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就先行告退了。”皇帝收拾了心绪,行礼道。
“去。”太后温颜一笑。
皇帝这才从殿里退了出来。
徐丽仪和凌夫人双双行礼恭送,随后被妙嫦请进了殿。
“徐丽仪,哀家也有许多年不曾见过你了。”
徐丽仪连忙上前,跪在地上重重叩首:“臣妾多年未曾向太后尽孝,还望太后恕罪。”
“起来。”太后道:“听闻你医术不错,哀家也和皇上说了,要让你好好请个脉。”
“是。”徐丽仪也不推脱,让侍婢拿了脉诊过来,跪着走到太后面前,专心的为太后请脉。
而这个时候,太后的目光落在了凌夫人脸上。
“真是一模一样。”太后禁不住啧啧:“你们姊妹俩,若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都站在哀家面前,就是让哀家这么看着一整日,也分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凌夫人自然也跟着跪了下去:“妾身虽身在盛世宫中,却一直不能侍奉在太后身侧。反而还叫太后这般记挂妾身,当真是妾身之罪。”
听她这么说,太后又是连连叹气:“当初把你嫁去邻国,就是觉得近些,你能时常回来走走。可现在想想,这近和远,不在距离而在心。心若是在,怎么都是近的。可心若是不在,那就是世上最远的距离。”
凌夫人面有戚戚色。“太后说的极是。终究是妾身没有常伴太后左右的福气罢了。”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哀家就从来不信这样的说辞。事在人为,若有心,就能成事。”说到这里,太后饶有兴致的问她一句:“哀家只是不知道,小英你是否有这样的心思?如果让你往后留在哀家身边伺候,常伴左右,你可愿意?”
这话让凌夫人为之一震。
太后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对上太后的眼眸,凌夫人只觉得心情沉重。若说不愿意,太后会不会让她离开盛世的皇宫,另择一处安身。若然如此,那她这么多年的筹谋岂不是白费了。也会连累烨辰不能继续追凶。可若是说不愿意……不但得罪太后,也就更没有理由留在宫里了。
其实凌夫人主要是没弄明白,到底太后是希望她和皇上破镜重圆,还是希望她离皇上远远的,再不要纠缠。
“怎么?”太后看她半天没吭声,神色稍微不悦:“你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不愿意?”
凌夫人跪着往前走了两步:“妾身岂敢不愿意。只是妾身如今的身份……若不是为了烨辰的病,妾身也不愿意叨扰。”
“那也就是说,你心里还是愿意的。”太后故意把“愿意的”三个字咬的极重,语气里透着一股威严。
这下,凌夫人算是听明白了。太后这是不愿意她成为皇帝的妃子。却也不愿意亲自将她赶走,以免母子之间落下更大的嫌隙。说真的,换做旁人,这样的自讨没趣还不如起身就走。可她却不敢离开这层屏障。凭她的本事,她根本就很难带着烨辰活在邻国新君的刀刃下。
“妾身愿意侍奉在太后身侧,就如同侍奉在佛祖近前一样。妾身愿意常伴太后,同样愿意常伴青灯。日日抄经诵经,夜夜潜心礼佛。这样宁静的日子,就是妾身最渴望的。”
言外之意,就是告诉太后,她可以出家修行。破解旁人对她的误会和指责,也不会影响到皇帝的名誉。“还望太后成全。”
“你才多大啊?”太后幽幽叹了口气:“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要常伴青灯,也着实可惜。”
“太后,妾身主意已定。”凌夫人没有别的选择,唯有如此,才能让太后安心。
“罢了。”太后澹澹道:“命数的事,或许就是唯一想做而不得改,到哪里去说理。”
这意思,便是太后答应了让凌夫人安居宫中,出家修行!
