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琇的认知里,阿珠一直是清丽妩媚的,甚至看上去柔软如春水一般。
林沉说,想要阿珠等他一年。
谁料一走三年未曾回来,再有消息便是生死不明。
“你在看什么?”阿珠从树枝上跳下来,坐在了树下的石凳上,扬了扬下巴,示意阿琇也坐过来。
阿琇乖乖走过去,坐在了阿珠的身边。
阿珠已经洗漱过了,一头长发都披散在肩头,还带着些水汽。素净的脸,丝毫没能损坏她的美丽,相反,少了用心描画的妆容,反倒让人更能够看清阿珠精致的眉眼。
“三姐姐。”阿琇抿了抿嘴,“你是在担心么?”
阿珠很是爱惜自己的容貌,到了晚间,隔三差五就会用些珍珠粉玉容散之类的东西来养脸,或是早早就会睡下。平常,她哪里会是个大晚上的坐在树枝上头发呆的人呢?
只穿着浅粉色寝衣,一缕秀发拖在胸前的阿珠在月色下看起来柔弱又带着些媚色。她托着下巴,抬眸看着天上的半边月亮,良久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从前,也并没有什么感觉。这乍一听见他受了重伤……还有焦家的那位少爷,竟然已经不在。只觉得从前那些事情,都恍如隔世。”
她说不清对林沉是什么样的感情。初时只以为那是个半点儿不上进的纨绔子弟而已,后来他进了演武堂,又在饕餮楼里帮了自己一把。他的心意,她都明白,却也从未因此就倾心于他了。再后来,他要追随荣王往北境从军,临行时候求了她的父亲,让她等他一年,只说是哪怕有寸功,也能在面对她的时候更有些底气。阿珠并不觉得有多感动,甚至,还有些好笑的——凭什么呢?凭什么只因他所谓的深情,她就要等他了?
这三年来,他未曾有机会回京。
可她身边,时常会出现一些北地特有,京城里少见的东西。她就知道,那些都是他让人捎了回来的。甚至有一次,还有一支雕工笨拙的木簪。
“为什么呢……”阿珠低低地说,眼睛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木簪,“其实,他根本不用这样的。”
侯门出身,受尽宠爱的嫡幼子,他这一生哪怕是真的就纨绔下去了,也能够锦衣玉食自在畅快。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往军中去,离家三载,生死间徘徊。
不值得。
“姐姐……你哭啦?”阿琇胆战心惊地看着阿珠挂在脸颊上的两行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擦了。阿珠是个要强的性子,长大后很少有掉眼泪的时候了。
“我想着,林五哥一定会吉人天相的。姐姐你别担心。”
阿珠哼道,“我没有担心。”
很是清楚她嘴硬,阿琇摊摊手表示并不跟她争论。至于到底有没有担心,天知道呢对不对?
北境危机,并没有影响到京城里的生活。除了忠勇伯夫人因突然接到了儿子战死的消息一头晕倒,醒来后人就有些不好外,就连林家,似乎也都并没有因林沉重伤而焦虑。
转眼之间,就进了九月,眼看着就要到了重阳佳节。
若说这九月里,京城中哪处最引人注目,一个是阿琇曾经去过的万菊园,另一处就是这几年里慧怡长公主府了。
身为当今仅存的姐妹,慧怡长公主在御前向来有些体面。再加上她是个很识趣的人,并不会仗着身份就横行霸道,与广阳郡主全然是相反的性子,因此,无论是宗室中,还是普通百姓的口中,她的声望都是不错的。
这两年,慧怡长公主发嫁了小女儿芳华郡主,日常清闲了下来,便时常设宴,请了京城里的高门女眷们,名头是各种各样的,春天便是赏春宴,夏日里便是咏荷宴,到了秋天,自然就要请人来赏菊吃蟹了。
如靖国公府,早在几日前就接到了帖子。
先前因为慧怡长公主很是有些将小女儿贺芳华嫁给沈焱的意思,却因故未能做成亲事。顾老太太便不大好意思往长公主跟前去走动了。
再加上四姑娘阿珏在八月里头产下了双胎,她生母早逝,嫡母又是那个样子,顾老太太的心思也分到了阿珏身上一些。
到了重阳的时候,由温氏和三太太一起,带着几个女孩儿往长公主府里去。
其实,说是带着几个女孩儿过去,也不过是七姑娘八姑娘和阿琇。
五姑娘六姑娘因有婚约在身了,轻易已经不肯出门。至于阿珠,这两年她很少出门走动——她生就了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她跟在温氏身边出去过几次,不说同龄人中多有因此对她不够友善的,就连有些当家的主母,也很不喜欢她的模样。
她何苦出去受冷待呢?
所以这慧怡长公主家里的宴席哪怕是京城里闺秀们都盼着的,阿珠也并不想去。
其实阿琇也不大想去的。
北境那样的形势,凤离不知道如何了,叫她也并没有心思去燕舞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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