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皇帝就下去了。
留了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虽然之后太医赶至,消息很快传回前殿,说皇帝已龙体无恙。但难耐的人心最不禁撩拨,此前就心里打着算盘的皆蠢蠢欲动起来。
特别是太子与荣王两派,气氛顿时凝结。
就连整个望京城都受了影响,正常的日月雨风仿佛都变得微妙。
当晚的太子府中明里暗中前后到来不少人,聚于府内商议。
今日朝上皇帝的那副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本就是瞒不了的。差了人再做探听,得知皇帝心痹之症由来已久,只是以前症状轻微显来无关紧要没人留意,他也是近段时日以来,病情才突然加剧。太医说是龙体无恙,实际已是一日差过一日。
想来那种状况的出现,也是极说不准的了。
太子当晚一句开始安排,望京便暗中忙碌了半城。
夜晚的荣王府也并不太平。
荣王所探得的消息与太子相差无几,不觉严峻,反而志得满满。似是等着这日等了太久。
就在他从房中要赶去厅中商议的半途,瞧见了纪妙雪早已等在半道,一见他就迎了上来,询问宫中之事。
想来也是得知了皇帝的病症。
然而荣王只瞥了她一眼,连半点理会的好脸色都没给,就从她身边而过,仿佛她只是一块挡了道的假山石。
荣王当时心血来潮娶她时,就是看重了她的心狠手辣与甩泼栽赃,那种时候还有勇气自荐枕席,他还以为能是个有用的。反正女人而已,后院多一个也不多。
然而娶回当日闹了那么一出还不算,就连她人也是令他大失所望。没想竟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谋事之时上赶着给出了两回主意,听来可行,结果最后却害了他损失惨重。
若不是看她是纪凌锋的女儿,早将其赶出府去了。
荣王走过带起的疾风掀飞起纪妙雪的面纱,底下条纵狰狞,瞧来甚是可怖。
当时杨轲的毒是时日一到就退了,只不过荣王的后院也不太平,也不知是哪位侧妃心念一动,往这位新人所用的膏药里添了点料。
最后纪妙雪毒虽清,却也面目全毁,更是连个被人陷害的证据都查不出来。
面纱被撩起时,她赶紧动手给捂住了。看着远去的荣王背影眼中暗光明明灭灭,时忿时颓,最后凝成怨气。
荣王彻底不再信她了。
可她能如何?!她给荣王出的点子,每回都是被谢远琮从中截断!谢远琮盯上她了,她还能怎么办?
皇帝在上朝时突然心绞的当晚,平和的望京城彻夜不眠。
并将会持续夜夜不眠。
时已入夏,接下来的几日又诸多雷雨,洗刷了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痕迹。
天闷气热,望京城远无翠琼山舒爽,可众臣眼下心里头都知晓,皇帝今年为何不移驾了。
此前本听说宫里也是在筹备着去避暑的,临近了却不了了之。皇上明着说的意思是今年不似去年酷暑。
怪不得呢。
原来皇帝的龙体状况,竟已经到了连移驾行宫都做不了了么?
这种时候,还有谁管那个小侯爷今夜宿的是哪家青楼?
此日清晨,西北城门才刚开了半扇,从城外就驶入了一辆瞧着平淡无奇的马车。地上湿湿的,显然昨夜又是一阵雷雨,车轮碾过渐起点点星泥,驾车的人也不急不缓,悠悠然地抬手落鞭。
半点没有受到近段时间望京城紧绷的气氛影响。
马车驶过街巷,拐过大道,路过小径,车轮鼓鼓声尽管很悠哉的样子一路行来也很不起眼。
最后马蹄打了个大圈,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安静停到了别院的后门处。
就在马车驶向别院的同时,晨起正等着如意梳妆的纪初苓忽然从小妆台前站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如意吓了一跳,正要询问,却见纪初苓瞧了眼窗台上摘养的那一排花株,而后提了裙摆就冲出了房门。
“少夫人!”如意赶紧跟着追了上去。
纪初苓一颗心怦怦直跳,也无暇去跟如意解释,因为她知道这动静,是谢远琮回来了!
跑出后辨了一辨,发现是在别院的后门,便径直往后门跑去。
如意见少夫人一直往后门跑,不明所以,还以为少夫人是突然想出门去,赶紧要冲上去拦。爷吩咐过未免节外生枝,是不可让少夫人如此出去的。
如意追上时,纪初苓正推开了半扇门。后门不远的空旷处刚停下了一辆马车。车夫正下了车拍着马背,一手去扯脸上的假胡子。
赫然就是钟景。
如意伸了要去拉少夫人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
因为她还惊喜地看见小侯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谢远琮离京了月余,纪初苓日思夜想,总算是将人盼回来了。这会看到人就在眼前,不自觉抿唇上扬,两水眸都弯成了月牙。
她正要出声喊他,却见车厢内又忽地伸了只手出来,将车帘给掀开了。
105.神医
谢远琮下了马车后, 便转回身去接马车里的人。
车帘撩开, 车里人钻出,看见谢远琮伸来扶的手,蹙起眉显露出一脸不满,瞥了眼他,又瞥了眼马车离地上的距离。
然后冲谢远琮伸了双手去, 竟是不愿自己下,要用抱的。
纪初苓正要跑去的脚步生生一止,愣了愣。
那人一水的长发往后披在肩头, 顺直乌黑未作别的梳理, 只右边发间别了朵莲花状的发饰。一身银白, 圆目玲珑, 脸颊小巧,看这身量竟是个十余岁的姑娘。
姑娘?
纪初苓下一眼就见谢远琮伸出双臂把人给抱了下来。
那人轻盈落了地,就低头理了理身上衣裳的褶子,似乎对于不用自己跳下来而十分满意。
谢远琮正要请人进去,忽听不远处响起吱呀的一声。
抬眼看去, 只见后门小开了半扇,纪初苓正立在门前,简单地披着罩衫,长发服帖地垂在胸前身后, 未施粉黛清丽可人, 气色亦比离开时好上许多。
刚便是她突然退后半步,撞见门所碰出的声音。
谢远琮这一月念她思之若狂, 见到了人儿心潮旌荡,唤道:“苓苓。”
然而却并不见娘子露出喜色朝他奔来,反而眼神冷冷,见他看来扭了头就往回走。
谢远琮见状一瞬间拧眉纳闷,紧接着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看自己双手,知是方才一幕被她看去,苓苓她误会了,慌张地赶紧追了上去。
见谢远琮追着人就跑进去了,那人事不关己地抚了抚身前的发梢,摇摇头老气横秋地感叹:“年轻人啊,性子就是急。”
钟景已将他的大锦箱从马车上提了下来,拎在手里稍稍心疼了下自家爷,然后躬身对矮了他大半个头的面前人作请。
神医身上可系着少夫人性命呢,他可得帮着爷将人伺候好了。
那人瞥了他一眼:“嗯,拎好了,可别给我弄坏了。”
然后迈步往里走去。
如意见少夫人突然间就低了头疾步往里走,正不知所措间,见爷跑进来了,就赶紧识相地远远退走。
“苓苓!”谢远琮赶上来一把将人拉住了。
将人扳回来一瞧,眼都红了,圆圆的秀目中还有水汽在蹭蹭地往上冒,伴随着控诉的视线犀利袭来,谢远琮心里又有点疼又有点甜滋滋,还很无辜。
纪初苓咬了咬唇道:“你拉我做什么?你丢开我一人这么久,原来就是去找别的姑娘了。你这么跑来岂不是冷落了人家?”
“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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