徐丽仪的心不由的缩了缩,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番话,像是凌夫人自己的心愿。可哪一个字,不是按着太后的心思讲出来的?且她也在这里听着,倘若日后皇上不信,传她问过,她也会向着太后细细叙说。
“那就请太后为妾身则个好日子。”凌夫人笑容清新,巧妙的将心思都掩藏起来。
“也好。”太后与她四目相对:“你自幼哀家就疼你的。一个你,一个苏荷,你们两个都那么聪明俊俏,可人疼。哀家当时就在想,若是你们两个都是哀家的女儿该多好。可惜啊,天不垂怜,哀家这辈子就生了两个儿子,却没有生女儿的福气。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让你们离哀家近一些。苏荷成了哀家的儿媳,你却……”
凌夫人少不得红了眼眶:“是妾身福浅。若是能做太后的女儿,兴许很多事都不会这样了。”
“妙嫦。”太后侧首望了一眼身边的妙嫦。
“奴婢在。”妙嫦恭敬道:“太后有何吩咐。”
“你去一趟内务局,叫她们择个好日子。”太后悠然一笑,道:“哀家要认凌夫人为义女,那凌皇子往后也不是什么皇子了,改为世子。”
“诺。”妙嫦含笑答应,退去一旁。
“太后……”凌夫人心口又是一震:“您这是……”
“从前有没有福气不打紧,往后有即可。”太后不咸不淡的说:“哀家是有心让你常伴青灯。可烨辰还小,到底也是邻国皇族的血脉,你若是出家,他又该何处安身立命呢?哀家心疼你,自然也心疼你的儿子。”
话也可以反过来说,你若是心疼哀家,也该顾及哀家的儿子。
太后凝眸看着她,又是叹息:“往事不可追忆,哀家只希望往后的日子你与哀家都能各得其所。”
“多谢太后。”凌夫人伏在地上,额头贴在地砖上好半天都没有动弹。只觉得那股凉意从肌肤渗入骨头,那是一股整个身子都抑制不住的寒凉。
“徐丽仪,哀家的身子如何?”太后这时候才顾得上跪在近前的徐丽仪。
“回太后的话,太后凤体安康,只是一路舟车劳顿,伤了些元气,只需要精心调养几日,即可恢复。”徐丽仪恭敬的说。
“那你就看着给哀家写个调养的方子。回头让人送来福寿宫。”太后就着妙嫦的手,慢慢的起身。“行了,你俩也别跪着了。冬日地上凉,别坐下什么病。”
“多谢太后,恭送太后。”两人异口同声。
直到太后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两人才默契的一同起身。
徐丽仪瞧着此时殿上也没有旁人,少不得问:“凌夫人当真没想过要和皇上更进一步吗?”
凌夫人侧过脸凝视她的眼眸,心里有些乱。
“就当我没问过。”徐丽仪已经从她眼睛里找到了答案。“我去看看三公主醒了没有。”
“且慢。”凌夫人唤住了她。“若我真的有过这样的念头,是不是罪无可恕?”
徐丽仪微微一笑,平和道:“心之所愿罢了,有什么罪过?”
“那你不会怨我?”凌夫人不安心的问。
“皇上本来就不是我一人的夫君。我为何要怪你?”徐丽仪早就把皇帝看的透透的了。他的喜欢,能轻而易举的把人捧上天。可他的厌恶,也能弹指之间就要人性命。这样的男人,或许值得巴结讨好,逢迎取悦,可绝对不值得交心,不值得托付终身。
“抱歉。”凌夫人垂下头去。
“你自己觉得好即可。”徐丽仪是真的不在意这事,步子轻缓的走了出去。
徐丽仪进来的时候,秦顺容正在喂腾芽喝粥。
房里飘着稻米的香气,暖融融的让人舒心。
“幸亏李芳仪的孩子没事。”秦顺容微微一笑:“她也是够有福气的。”
“是啊。”徐丽仪禁不住点头,慢慢走到腾芽的床边。“你看着精神好多了。”
腾芽有些尴尬的冲她笑了笑:“多谢你,徐丽仪。”
“知道我是为你好,别怪我就行了。”徐丽仪幽幽叹了口气。
好半晌,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默不作声。
“怎么了这是?”秦顺容觉出她有心事,少不得关心:“是不是给李芳仪行针累着了?要不你先回宫,我陪一陪三公主就回去。”
“并不是。”徐丽仪连连摇头:“我只是有点后怕。毕竟好久没行针了,万一有什么疏失……”
“你这就是多虑了。”秦顺容握着她冰凉的手,微微笑道:“你的医术从来就没搁下。在望宫的时候,那些女人们有什么病痛,都是你给医好的。你看,三公主服了你的药,烧也退了,这时候不是精神奕奕么!”
腾芽笑着点头:“是啊,我也觉得好多了。除了喉咙还有点痛。”
“喉咙慢慢养着就好了,回头给你弄点药来。”徐丽仪觉得心里安慰不少:“自幼我就跟在祖父身边学医术,父亲母亲都是不许的。没想到我这一学,竟然还有用武之地。方才太后也让我去请了脉。”
“真的么!那可太好了。”秦顺容自是喜上眉梢:“太后若是看重你,这后宫里的妃嫔们也不敢与你为难了。容后你重拾圣宠,再怀上皇上的孩子,那咱们的日子可就真的有指望了。”
“当着三公主呢,你胡说什么?”徐丽仪的脸禁不住烧起来。“我是真的得回宫去了,得把方子写出来,等下还要给太后送去。”
“好。”秦顺容难得见她害羞,笑得合不拢嘴。
只是徐丽仪才一出去,房里的气氛就有些微妙。
“三公主,你可想好了吗?”秦顺容压低嗓音问。
“想好了。”腾芽点头:“父皇的宠妃的确太多了。现在看着,一大半都是韦贵妃的人。想要在这样的夹缝中求生,太难。”
“那好,我这就去替你安排。”秦顺容忧心忡忡的说:“别的都无所谓,我只是怕徐丽仪性子硬些,万一知道是咱们背后做手脚,恐怕要生气。”
“那就不让她知道。”腾芽眨巴着眼睛:“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呢!”
