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远委婉劝说道:“杜仲茶与山楂茶都是极好的,温润养胃,还可剐油。”
油水少了,不就瘦了?
秦蔚山道:“我若真如此交代阿妹,她定要闹了。”
“然美味又剐油的吃食,便是我,也不知怎么做。”吃草吃成沙拉精才是快速瘦身的正道。
莫文远抱歉一笑,任凭秦蔚山面色苍白地走了。
他心中怕是有点恶趣味的因子,欺负了秦蔚山后心情竟然大好,盘算着给大黑羊做点美味的吃食。
现已到了冬日,正是囤膘之时,也只有对身材变化紧张的大家女郎才会张罗着瘦身。
羊,那是肯定不需要减脂的。
想起要给羊做菜,莫文远不由放慢了手中的动作,在不知不觉间,他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若是说始是将羊当成挚友,当成知己,在经过了一些列啼笑皆非的误会后,从心底深处他似乎也成出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当然了,目前为止莫文远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心意的改变,只不过在给对方做吃食时候更加精细,更加上心了。
无意识恋爱反映在厨子的生活中,表现为想方设法对那人好,用一切方法喂胖他。
若他对一女郎如此,那人定是痛并快乐着,一边大口吃一边担心自己的身材,但换成了羊,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说起冬日吃食,头一想起的定是暖锅,屋外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厚实的墙壁将屋内外分隔,点上火盆,炉火在碳的助攻下烧得旺盛,与门外比起来,可称四季如春。
此时再摆张桌子,吃热腾腾的锅物,最后再舀一勺汤。
温暖的汤汁顺着食道缓缓流入胃中,暖意从腹部向四肢百骸流淌,简直是无上的享受。
暖锅种类繁多,将食材一锅端钝也是,素菜烩制一锅也是,精心搭配的汤品也是,这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
莫文远会做的锅多种多样,然而说起冬日必吃的,除去火锅,头一回想到的就是沪菜名菜腌笃鲜。
他打定主意道:就做腌笃鲜!
……
腌笃鲜是江苏地区的特色菜,来源于徽菜,后来演化成了上海本帮菜。“腌”指的是腌制过的咸肉,“笃”是小火慢炖,而“鲜”则是指各种鲜肉,鸡肉、蹄膀、小排,都算在内。
不过,每家做腌笃鲜的方法不同,最后的成品以及味道也各不一样,莫文远是跟师父学的,他倒是从未听师父讲过“正宗腌笃鲜”诸如此类的说法,但他却保证,自己做的腌笃鲜,味道很好。
他的厨房俨然一块独立的,美食的天地,所有的食材都可以找到,腌笃鲜滋味很美,食材却不稀有,兴致来了,想要做菜了,就能找到食材。
“笋干、排骨、火腿、百叶……”莫文远一边清点一边盘算,做这道菜,其实用嫩嫩的春笋更好些,现在天寒地冻的,没有地方给他找春笋,只能用笋干来代替。
笋干也有笋干的好处,放在汤中可以称为最好的汤水的载体,唯一的问题就是要牺牲一小部分鲜嫩的口感。
等等……
莫文远福至心灵,在角落里扒拉了一阵子,翻箱倒柜出了一坛子,打开之后嫩生生的笋呈现在他面前。
腌制的笋与空气隔绝,长期保持香滑爽脆的口感,一口咬下去脆生生水灵灵的。
莫文远挑出来一条咬了一口,摇摇头,好吃是好吃,怕是与腌笃鲜不太配。
但他并不气馁,先前收笋,他腌了好几罐子各种口味,此时一种一种尝过去,总有合适的。
最后莫文远勉为其难选择了咸味的腌笋,这坛笋最接近于原味,便是放在腌笃鲜中也绝对不会串味,若是与火腿放在一起炖也绝对不会出问题。
大砂锅炖腌笃鲜,许久未出场的易牙鼎再度彰显存在感,只要有他在,莫文远从来就不缺合适的锅物。
火腿是他自己做得,吃起来有点像是驰名中国的金华火腿,咸味不是很重,小火慢炖正合适。如果是太咸的肉,在开始炖之前还要用水浸泡去点味,否则腌笃鲜中咸会占据绝大部分。
排骨先用热水煮了,随即将血水撇干净,煮时加入葱姜,去掉腥味。
粉嫩的排骨与切成小块的火腿一起放入锅中,姜片换新,料酒加倍,装了八角、没有研磨的胡椒等物,小葱在水烧开半小时后扔了进去,等到最后成果出来前再捞出来。
肉类要炖煮的时间长,而提鲜的笋则是后下的,他先用清水把干笋泡发了,随后又把盐笋率先用水煮了一遍去味。
看火候差不多了将两物一同丢进砂锅中,伴随着咕噜咕噜的水声,从小孔中透出直冲云霄的白烟一块儿炖煮。
这腌笃鲜要烧大半天才出锅,也不知怎么的,味道就顺着堂前一路飘出去了。
……
大堂正值午市,乃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此时此刻,空气中弥散着各种饭菜的香味,有浓烈的,又不浓烈的,有呛人的,有清淡的,老饕身处其中,正如同有人在姹紫嫣红开遍的春日花园中游览,心旷神怡。
大凡是老饕,总有灵敏的鼻子以及更加灵敏的舌头,他们在食肆持久了,口尝百味,鼻子也记住了各色香味,本事高的甚至能从大杂烩中判断出邻桌点了什么菜。
忽然,一股全新的,并且具有压倒性韵味的香气,静悄悄地混入大杂烩中,敏锐的食客嗅嗅鼻子,立刻道:“什么味儿啊!”
