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看着裕王和凌烨辰就要控制不住局面了,高世渊的马车已经风风火火的赶到了皇城门前。
腾芽安静的坐在马车里不吵也不闹,平静的看着高世渊的脸色一直在变。
“裕王殿下,你留在城中接应,我追出城去伺机解救。”凌烨辰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可是腾芽在马车上,他怎么可能不跟着去。就算明知道前面是悬崖,他也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不行。”裕王一边阻拦凌烨辰,一边向皇城门上的侍卫打手势,命令他们速速关闭城门。
然而侍卫得令后还没来得及反应,高世渊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城去。
“裕王殿下,我们以烟哨为信,你设法带兵增员,我继续追。”凌烨辰扬起马鞭毫不犹豫的往前冲。
“不可以,世子,我们还是从长计议。”裕王也担心腾芽,可是凌烨辰这样去,显然有去无回。“你这样风风火火的追上去,只会让他们多个人质。世子,这时候不能意气用事,咱们还是另想办法。再说,你就不担心凌夫人和英府上下的安危吗?”
凌烨辰顿时就愣住了。是啊,除了腾芽,他还有娘,有外祖母,有那么多亲人被困在英府之中。看着高世渊一行人扬尘而去,他心里的恨翻滚的厉害。“如果你有事,我必然相随!”
这句话,不知道腾芽能不能听见,可是裕王心里对凌烨辰的隔阂彻底消失了。
他骑着马与凌烨辰并肩,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以为你会辜负他,所以这些日子对你避而不见,也不听你解释。今天才知道,你待腾芽如此的情深义重。那一****和宛心到底是怎回事?”
“母女一脉。我的酒里面也被人下了药。”凌烨辰毫不掩饰的说:“并非我不想跟腾芽解释,可她如果知道,一定会很伤心。何况……我不确定那药到底是焸公主的心思,还是宛心公主……如果是焸公主,我只怕会伤了宛心。毕竟是我有负于她在先,这种事,我想保住她的名节。”
“抱歉。”裕王脸色凝重的说:“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我误会你,还险些劝腾芽离开你。幸亏她对你是真心的,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退缩。只是……宛心公主会不会继续纠缠你?”
“我想应该不会!”凌烨辰这时候根本就顾不上去想关于宛心的事。“说着的,这件事情宛心如果是无辜的,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去伤害她。可若是焸公主执意要伤害腾芽……”
眸子里闪烁的寒光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凌烨辰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焸公主。
“不如这样,我替你去腾芽。”裕王拧着眉头道:“你留在盛世保护凌夫人。你和焸公主积怨太深,又牵扯到宛心公主……我去,比你去更利落。”
“不行。”凌烨辰当然是不肯的。“我不能让你替我冒险,何况……”
他扬了马鞭朝着英府的方向而去。未宣之于口的话是:谁替我去救腾芽,我都不放心。我必须安然无恙的把她带回来,亦或者是陪她一起死。
“可是我想腾芽一定不会希望你去冒险。”裕王很羡慕凌烨辰和腾芽,最起码他们能直截了当的表露自己的心思。完全不像他这么猥琐,明明喜欢英乔,却不敢说出口。就因为英乔比他还要大一些,他只是个还在读书的王爷,而她却已经是征战沙场的将领。
两个人收敛了心神飞快的赶到了英府。
而这时候的英府,局面已经被皇帝控制住。
诛杀了一批高世渊带来的侍卫,也再逐一的排除府中的隐患。
可是当皇帝带着人搜遍了整个英府,也没能看见凌夫人的下落时,他彻底的慌了神。“高世渊你个骗子,你居然敢诓朕!来人!”
“属下在,皇上有何吩咐。”羽林卫首领恭敬的跪下双手抱拳。
“你持朕的令牌,迅速调集大军十万,三日之后,朕要率领众将士前往开乐踏平高家。”
皇帝一声令下,自然没人敢不从。
裕王和凌烨辰赶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皇帝。
可是这样的指令也未免太过草率:“皇兄,您亲自出征也未免太冒险了。不如还是调兵遣将,让臣弟随着他们出征,将凌夫人和腾芽救回来。”
“不必再说了,朕心意已决。”
皇帝眉头微微凛起:“德奂,安顿好英府里上下,朕先回宫。”
“皇上。”英乔和英勋拱手跪地,面上满是坚决。“求皇上恩准我兄妹俩一同出征,为父亲报仇,救回三公主和姑母。”
“皇上。”凌烨辰也跪了下去:“焸公主是因为怨恨英家的人,怨恨我,才会让大司马带走三公主。一切既然与英家与我有关,烨辰怎么能袖手旁观,求皇上恩准,让烨辰随行开乐,保护圣驾救回母亲和公主。”
皇帝看着他们几个,只觉得热血沸腾。“年轻可真好。朕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错过了很多很要紧的事。如今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再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怕当真是追悔莫及了。朕意已决,你们若要随朕征战沙场,那就一并出发。”
“多谢皇上。”四个人齐齐应声。
“英乔,你留下来安顿好府里的事情。照顾好一品夫人。英勋,你部署好英府的防范,联络英府其余的几位将军。”皇帝微微挑眉:“只有三日,第四日清早,于宫中整军出发。不得有误。”
“遵旨。”英乔和英勋恭敬的行礼,只觉得心情振奋。
“烨辰和裕王随朕回宫,朕还有关乎战术的事情要和你们商议。”
“是。”凌烨辰答应着,可心思却飞去了腾芽那边。也不知道高世渊会不会为难她。而她的聪慧,在这个时候能不能派上用场。
颠簸的马车上,腾芽平静的坐着,不吵不闹。
高世渊让人仔细打探身后的动静,始终没发现有人追上来。“看来你也不是很重要么!你父皇对你不上心,无疑是致命的。就连那个什么世子的,不是也没为了你追上来吗?”