“就你机灵。”秦顺容捏了下腾芽的鼻子:“你乖乖把粥吃完。”
“嗯。”腾芽端起碗自顾自的吃起来。
待门关上,她马上放下手里的碗从床上跳下来。
听着外头没什么动静,她才把门打开一条缝隙,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因着一来青鸾宫,她就被徐丽仪关在那间厢房里,睡了几日醒来之后,又被安顿在这间厢房。她不知道凌夫人住在哪一间,是不是母妃曾清的寝室。所以只能小心的避开宫人,一间挨着一间的找。
东厢最好的几间房子似是被打通了。房间外面摆放着许多鲜艳的红梅。
再看那窗纸,既厚实又明亮,腾芽这就心中有数了。
她顺势绕道了后窗去,蹑手蹑脚的听着房里的动静。
“奴婢真是要恭喜夫人了。”绿沫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百灵鸟一样,欢快轻灵,带着一股喜悦。“太后认夫人为干女儿,连皇子也成了世子,往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在背后乱嚼舌根了。”
小丫头说话,总是欠妥的。
凌夫人有些哭笑不得。“你是说以前总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议论本夫人吗?”
“嗯。”绿沫连连点头,不假思索的说:“夫人刚迁来青鸾宫的那天,奴婢去内务局领衣料,就看了旁人好大的脸色呢。不过现在不要紧了,夫人往后是太后的干女儿,皇上的干妹妹,也就是盛世的长公主了。公主的身份尊贵无比,奴婢去哪里领什么,都能挺直腰杆,还用看别人的脸色么!”
“让你看人家的脸色,倒是为难你了。”凌夫人没有生气,反而是很喜欢这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其实这样的性子虽然浅,可却比那些九曲玲珑的心思能让人舒服多了。
“夫人这话,奴婢怎么敢当。”绿沫笑嘻嘻的说:“奴婢能伺候在夫人身边,那是奴婢的福气呢。夫人总是这么和和气气的,不像旁的丫头,在人家宫里还得受气。”
“哪个丫头在别的宫里受气了?”凌夫人笑着问:“你又听说了什么?”
“还不是淑妃娘娘宫里么!”绿沫悄摸声的说:“就是和奴婢一块入宫的一个小丫头。她被挑去了淑妃宫里,说是照顾四公主,可那哪里是照顾啊,简直就是给四公主当马骑。稍微有一点不顺心,就是一顿鞭子。打的皮开肉绽的可吓人了。”
“竟有这样的事?”凌夫人不免皱眉。“那淑妃也真是太严苛了。”
“哪是淑妃娘娘打的啊,是四公主。”绿沫瞪圆了眼睛,绘声绘色的说:“夫人别看四公主才五六岁,那力气可是大的惊人呢。宫婢驮着她爬慢了不行,快了也不行。要是她自己颠哒的时候身子歪了,那就了不得了,非得跳下来抽那宫婢十几鞭子不可。也不顾着是头还是脸的,得哪就打哪。”
“那要是把脸打坏了可怎么办?”凌夫人不免有些恼火。“宫里的规矩,宫人有错可以赐死,却不能打脸。若是叫皇上或者朝臣看见了,岂非有失体面。”
“所以淑妃就把脸打坏了的宫婢给放出宫去。都带伤走了好些了。”绿沫笑吟吟的说:“所以只要有新进宫伺候的宫女,淑妃都得先挑几个备着。要不人都打发出去了,馨德宫就没有人伺候了。”
“那还真是……”凌夫人没有再说下去:“我有些口渴,你去倒杯茶来。”
“诺。”绿沫麻利的退了出去。
腾芽等她走远了,才小心翼翼的从屋子后面绕到了后花园。再没有谁能比她更熟悉这青鸾宫了。想要避开宫人还是很容易。
只是没想到,后花园里,她遇见了凌烨辰和腾玥。
腾玥推着凌烨辰,正站在一棵枇杷树下面赏花。
“烨辰哥哥,你说,为什么别的果子都是春日里开花,秋日里结果。偏偏是这枇杷树,非要冬日里开花,春日不到夏日就能尝到果子了?”
“万物自有规律。”凌烨辰轻声道:“若都是一样,也索然无味。”
“是啊。”腾玥笑眯眯的拿出帕子,替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烨辰哥哥,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遇上了小石头。小石头不知听谁说的。说我皇祖母要认下姨母当干女儿,还封你为盛世世子,往后你们就可以安心的留在青鸾宫了。”
“当真?”凌烨辰不禁有些激动,一把攥住了腾玥给自己擦汗的手。“是皇太后亲口说的?”