“什么什么味?”
“我从未闻过!”
“你怕是傻了,此乃食肆,吃食众多,难不成还能一个一个闻出来?”
这话没说多久,话者的脸就被打得啪啪作响,因为不仅是那鼻子像狗一样的老饕,剩下人也接二连三闻到吃食之滋味了。
脸熟的贵客对伙计招招手道:“你们大郎在做何吃食?”仗势如此大,绝非寻常人做得出。
伙计道:“正在令人去看,我等也不知。”
后厨的门被敲响了,莫文远道:“何人?”顺手推开了门。
伙计一边小声而急促地呼吸,试图吸入更多香气,一面不忘本职任务道:“大郎你做何吃食,怎会如此香?”
莫文远愣道:“大堂都可闻到?”
见伙计点点头他哑然失笑道:“此物乃腌笃鲜,不卖,你如此回食客便可。”语毕,门又刷的一声关上了。
伙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按捺流连忘返之心,回到大堂,甫一掀开帘子,众人盯着他炯炯有神,皆在等待回复。
“大郎言吃食名为腌笃鲜,不可买。”
“哎——”沉重的叹气声齐刷刷从众人口中吐出,尤其是好吃的,垂头丧气,连碗中的菜都变得不香了。
真想吃一口啊,哪怕一口都可以!
……
香气惊天动地,羊不可不发现,当即便闻香而来,如同门神一般守在后厨之门口。
莫文远听见声音,直接道:“进来,差不多可以吃了。”
说完后双手持湿抹布,直接端起大砂锅往矮桌上一放,大黑羊端端正正坐在矮桌旁。
掀开砂锅盖子,热气迎面,奶白色的汤汁为基地,嫩黄色脆笋被斜斜劈开,露出锯齿形的内里,火腿红白相间,下压金黄色笋干,笋吸满了汤汁,分外饱满。
蹄膀不必多说,乳白色的外皮搭载红色的肉上去,皮摇摇欲坠,不知何时便会脱落,而浅黄色的千张结则位于最下方,只有八分之一浮现在水面上。
就像一座巍峨的冰山。
羊连碗都来不及拿,抓起勺子便迫不及待一尝鲜,乳白色汤汁被送入口中,最先感觉到的乃是火腿的鲜美。
不,不仅仅是火腿我,蹄膀与排骨的滋味略有不同,然鲜肉之味融化在汤中,笋干火腿带有淡淡的咸味, 葱姜给汤品注入了新香气,而胡椒的辣更是点睛之笔!
还没有吃肉,光是基地的汤料已经俘了大黑羊的身心,让他欲罢不能!
大黑羊:“咩咩咩咩咩咩咩!”
好嗨啊~
莫文远哪里看不出他此刻已飘飘欲仙,只微笑道:“喜欢便好。”
以隐晦不明情感做调味的汤,已鲜美到了极致!
……
奋战几夜,荷包的框架终于搭好了,菩萨好容易松一口气道:“此物也算是成了?”
荷包面、搭扣、串绳都不少,而且针脚并不粗糙,已经是他们能做出来的最好。
然而大黑羊却并不满足,他深沉地咩咩咩道:不行不行不行,还有刺绣图案!
只有含刺绣的荷包,才是独一无二的荷包!
菩萨差点就摔下针撂挑子不干了,刺绣!做外观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更不要说是刺绣了!
倒是曾经自己给自己缝制虎皮裙的孙悟空对此很有兴趣道:“还是先练习练习针法!”竟然迸溅出了不一般的热情。
羊多菩萨咩咩咩,很是鄙夷。
别偷懒了,快点开始!
菩萨:“……”
你再这样下去,我佛要不慈悲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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