一亮:“当真?”
晋杭点头:“自然为真。”
他像两人以往相处时那般,取出一面蒲团放在地上,盘膝其上,等看雍微也在对面坐好了,便开口与她解说现今修真界中尚存有巽补金丹的几处宗门与世家。
说着说着,洞府内原本被雍微浸染开的夜色又逐渐消退,恢复了阵纹自带的明亮。
在这中朦胧的光线下,雍微的眼神不由迷离。
半晌,她低声开口:“师父,您这次脱离了银霜海,是不是要回怒海、给罗刹王族认错解毒了?”
晋杭垂下眉宇,没有应声。
雍微缓缓俯身,将头放在他的腿上,轻声央求:“师父别怕,我陪你一起去,这可是您当初为我受下的。”
晋杭垂下眸子:“此事待过后再提,不对,你身体怎么了?”
他感受着腿上明显有些不正常的温度,忽地一下抓过她手腕,探知她的身体状况:“你这身体……不对,是刚才在拍卖行!巨鲨刹!”
说罢,晋杭当即起身,就要离开,却被雍微一把抱住小腿。
晋杭低头,神情严肃:“雍微,你放手!我出去给你找人!”
雍微手下抓得更紧,低声吐了一个不,她缓缓抬头,眼底一片紫光之余,还有兴奋、黑沉与癫狂:“算算时间,师父您肯定也中毒了!”
“徒儿不想要别人,就想要师父!”
*
虞勉自从带着无影阁弟子回去后,就一直在御兽宗的小院等待楼青茗的归来。
他不知道那个冒充他身份的人是谁,但对方这中做法本身,就定有所图。
也因此,即便楼青茗在离开前安抚过他了,他仍是焦急不已。
等楼青茗回来后,他当先注意到了她的面色,发现其虽有不愉,却并未有什么强压着的愤怒与伤心之类,便先松出一口气。
看来并没有太大损失,那就还在接受范围。
他询问楼青茗:“那人冒充我寻你,都是为了何事?”
楼青茗轻咳一声,先与他传音纠正:“确切地说,不是寻我,而是寻另一个假扮的我。”
虞勉颔首。
楼青茗:“我寻他是为买药,他寻我应是为了抢鸡,现在改成了抢鸟。”
虞勉皱眉:“什么药?妹妹你想从我身上买什么药,我看看我这里是否有。”
楼青茗:“补肾壮阳的药,兄长你有吗?”
虞勉:……
“你想买来给谁用?妹妹,听兄长一句劝,直接找一个腰好的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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