“是呢。”腾玥笑的跟桃花似的:“往后你也可以和我一样,叫太后皇祖母。”
心里的喜悦,让凌烨辰忘记自己还抓着腾玥的手。如此一来,娘就不用被人说闲话了。太后是不希望娘再和皇上纠缠,那他这些日子的担忧也终于可以放下。
“多谢你腾玥,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好的消息。”凌烨辰激动的紧紧攥住腾玥的手,牢牢的握在掌心。
“这有什么可谢我的。”腾玥烧红了脸。她有些害羞的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又很享受被他这么紧的握着——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腾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些窒闷,明明不想看了,却忍不住一直盯着。
原来她才病倒了两三天而已,马上就有人取代她推着凌烨辰满处走。是啊,他就算不需要别人推,也是能走的。不过坐坐样子而已,他并没有那么需要她留在身边。
腾芽转过身,只觉得自己挺笨的。
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一直利用自己,甚至嫁祸自己。根本就是父皇一样的人。
这样的人,是不需要对他有关心,更何况是真心。
腾芽迅速的来到青鸾宫的一处侧宫门,只对看门的侍卫道:“凌夫人这两晚睡得不怎么好,让我去问问徐丽仪晚上进些什么样的晚膳会比较好。”
侍卫知道皇上下旨让徐丽仪照顾凌夫人母子,所以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让三公主出了宫门。
没想到这么顺利,腾芽还以为会费些口舌呢。
出了宫,她就直接走小路,七拐八绕的去了白公公那边。
“三公主,你怎么过来了?”白公公相当惊讶:“这时候你不是该在青鸾宫吗?”
“长话短说,白公公,你帮我查两件事。”腾芽稍微一想,连忙道:“第一,我母妃从前和凌夫人的关系如何。第二,淑妃宫里那些被遣出去的宫婢都被安置到哪里去了。”
“好。”白公公连连点头:“你放心,查到了我就让人去告诉小皮子。只是三公主,你往后可别这么冒险,你自己出来万一撞见人了,可不好办!”
“嗯。”腾芽也是听了绿沫的话,忽然就想到要查一查淑妃。“我知道了。”
走过去拉住白公公的手,腾芽沉下脸来:“白公公还要帮我一件事。”
“公主请讲。”白公公也被她弄得紧张兮兮的。
“替我散出风去,就说徐丽仪的医术精湛,才保住了李芳仪的龙胎。”腾芽眼眸微微一转:“最好添油加醋些,说徐丽仪那里有能助成孕的良方。”
“好。”白公公并不过问一句,总之他相信三公主虽然年纪小,却聪慧过人。
腾芽微微一笑:“多谢白公公。”
“三公主不必这般。还是赶紧回去。”白公公听见外头有动静,不禁紧张:“三公主,先去躲一躲也罢。”
腾芽身子娇小,径直躲进了一个不起眼的木柜子里。
白公公刚关好柜子的门,果然有人敲门。
“来了。”白公公收拾了情绪,慢慢的走过去。敞开门,才发现进来的人是德奂。
后脊梁上的冷汗密密麻麻的往下滚,脸上却谨慎的维系着谄媚的笑容。“呦,德奂公公啊,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有什么事,您吩咐底下的人来说声不就得了,还用亲自过来?”
“别提了。”德奂一脸的愁容:“我都找了好几个地方了也没找到。”
“找……找什么?”白公公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他以为德奂是在找三公主。
“记不记得从前有个巧手的木匠,会做一种摇摇晃晃的小马车。”德奂愁眉不展:“四公主要玩,可是皇极宫哪有那种东西啊。皇上这时候在见朝臣,有要紧的事务处理,哪里顾得上管。你是不知道哇,半个皇极宫都快要被四公主给翻过来了。等下皇上议完政,咱家还不知道怎么跟皇上交差呢。”
“唉,这可真是……”白公公只在心里松了口气。忽然灵机一动,他忙道:“之前在望宫的时候,奴才倒是找过个木匠给凌皇子坐了个椅车,那木匠的手也挺巧的。不如我带公公去见见?”
“是不是就是推着凌皇子到处走的那个椅车。”德奂眼前一亮:“那个是真好。连皇上都夸呢!你赶紧带咱家去见见。”
德奂喜声道:“要不怎么说呢,白公公你真是会办事。屈在这后半宫苑太屈才了,往后有机会,咱家一定向皇上美言几句,给你呀选个好地方。”
“呦,那就多些德奂公公厚爱了!”白公公不经意的往那柜子扫了一眼,领着德奂一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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