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在萧砚夕面前自称“臣女”,领悟的倒是挺快,萧砚夕眉眼淡漠,“嗯”了一声。
掌珠如获大赦,头也不回地走向假山口。
“站住。”
身后的男人浅浅一声,掌珠不得不停下脚步,扭头看去。
萧砚夕捻了捻掌心的湿濡,“五日后,记得随宋屹安前去狩猎。”
这话无疑在暗示她,她腹中绝不能怀有皇家子嗣,本也没觉得如何,可一想到小崽崽,掌珠心情复杂。
若他们真的前世有缘,大概是孽缘。
“臣女记得。”
去往银杏园的路上,橙黄橘绿,秋兰飘香,掌珠没甚心情欣赏,心里装着事,无论是萧砚夕还是春兰的出现,都在提醒她,梦非梦,小崽崽真的存在过。
萧砚夕回到寝宫,由宫人伺候着用了膳,太子爷起居用膳极为讲究,人也挑剔,能伴他左右的,全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人精,而太子近臣,多半来自詹事府。
詹事府赞善女官凌霜是萧砚夕的伴读,父亲曾是太医院院使,亦是萧砚夕是恩人。
萧砚夕十岁那年被人设计,身中剧毒,凌霜的父亲以身试药,毒侵五脏六腑,临终前研制出解药,救了萧砚夕,自己中毒身亡,凌霜的母亲撇下七岁的凌霜,跟人跑了。
凌霜无依无靠,皇后念着她父亲的功劳,让她留在东宫,她聪明伶俐、老成持重、办事稳妥,十七岁时被恒仁帝破格提拔为赞善女官,实则是带了品阶、享受朝廷俸禄的太子伴读。
她因常年住在东宫,很多诰命夫人将她视为眼中钉,怕她得了太子垂怜,褪去官袍换红妆,加之父亲的缘故,封个良娣不在话下,甚至有人怀疑,萧砚夕有意让凌霜做正宫太子妃。
在诸多谗言下,凌霜像她的名字一样,不畏冷眼和算谋,本分地守在萧砚夕身边。
凌霜接过宫人手里的瓷盅,来到萧砚夕身边,放下盅,打开盖子,一股清香溢出,凌霜轻声道:“臣听闻殿下近日没有食欲,特让人熬了山楂蹄子汤,殿下不妨一试。”
萧砚夕看了一眼漂油花的白汤,指了指食桌对面,“一起用。”
在东宫,只有凌霜能上桌与太子同食。凌霜摇摇头,道:“臣用过了。”
边说边为萧砚夕布菜,纤纤玉手在灯火下极为细腻,可手背上却多了一道红痕。
萧砚夕凤目一瞥,慢条斯理舀了勺汤,“怎么弄的?”
“没什么。”凌霜掩好衣袖,退到一边,恭恭敬敬,一如初见。
萧砚夕没再询问,等她离开,才吩咐宫人去查。
宫人回来禀告,“前些日子,凌大人与方家大小姐因同时看上一支朱钗,起了争执,方大小姐下了狠手。”
一支朱钗?据萧砚夕所知,凌霜不爱红妆,发鬟上从来都是斜插一支素簪,再无其他珠花掩鬓,会因为一支钗跟人起争执?他懒得管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随口道:“打听一下什么样式的,让工匠打磨一支,送去凌府。”
“诺。”
沐浴后,萧砚夕单手撑头躺在金丝楠木榻上,手执折子,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平日里一目十行,这会儿半个字也看不进去,他放下折子,扯过蚕丝衾盖在腰上,阖眸夜寐。
梦里,女子的嘤咛如艳曲小调,声声如缕,勾勾缠缠,白花花的酥软,山峦起伏,雪肌滑腻,轻轻一碰,像刚刚蒸好的馒头……
睡梦中的萧砚夕颤了下睫毛,长长的“嗯”了一声。
次日,收拾寝宫的小太监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太子的寝裤脏了,还被搓揉成团儿,塞在被子里……
太子得了难以言说的怪病不成?
华灯初上,萧砚夕回到东宫,掀开蚕丝衾,发现自己脱下来的寝裤不见了,他眼底蓄火,叫来收拾屋子的小太监。
小太监跪在地上,承受太子爷的火气。
有些事看破不戳破,可小太监年纪小,不懂风月,不知要替主子掩羞,将寝裤连同其余衣服送去了浣衣局。
今日收到秘辛,因恒仁帝“失踪”,某些藩王开始躁动,萧砚夕一边调兵遣将,一边准备登基大典,没精力操心琐事,这小太监还来添堵。轻轻一个“滚”字,将小太监踢出了东宫。
小太监哭哭啼啼去求凌霜。
萧砚夕坐在塌上,转动拇指的黄玉扳指,半响,让心腹去宫外传人。
掌珠被迫来到东宫,一进门,莫名的熟悉感席卷而来。宫人引着她去往太子寝宫,她在门外踌躇一会,慢吞吞走进去,瞧见长腿交叠坐在绣墩上的男人,抿抿唇,跪在他面前,“殿下深夜召唤,有何吩咐?”
萧砚夕将换下来的中衣扔她头上,“以后孤的贴身衣物,你来洗。”
掌珠不可置信抬起美眸,撞入一双潋滟黑瞳,灯火下,男人褪去了几分桀骜,变得温如暖玉,可说出的话,依旧不客气。
而更让掌珠惊愕的是,萧砚夕指了指不远处的春凳,“躺下。”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在自我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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