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莘玉一身的法器闪闪发光。
衣服学钟棘的样子穿得干净利落, 但法器实在是太多,他个子又矮,看起来总有几分憨。
推着赌盘的男人看了他几眼,摇摇头:“对不起, 我是做正经生意的人, 我不接受十四岁以下的未成年参加赌博。”
“什么?”白莘玉脸上一红, 声音拔高了两分, “你怎么就认定小爷我不满十四岁?虽然我看起来年纪是小一点,但我其实已经四十四岁了。”
修仙之人的年纪确实不好揣摩,但啾啾也觉得,白莘玉撒了个弥天大谎。
他能有十二岁就不错了。
男人道:“对不起,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人, 我们不接受看起来十四岁以下的未成年参加赌博。”
“你以为你把话重说一遍……”白莘玉突然顿了顿,“你刚刚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男人:“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您不能参与。”
这简直不讲理!
白莘玉要哭。
“不能参加这算了。”啾啾安慰, “我和谁打都还不一定呢。说不定对方很强呢。”
“你会输?”白莘玉问,并且露出一副“你输了就是对不起我铸雀峰的特训”的模样。
啾啾平静道:“我会赢。”
她声音不卑不亢, 在热闹过头的藏雀山上刚冒出来便被吞没, 却有种异常的坚决。
白莘玉“哼”了一声:“这才像话。”
啾啾看着他:“所以你来做什么?钟棘呢?”
“钟棘师兄在睡觉。”
啾啾:……
白莘玉身子突然一僵, 紧张:“我、我没有偷窥他, 只……只是经验而谈,钟棘师兄就是比别人嗜睡。”
这倒是。
没什么事的话, 钟棘能连续睡好多天,像冬眠的动物一样。
见少女眼皮垂下, 认可了这个说法,白莘玉从乾坤袋里,摸出个东西:“我来是想把这个给你。”
“嗯?”
啾啾手心里躺了两根发带, 素白色,仔细看的话,能看见发带上绰约的白色图纹。
“这是我前些天炼的法器。”白莘玉一个法器大师,聊起他的宝贝话就多得没完,“我想到钟棘师兄不喜欢给身上戴那么多累赘,玉佩不行、镯子不行、戒指也不行,唯一能让人趁虚而入的地方便是发带,所以特意炼了两条。正好,你们可以一人一条。”
不能直接给钟棘师兄,钟棘师兄肯定不会收,只能走啾啾这条捷径。
“——不过先说好,你的只是买一送一的赠品。”
啾啾不在意她是不是买一送一,她在意白莘玉为什么要用“趁虚而入”这个词。他是不是还对小钟师兄贼心不死。
白莘玉接着逼逼:“钟棘师兄也不喜欢带防御法器,连开个盾他都嫌烦,所以我没有做成防御法器,这东西也不需要他催动,它平日会自行吸收灵气,等到合适的时候,便自动开启。”
“这还是我第一次做这种类型的法器!”
听起来细节很到位。
啾啾问:“那么,它的主要作用是什么?”
白莘玉挺起胸膛,骄傲自得:“它能让你们传送到对方身边去!”
那不错。
但这个功能按理说实用性很强,完全没必要搞个被动触发,想传就传不就好了。啾啾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多问了一句:“所以,触发条件是什么?”
白莘玉抱起胳膊,抬高了下巴:“只要你们当中有人受到致命一击,或者死亡,就能到对方身边去啦!”
换句话说,就是,死了就能去对方身边了。
他说着,兴奋得差点跳起来,眼睛闪闪发亮:“厉不厉害,我第一次炼非防御的法器就能炼出这个,是不是能够比肩钟棘师兄了?”
啾啾:……
一言难尽。
陆云停一直在听他俩说话,听得眼角抽搐,看过来:“这个法器的作用差不多就是‘你好心帮我收个尸’的意思。”
啾啾:……
白莘玉惊呆了。
他怎么能这样说?
他自信满满地炼出来了一个宝贝,不仅没有将技能点在防御上,还将它做成了发带,还抠了那么多细节,他简直是个天才。
现在天才白莘玉仔细想了想,脸白了。
他看看陆云停抽搐的嘴角,又看看啾啾脸上的沉重,退了一步,张开了嘴,抽抽两声。
眼见着他又要哭,啾啾一拍他肩膀:“我收下了,谢谢。”
白莘玉这才从善如流地收住了哭意。
他揉眼睛:“对了,我还要赌一万灵石,赌你赢!”
