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都在传, 说太子爷从乡下带回一女子,生得弱风扶柳、婀娜多姿,深得太子爷宠爱......
杜忘眸光一略, 终于意识到什么,斜睨身侧的女子。
迎上父亲犀利的目光,掌珠坐立不安。生怕父亲埋怨她不知检点, 勾引权贵以图荣华。
杜忘挥退下人,转身面对她。高大的身影遮挡了晚霞,“你是宋贤的养女?”
掌珠讷讷点头, 漂亮的眸子闪烁迷离光晕,不知父亲会作何感想。
杜忘思忖片刻, 缓缓抬手, 拍拍她肩膀, “今儿起,你安心住下, 其他事交由...我来处理。”
这大大出乎掌珠的意料,父亲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
杜忘示意她放松, “你与太子殿下...如何了?”
冷峻刚毅的男人,办案时刚正严明,审讯时手段毒辣, 素有铁血无情之称;但面对眼前的小姑娘时,刻意柔了三分语气,添了七分耐心。
掌珠垂下头, 双手交叠,捂住肚子,喃喃道:“爹爹,女儿有孕了。”
杜忘眸光一凝。
掌珠护着还很脆弱的“小生命”, 抬起头,对上父亲的视线,“是太子的。”
事关重大。她不想欺瞒父亲,也不想牵连父亲,若是父亲介意,她会带着崽崽远走高飞。
虽然舍不得父亲,但她要定腹中骨肉了。
杜忘视线下移,看她谨慎的样子,无奈一笑,冷峻的面容有了一丝温度,“你不会瞒着所有人?”
“是。”
杜忘捏下鼻梁,吩咐一旁的门侍,“去跟西厂的人说,掌珠姑娘身子不适,正在府中静养,无法进宫。”
门侍犹豫一下,“大人,西厂那些鬼,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三厂一卫直接听命于太子爷,他们下发的命令,等同于太子的意思,百官见之,都要礼让三分。
杜忘摆摆手,“就按我说的。”
“诺。”
杜忘看向掌珠,放柔了声音,“能讲讲,你和太子的事吗?”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站在杜府的单檐悬山屋顶下,望着长巷内的两排灯笼,掌珠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风吹裙摆,撩起轻纱丝绸,露出一对绣鞋。她低头看着。这双绣鞋是爹爹刚刚买给她的。
小姑娘翘起嘴角,捂住小腹,娇俏的小脸写满知足。
宝宝,我们有家人了。
新请的婆子刘婶走上前,手里拿着一件绣工精美的毛斗篷,斗篷上绣着几朵含苞待放的菡萏。
“小姐别染了风寒。”
刘婶是管家的妻子,一直住在府外,刚刚被管家接进府,负责照顾掌珠。
掌珠问道:“爹爹可有交代几时回府?”
“听我男人说,大人平时很少回府,三餐都是在大理寺解决的。”
掌珠点点头,“那晚上也要给爹爹留盏灯。”
“自然要的。”刘婶为她捋好被风吹乱的长发,笑道,“不过今晚,大人特意交代,会在二更时分回府。”
掌珠笑靥带了几分甜,整个人明艳不少,“我想给爹爹煲汤。”
“这些粗活交给我就行了,小姐只管安心养胎。”
为了让掌珠更好的安胎,杜忘将此事,告诉给了刘婶,让她务必保守秘密,连她男人都要瞒着。
刘婶扶掌珠回了东厢房,拧干布巾,为她擦拭身体,“胎儿在头三个月最为脆弱,小姐要格外谨慎。”
“好,我知道了。”
掌珠换了一套雪白中衣,躺在熨烫过的被褥里,连脚底板都暖暖的。她环顾室内,桌椅板凳、柜子矮榻,样样不及首辅府,但这里令她感到舒心。
刘婶坐在床沿,为她按摩,“小姐先睡下,等大人回来,我再叫你不迟。”
“嗯。”掌珠眨眨大眼睛,“您一定要叫醒我。”
“好。”刘婶笑着摇摇头,为她放下帷幔。
夜如泼墨,杜忘从宫里出来,脸有愠色。出府前,他骗掌珠说,要回衙门处理一件棘手的案子,实则,他是进宫面见太子的。
他跟太子道出了掌珠的身世。太子面上没说什么,但显然没给好脸,那双薄凉的凤眸衔着几许道不清的意味。
作为旁观者,不会太过同情掌珠。毕竟,太子没有强取豪夺,全是女子自愿。但作为父亲,杜忘有种无力感,不是对今后的无力,而是对过去那段空白记忆的无力。倘若没有遭遇不测,自己的女儿怎会落入万丈红尘,被太子糟践。
没错,在杜忘看来,太子身份再尊贵,也是糟践了自己女儿。
至于女儿腹中的骨肉,杜忘有些犯难。若是隐瞒不报,这是欺君大罪;可打掉孩子...又于心不忍。思来想去,选择了暂时隐瞒。
太子登基,势必扩充后宫。到时候,被胭脂香迷晕了头,哪还会惦记掌珠?太子对掌珠一时的新鲜,说不定会让掌珠招来杀身之祸。只要让掌珠断了与太子的联系,送去城外悄悄诞下一个孩子,并非难事。
他坐上轿子,叹了口气,让轿夫去往首辅府邸。
得知杜忘登门,宋贤有些惊诧。两人交往不深,除了公务,平日里几乎没有来往。而等杜忘道出登门的缘由时,宋贤和薛氏更为惊诧。
薛氏当即站起身,“杜大人说,掌珠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
“是。”
薛氏和宋贤对视一眼,掩不住惊讶。
门外,宋屹安得知老师过来,本想过来打声招呼,却听见这桩事,一时间难以接受,向后退了两步,清俊的面容多了一丝惆怅。
掌珠寻到亲人是件值得为她高兴的事,但为何心会失落?
是因为,再也无法毫无顾忌的,与她来往吗?
客堂内,薛氏缓了一会儿,客气道:“既是这样,我们与杜大人也算有缘,不如让掌珠认我夫妻为义父义母,如何?”
杜忘缄默片刻,“若是这样,是小女的福气。”
宋贤心中复杂,面上露出温笑,握住杜忘的手,“贤弟哪里话,掌珠乖巧懂事,府中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是我夫妻的福气才对。”
两人客气几晌。杜忘起身告辞,走出客堂时,已不见了宋屹安的身影。
此事很快在各大世家传开,各家家主无不惊讶。一个孤女,竟是大理寺杜忘唯一的女儿!
要说最惊讶的,还是景国公一家。
后罩房内,听完消息的方小嵈当即白了脸,“如此说来,那贱人就能名正言顺进驻东宫了。”
方小鸢拉住妹妹,“稍安勿躁,且听爹爹怎么说?”
姐妹俩并肩去往正房。此时,景国公夫妻也在商讨此事。景国公手里转着文玩核桃,瞪了次女一眼,“都是你不中用,近水楼台摘不到月,让野猴子捞去了,怪谁?”
方小嵈不服,噘嘴道:“殿下一直拿年纪搪塞我,怪我吗?再说,那贱人妖娆漂亮,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爹爹敢说,不觉得那女人漂亮?”
“混账,说的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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