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既下了命令, 接下来两日, 东厂的番役便着眼于查探沈亭的事。
沈亭生于青州幽县, 家世清贫, 祖上三代虽皆是读书人,却未出过什么大官, 他这个正五品的地方运盐司运副已是最高的官衔。
许多前, 沈亭曾有过机会升迁, 但因无钱疏通, 后来被一个别州来的人半道截了胡, 那人之后被人匿名检举, 因贪贿丢了乌纱帽。
说起来,沈亭作为运副一直呆在运盐司, 不升不降,可以算是‘老人’。
书房内,秦衍看完陵安整理上来的纸简, “他和刘志松关系如何。”
“禀督主, 盐政院监察运盐司,沈亭与刘志松算是点头之交,就目前查探而言,他们并未有其他交集。”
“刘志松去过那家酒楼几次。”
“属下问过, 以前没见过, 但最近几个月去的次数尤其多, 每一次皆是与姜游大吵一架。”
因此巡盐御史和盐运使之间的矛盾, 就在这两个月传的满城皆知, 这是秦衍才到青州不久,便听闻的事。
秦衍折起素纸想了一阵,指腹轻击案桌,才开口道:“抄家。”
“督主,是姜游和沈亭?”陵安这般问,自然是因为这次查的是运盐司,总不跳脱这两个人。
“沈亭和刘志松。”
***
秦衍出远门不管时日多久,都没有习惯往府里传信,虽然秦衍走之前留了址处,但苏宓也不敢贸然打扰。
苏宓不知他何时回来,无人商量,心里忐忑着好几日,更不敢教府医来看。
这般怀着心事,没什么胃口,区区几天就瘦了一圈。
春梅左手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核桃羹,右手掀开门帘看到趴伏在桌上的苏宓,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小姐在心烦些什么,明明风寒好了,怎么反而更瘦了,连旧书铺子送来的账册都不再算了。
她走至桌子前,无奈道:“小姐,您这几日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冯宝有收到信说何时回来吗?”虽知道秦衍的性子,苏宓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没有,小公公这几日在备年货,没说姑爷有信传回来。”
“嗯。”苏宓挥开春梅递来的核桃羹,“春梅,我吃不下。”
她的心里怀着担忧,怎么吃得下呢。
春梅看着苏宓这般,忍不住道:“小姐,要不然趁着姑爷还没回来,咱们去京府城中转转,透透气,而且您还没去过旧书铺子,那里被拾掇的可好了。”
春梅说起这些,脸上也不由得露出期盼的神色,以前在江陵城,虽说很少出门,但偶尔小姐也会带着她去外头看看,自打来了京府,小姐就整个人都懒懒的,整日只顾等着姑爷回来。她倒是去收账的时候可以逛逛,但一个人总不如两个人开心。
“旧书铺子..”苏宓默念了一遍,灵光一闪,对着春梅道:“夕水巷子边上有药房和坐堂大夫么?”
“那当然是有的,永安街上好几家大药所呢。可是小姐,您问这个作什么,要是不舒服,奴婢去唤府医过来瞧瞧。”
“不要不要,”苏宓忙道,“春梅,叫门房备马车,我们现下就去夕水巷子。”
“啊?小姐,现在就去啊。”
“嗯!”
...
初冬,路上行人不多,一架普通的单骑马车,装饰简朴,静悄悄地在永安街与夕水巷子的巷子□□接处停下,从马车上走下两个年轻女子。
其中一个女子披着月牙白的缎绣氅衣,姣好的身段围裹在里头看不真切,面带帷纱,但只看身侧的清秀的小丫鬟,都能猜出这个女子的容貌不俗。
春梅扶着苏宓走到了珽方斋门口,李掌柜看到春梅突然的到来微愣,视线落到苏宓身上时,心中立刻有了猜测,他做掌柜这么多年,东家的派头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东家好。”李掌柜笑呵呵地揣着手上前。
“嗯。”帷纱下传来清甜不腻的声音,煞是好听。
“东家来,是想看看账册?”李掌柜有些狐疑道。
春梅按照苏宓马车说的,开口道:“李掌柜,小姐要用一下这铺子的里间。”
“诶?好好,我马上去理理。”
旧书铺子的隔间不大,也多是放下收来还未整理的旧书,是以是满满的霉味,早知道东家要来,他就早一些理了。
“不用麻烦,我只呆一会儿。”
“是,东家。”
李掌柜走在前头带路,虽说他不知苏宓的意思,但这铺子都是她的,当然是按她说了算。
苏宓到了里间,透过帷纱看向四周,是个周正的小房室,简单的一张木桌子和几张矮凳。
她找匠人修整这铺子时,就记得隔了一间出来,专放收来的旧本。这次被春梅一提醒,她想起正好还有这处可以呆着,若是在这里,找大夫上门来诊脉,见到她的人就大夫一个,大夫也不知她的身份,不就两全其美了嘛。
“小姐,真的要让李掌柜去叫大夫吗?”
“嗯。”
春梅待苏宓坐定了之后,便去与李掌柜吩咐了一番,让他去不远处的德济堂请坐堂大夫出来,就只说是掌柜远方的亲戚来京府看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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