腾芽只作不觉,依然保持着沉默。
“你不是很伶牙俐齿的么?怎么这时候这么安静?”高世渊有些不习惯她的沉默,拧着眉头看着她。
“要不,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腾芽忽然开口。
“哦?”高世渊以为她会求饶,又或者是说些厉害的话。却不想她居然想要讲故事。“你说来听听。”
“我认识的一位姑娘,她喜欢上了一个少年。”腾芽微微勾唇,眸子里仿佛看见了那女子温婉的笑颜。“正是懵懂的年纪,他们一起游山玩水,一起骑马狩猎,一起逛热闹的街市,在月光下诉说着彼此的心事。本来是最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偏偏因为生在两国,不得不谨慎的去做每件事。姑娘的娘家,是那个国家的望族,她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却被家族的种种规矩束缚着,希望她来日能凭借婚姻为族人稳固利益。而少年则效忠着自己国家的君王,他不可能抛下家业去姑娘的国家,他希望能娶姑娘来自己这里定居。可惜,姑娘的家人怎么都不肯退步。万般无奈,她提出了不再见面的要求,和少年诀别。”
“后来呢?”高世渊听着她温柔的声音,不禁皱眉。
“后来姑娘遇到了一个十分疼爱他的夫君,而这位夫君也是她的家人替她千挑万选的好夫君。凭借这门亲事,姑娘成为那个国家数一数二的人物,风光、富贵,要风的风要雨得雨。而少年也经过千锤百炼,成位一位为国征战沙场的将军。将军也成了亲,有了妻子和子女,却始终心系着远在他国的那位姑娘。”腾芽微微蹙眉,凝眸看着高世渊:“这两个人,有缘无分,可是在心底都没有割断对彼此的记挂。如果你去问那位姑娘,她或许不会承认,可杀死自己心爱的少年,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会让她濒临疯狂。她会做出一些平时根本不会去做的事情,她会改变一些多年养成的习惯。她甚至会躲避迫使她不得不这么做的人,甚至怨恨他们。显然,她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自己的荣华,以及多年来攥在手里的权势。”
高世渊凝眸看着腾芽,眉心里渐渐的透出了寒意:“你真的就不怕死吗?”
“我怕。”腾芽毫不掩饰的说:“从我母妃死在我眼前的那天开始,我就特别的畏惧死亡。我昧着良心做一些我从前根本不会做的事情,比如说报复我的仇人,杀死那些想要我的命的人。做这样的事情,我也特别的害怕,我怕她们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闯进我的梦里掐死我,我也怕害人的事情做得多了,我会不得好死。可是我不后悔。我做的每件事,都是基于一个理由,我要活下去,我要报仇。”
“看不出,你小小的年纪,居然还有这样的胆色和心机。”高世渊有些吃不透这丫头。
“我之所以没有对焸公主下手,乃是以为她的女儿救了我。所以给你的那封信笺,其实并不是我放走了信鸽。我写下信笺之后,心里一直犹豫不决,就在那一晚,我病倒了。次日,鸽子就不见了踪影。当时我以为是哪个宫人贪玩,放走了鸽子,现在想想它们能把信送到你手里,肯定不是偶然。”腾芽扬起了脸,越想这件事越觉得不对劲:“我身边一定有人在暗中谋算着什么。你来盛世的皇宫要我的命,也是这个人计算之中的事情。可此人的目的,仅仅是想借你的手要我的命吗?”
高世渊听得有些头痛,不禁皱眉:“想不到你们盛世的皇宫里,也净是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而你这么小小的年纪,居然在这其中游刃有余,筹谋算计,也确实有几分本事。”
“我说这些话给你听,只是想问你一件事。”腾芽心里一直好奇的不行:“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和你说的,信笺上是我的笔记?”