陆云停想笑不敢笑,指了指:“人早就走远了。”
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
这会儿赌坊那男人已经咕噜噜到了归雀峰的地盘。
归雀峰里都是木灵根。
说起来,刚才那外门小姑娘也是木灵根,看起来年纪幼小。能打进这最后的擂台说明实力不错,怎么会没进内门呢。
小车上押注的盘子已经放满了,听说归雀峰也有弟子打进了最终赛,还得再添一个盘子。
想了想,男人将啾啾的下注盘子收了下去。
一个外门,胜算不大,不会有多少人为她下注,暂时收下去也可以。
便真是有,一会儿再来买也不迟。
他将车推到了归雀峰弟子所在地,又一次吆喝起来:“下注了下注了,多投多得啊。”
话音刚落,并立刻有人跳了起来:“我押三万灵石,押小鹊赢!”
声音在吵闹之中足够引人注目。
哟!三万!这可真是大生意啊!
男人笑得合不拢嘴,添了个盘子上来,老一套地打听这打听那,棠鹊则看向身边,脸上有几分惊讶,又漫出些柔和,连声音都跟着轻了:“昆鹫……”
太乱来了。
如今昆鹫是昆师兄了。他也不用打擂台,可以直接去清元秘境。
昆鹫回头对她笑笑,小雀斑的脸蛋极有活力,很爽朗:“我相信你能打赢。”
棠鹊一愣,瞧了他好久,也淡淡笑了:“嗯。”
这时,又一个声音传来,比起昆鹫成熟许多,让棠鹊心里一跳。
“我押五万。”
低沉悦耳。
是明皎。
昆鹫皱了皱眉,鼻息间嗤了一声。棠鹊指甲往手心里掐了一下,觉得心脏也变成了一只小喜鹊,迷失在藏雀山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至今没想到要怎样去面对师尊。
少女脖颈白皙,却略显僵硬。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师尊开了口后,好些师兄弟都积极在她身上下了注。仿佛无条件对她信任至极。
棠鹊呆呆看着这一幕。
赌坊的男人眉飞色舞:“慢慢来,慢慢来,一个个来!”
车子咕噜噜推到了白衣少年面前,少年侧过脸,阳光将他眉骨鼻梁都勾出了浅浅的琉璃色,像个小神仙。
棠鹊低低的:“温温……”
她只是想喊他一声,在温暖的阳光下,呆愣的。
没有别的意思。
温素雪却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也拿出灵石:“我押一千。”
他的音色是清冷的,便如他名字一般,有些飞雪的味道。
树影下的阳光摇曳出团团簇簇的光晕,棠鹊突然觉得久违的暖意流入了心头,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平静的生活还未被打乱之前,一切都很美好。
她低下头,慢慢笑起来。
眼角余光突然看见了个熟悉的人影。
棠鹊想也不想,提着裙子奔了过去。
“折之!”
棠折之脚步顿了顿,直到现在也不习惯被少女这样叫名字,他宁可她叫他棠师兄。他面色严肃,稍稍拧着眉。
棠鹊奔到了他身边,将手负在身后,已经不像昨日那般六神无主,脸上有残留的温和动人:“你今日也要打擂台吗?我把我所有的钱都押你。”
棠折之一时没反应过来。听见那边男人的吆喝,才知道说的是赌博。
他摇摇头:“我并不想去紫霄仙府,也未曾报名参与此次擂台。”
棠鹊一愣。
“什么?”
她眨了两下眼睛,脸上的笑渐渐凝固。
怎么可能?她明明看见了他的名字。
而且自己那么拼命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他要去紫霄仙府。现在他说他不去?棠鹊整张脸都呆住了。
棠折之却并未同她多说,只是道:“爹娘来了,你要去见见他们吗?”
爹娘……
对,爹娘。
棠鹊自惊愕之中敛住心神,随着棠折之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正巧与棠夫人对上视线。对方面色冷淡,有些许的迟疑。
感觉有只手在自己肺腑之中搅了搅,呼吸间带上了疼意,以及另一种她说不出来的兴奋,连棠折之不去紫霄仙府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快意到骨髓都在震颤,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
——不仅仅是女儿。
三个孩子当中,只有她站上了今天的擂台。
棠家,只有她。
她强压着心绪,摇摇头,回过身后,却攥着手,浅浅笑了笑。
***
擂鼓震天,场上爆发出一阵欢呼,擂台赛终于开始!
第一场,是土灵根与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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