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也太胡来了!
本来还酸着的腰,似乎更酸了。
一声寒暄暂时让庞昱分散了注意力,原来是那日在通州碰上的校尉,他正带着几名弟兄候在岸边,似乎就是为了等他们。
与张校尉同行的,还有黄姑娘。
张校尉本在通州任职,如今跑来吴淞县,也不算是“捞过界”,毕竟这案子跨了好几个县,各地衙门无论是谁抓到了贼人,都是一份功绩,县官说什么都会给他们行个方便。
而黄姑娘作为唯一见过盗贼的人证,也被带了过来。
张校尉讨好地笑了笑:“查案一事还是侯爷做主,咱们的经验都不如侯爷啊。”
庞昱摇摇头道:“不敢,我们只是从旁辅助,查案还要靠张大人你们。”
张校尉忙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心里却松了口气,他怕的就是这些权贵乱指挥一气,把好不容易到手的线索都搅黄了。
庞昱也正是看出了他的顾忌,才这么说的。论心机深沉,这些地方官员比起京中的老油条们还差了一截,连他都能看出张校尉的心思。
白玉堂悄然握住了庞昱的手,也对张校尉点点头:“事不宜迟,先去看看那几个丢了牲畜的农户。”
“合该如此。”张校尉欣然点头,在前头带路去了。
白玉堂低声道:“不开心?”
“没有。”庞昱摇头,“本就萍水相逢,不是什么人都像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那样可以交心的。”
“嗯。”白玉堂又握紧了些,“你与我交心就够了,旁人的态度不必去管。”
庞昱笑道:“你怎么连包大人的醋都吃?”
“也不是第一回 吃了。”白玉堂轻松道,“你没发现除了谈论公事的时候,包大人见着我们在一块时都避着走了吗?”
“有吗?”庞昱讶然。
白玉堂煞有介事地点头:“有啊。”
庞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事他从未注意过,无从判断真假。
“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包大人。”白玉堂挑眉道。
“我才不去问。”这也太丢脸了,庞昱连连摇头,宁可信其有,也坚决不想把这种事拿到包大人的面前去问。
白玉堂眼里带着笑意,正要再逗他两句,便见张校尉几人对农户问完了话,记下口供,拿过来给他们看。
庞昱略翻了翻,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想了:“丢的都是会产奶的牲畜,可见那些孩子都还活着,这伙盗贼还养着他们。”
“当真?!”黄姑娘激动地问。
“嗯,十有**。”庞昱肯定道。
“太好了,我们一定要快点找到他们!”张校尉也很高兴,三年期满优秀的考评近在咫尺了。
白玉堂接着道:“查一查这一带的高门士族与达官权贵,最近可有谁家的主母生过孩子。”
“主母?”
“若非主母,又怎能动用得了这么多人帮她偷孩子?”白玉堂冷笑,“而且,此人必定是多年无子,近日好不容易有子,要么是孩子生下来后死了,要么根本是小产了。”
线索更为明了,张校尉立刻激动地回府衙翻阅卷宗,终于被他找出了符合条件的一家人。
江宁府知府刘夫人,多年无子,四十岁上才怀上嫡子,生产时极为艰难,奈何好不容易得的独苗苗,却被一场风寒夺去了性命。
刘夫人整日里精神恍惚,抱着儿子小小的尸体不撒手,刘知府为了让她好转,也为了能让孩子下葬,不得已偷了邻居的孩子作为替代。哪知刘夫人虽然精神错乱,却认得出那是邻居的儿子,抱上手没两天就不肯再抱。
刘大人只好暗中遣人将孩子还回去,又让侍卫去更远的地方寻找适龄的孩童。
有一些长得不够白嫩乖巧的,刘夫人很快就认出不是自己的孩子,都被刘大人送了回去。另外一些却能安抚她的情绪,只好慢慢养着,等刘夫人渐渐恢复神智。
刘大人其实也无意做这种偷人孩子的事,奈何他对发妻一片痴心,又想着等刘夫人病好了就将孩子还给亲生父母,谁知此事越闹越大,还有人说是江洋大盗干下的,让刘大人愈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苦哈哈地继续替人养孩子。
家中请来的两个奶妈已经不够用了,便只好让侍卫又去买些会产奶的牲畜来,有些人家不愿卖出,便……一并偷了。
反正偷孩子是偷,偷牲畜也是偷。
刘知府自知犯下的过错无法开脱,只好颓然道:“这些事俱是下官一力所谓,侍卫们并无大错,还请小侯爷做个人证,让他们能从轻发落。”
案子有了结果,丢失的孩子们也活得好好的,刘大人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庞昱自然没有不点头的道理:“我会如实上禀。”
“多谢小侯爷。”刘大人叹了口气,更多的是轻松,心下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再也不必每日提心吊胆。
待他从牢里出来,守着发妻了此余生,便也足够。
庞昱和白玉堂辞了张校尉的请酒,没有多留,打算乘船回陷空岛。
临近发船,白玉堂忽然给艄公塞了一锭银子,双掌一运,将人平稳托到了岸上,扬声道:“今日这船借给我们,明日再还你!”
艄公懵然看去,视野中只剩下白玉堂一角飞扬的白袍,耳边是肆意洒脱的笑声。
(番外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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