这次,换高世渊沉默了。
也就是说这里面有内容喽。
腾芽知道他未必肯说,也不再问。转过头撩开了车帘,看外面的雪景。
高世渊没再说什么,心情也已经平复了不少。但其实只要一想起焸公主,他就坐立难安。
路上这几天,特别的太平。到了客栈酒楼,吃吃东西休息一晚,就接着赶路。高世渊对她还算是比较照顾,一直没有把马车换掉。但他自己却改为骑马,再不和她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这么特别的平静,反而让腾芽有些惴惴不安。
也不知道凌烨辰现在怎么样。惦记他的那种感觉,既苦涩又甜蜜。
到了开乐的那天,居然晴天了。
雪融化的日子,总是比飘雪还要冷。尤其身在这个不熟悉的地方。
腾芽瑟缩着身子从马车上走下来,便侍卫上前将她的双手捆住。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盛世的公主吗?”腾芽凝眸看着这些人,丝毫无惧。“我是以公主的身份入开乐,并非以罪犯的身份前来。若如此,我便不走了。”
高世渊在前头就听见腾芽嚷嚷了,少不得蹙眉吩咐身边的人给她松绑。
侍卫只好依言照办。
被勒过的手腕有些疼,她细细的给自己揉了揉。可那些侍卫像是等不及一样,催促着她走快一些,赶紧入府。
也是这个时候,腾芽才知道原来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宅子并不是皇宫,而是焸公主的府邸。怪不得焸公主会那么害怕自己的丑事被揭穿,连自己心上人的命都不要了。用一个男人和数十条不相干的人命,换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这买卖其实也挺划算的。
焸公主听说额驸回府了,急匆匆的就迎了出来。忽然发现腾芽也被一同带回来,心里登时惊惧不已。这丫头怎么会来开乐?还是被夫君带回来的?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夫君怎么把这贱丫头给带回来?”焸公主微微扬起下颌,一脸的清冷,那双目光尖利的眸子,好像刀子一样,能轻易的从腾芽身上剥下她的皮。“宛心一看见她就会心情不好,夫君不如赶紧让人把她给打发走。”
高世渊澹澹一笑,并未多言。
腾芽则看着焸公主,皱眉道:“过门就是客,焸公主这是什么待客之道?虽然我年轻,可我和你同为公主,你怎么能如此怠慢我?”
“这里是焸公主府,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焸公主的心突突的跳着,腾芽这丫头太过狡猾,指不定在路上会和夫君乱说什么。何况她是来者不善,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就不是轻易能打发的。心里这么想,不免有些担忧。看样子,这次是得小心应对才行了。“
“夫人不是一向最好客吗?”高世渊的语气一如平常的温和。“三公主难得从盛世过来,哪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传出去,也只会说我们怠慢贵客不识礼数。”
焸公主想要笑,却唇角抽搐。“夫君说的是。”
她走过去,热络的握住了腾芽的手,实则微微用力。“三公主既然远道而来,那本公主也就只能欢迎了。只不过,三公主并不了解开乐的人事相关,可能处处要受制于境,不如在盛世那么自在。倘若你要是住不习惯,只管告诉本公主。自会叫人快马加鞭的送你回盛世。”
“焸公主果然是好客。”腾芽幽幽一笑:“只是此行我是有些事情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好,恐怕轻易也不能离开。”
高世渊往前走了两步,佯装没有留心身后的两人。
焸公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拧着眉头道:“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是真的不想要你的命了?”
“此言差矣。”腾芽不由得摇头:“命就只有一条我如何能不要。”
“既然知道惜命,就管好你自己的嘴巴。”焸公主恶狠狠道:“先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条件就是你必须听我的话。倘若有只言片语说的不对,那你可就被妄想着能离开……”
话还没说完,焸公主就撞在一人身上。她转过脸一看,发现高世渊一动不动的站在她面前。“夫君你这是……”
“有什么话要这样谨慎的和三公主说?为夫不能听吗?”高世渊的眸子里,依旧含情脉脉。每每看到焸公主的时候,他都是这样一种眼神。哪怕是才从沙场上下来,他也会在卸下头盔的时候,用这样温暖饱含情愫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妻子。成婚这么多年了,这目光的温度有增无减。
“都是女儿家的体己话。”焸公主微微尴尬:“我说的起劲,竟然没顾着看路。不小心撞了夫君,还请夫君不要介意。”
“无碍的。”高世渊的手伸向了焸公主。
焸公主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保持着狠狠攥住腾芽手腕的姿势,看上去十分的不自然。
然而腾芽这丫头居然一言不发,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就由着她这么用力。
慌忙松开了她的手,焸公主扫了一眼,洁白的腕子都被她攥出了一个红印子。
高世渊只凭焸公主对腾芽的态度,就隐隐觉得腾芽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如果腾芽说谎,她有什么必要见到她的时候,既惊慌又失措?“三公主,里面请。”
进了公主府三进三出的院子,腾芽跟着焸公主夫妇到了最里面的花厅。
方才随行的侍卫一并留在了外头的院落,越往里走,越是安静。
腾芽细细瞧过,公主府上下的婢子们一应都是十三四的年龄,个个水灵灵的,穿浅绿色的衣裳。在这样的冬日里显得朝气蓬勃。且花厅里的摆放的花不少,映着房里其余的摆件,可谓匠心独运。说到底,焸公主也是个雅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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