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真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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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亦顺着他目光看去, 看到沈柔的微笑,这时才觉得沈柔和唐渡之间,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她忍不住屏息静气, 和谢风玉一道偷看起来, 而那边沈柔对此一无所觉, 只听何梅子说完,对唐渡笑道:“按这个战术,唐渡你就是中卫,攻守兼备, 压力可不小。”

“不止是中锋。”何梅子却插嘴道, 点了点战术纸, “虽然我暂时没查出来那两个马奴有什么问题,但以防万一, 唐渡还得在场上观察他们,若有意外, 第一时间把信息传递给其余人。”

叶佳撑着下巴:“既然如此, 为什么不把那两个马奴换掉?换别人便是。”

何梅子摊手:“换了他们再找几个马术稍差的来吗?那更没可能胜过柳若, 要知道,她们这次可是从飞骑营借了帮手,那些都是正儿八经上过战场的,纵观长安圈子里,恐怕没谁敌得过, 还不如找那两个技术超绝的马奴试试——万一他们没问题呢?”

叶佳蹙眉:“可是,这不是赌/博?太冒险了。”

何梅子笑:“富贵险中求不是?毕竟,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趁两个马奴放水,柳若带人突进, 转而反包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侃侃而谈,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这下几人眼睛都亮了:“这个好!”

何梅子洋洋得意:“那当然好,也不看看是谁想出来的。不过话说在前头,这是压箱底的杀手锏,这次咱们还是以守为主。”

叶佳顺口问:“为什么呀?以往咱们风格都是进攻来着。”

何梅子却不回答,只看着她,用眼神说道——废话,这不是因为这次进攻副手谢风玉没来么!谢风玉不来,光凭沈柔一个,怎么进攻啊!

他几乎是瞪着叶佳了,可叶佳居然还是没转过弯来,直到一边唐渡都明白过来了,还是一脸茫然。

何梅子仰天长叹,小声跟她提:“谢、风、玉。”

叶佳这才明白过来,而唐渡则想,这是今晚这个名字第三次出场了,他竟然这样重要吗,即使人不在,名字却还是环绕着沈柔,好像与她形影不离,仿佛烙印了下来一样。

这样想着,任何梅子继续说着战术,唐渡却不再听,只侧头去看沈柔。

而沈柔微笑着,听到谢风玉名字,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唐渡看见了,却还是心中涌起莫名情绪,酸酸的,涩涩的,还有一点带着恼怒的冲动,冲动着想要把谢风玉这个名字从沈柔身边抹去一般。

他如此暗暗想了会儿,心潮涌动,半晌忽然回过神来,如梦初醒一般,心惊于自己竟会有这样可怕的想法,神色便不由得也带出点迷茫来。

沈柔就坐在他身边,看见了,便笑道:“怎么了,唐渡?”

唐渡没回答,只看着她,犹豫半晌,才低声问:“你和谢风玉,认识很久了吗?”

沈柔早想到他迟早有一天会问起谢风玉,也不惊讶,只笑了笑:“唔,算是认识很久了。”

唐渡又问:“怎么认识的?”

沈柔想起当初自己蠢得主动跳到谢风玉怀里,还把他压得摔倒在地,没好意思说,只含糊道:“就是……我从树上掉下来,他扶了我一把。”

唐渡信以为真,想起自己和沈柔的初遇,沈柔□□出现在他面前,言笑晏晏,百般娇妍,似乎比她与谢风玉的初见,更美好一点点,便心中微微安定,继续问:“那……你现在和他……”

他没说下去,眼睛也没看着沈柔,而是只看着桌面,有些紧张的模样,沈柔见他这样子,忍不住微笑,可想起他的问题,又觉怅然,过了会儿才道;“我和他吗?其实不瞒你说,我自己也不清楚如今是怎样。”

她说着,双手捧着下巴,望着夜色中的街道,出神道:“我母亲和谢夫人同一年出嫁,又住在同一坊,不多时便觉兴味相投,以姐妹相许,互相拜访留宿,我和谢风玉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的。”

这个开头,似乎是要说她与谢风玉的故事,唐渡心中一动,与那边何梅子喋喋不休的讲述声中,安静地倾听。

此时外面风动云涌,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声打在油皮帐上,仿佛把沈柔唐渡与何梅子等人隔绝开似的,也仿佛,世上只有了唐渡沈柔二人。

唐渡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心中却不抵触,甚至很喜欢,遂微微笑了下,继续听沈柔诉说。

而沈柔则继续道:“谢风玉小时候不爱出门,也不爱与人玩,只抱着他的破书看。我就拉着他到处跑,到处打架,尤其是看到老头老婆婆还有小姑娘被欺负了,就要去行侠仗义——但那时候我也才小小一个,于是总是败兴而归,有一次人家没看出来我们是沈家和谢家的,暗中跟着的家仆又跟丢了,我和谢风玉被一群混混围着,被暴打了一通。”

唐渡听到这里,眉头一跳,沈柔很快又道:“谁知谢风玉把我护住了,我没有大碍,谢风玉倒是差点破相。后来,后来赶上来的家仆把混混们好好修理后扭送官府,又送谢风玉就医……再后来,我带着豪奴把那片地方扫荡了一通,肃清了混混,从此没人敢惹我,而谢风玉,谢风玉他去学了功夫,手上从此多了把铁骨扇子,跟着我走街串巷,我们再没受过大伤。”

唐渡默默听着,低声道:“听起来,他……很护着你。”

“是啊,”沈柔微笑,“我也很护着他,我曾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谁知——”

唐渡抬头看她,看到沈柔脸上笑容淡了下去,且问道:“唐渡,你觉得人会变吗?人应该依靠别人吗?”

这两个问题太过突然,唐渡一时无言,想了想后:“人当然会变,我们也当然不应该依靠别人,而是依靠自己。”

“对,依靠自己。”沈柔道,“可是身为女子,能依靠自己的时候太少太少,更多时候,只能依靠男人。特别是,女子出嫁之后。”

唐渡微微蹙眉:“你是这个意思吗?可是沈柔,保护妻子是男人的天职,正如依靠男人是妻子的特权一样。”

沈柔道:“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也认同,人是会变的。若妻子真的依靠自己的男人,而男人变了心,妻子又该如何?”

唐渡微微一窒,他长在肃州那种荒野之地,从来没思考过这种问题,只下意识道:“不会变的。至少,我不会变。”

沈柔闻言一愣,微微笑着看着他,而唐渡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霎时脸色发烧:“我,我的意思是,不,我不是说……”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沈柔则笑道:“我知道。毕竟刚开始的时候,每个人都说,自己不会变。”

唐渡蓦地一顿,转头看她,语气不自觉加重了:“你不信我?”

沈柔没有回答,只道:“我父亲当年也这样对母亲承诺,然而母亲多年后郁郁于后院,父亲却根本没有察觉。再后来,母亲去世仅一年,父亲便另娶,还收用了继母的陪嫁丫鬟……如此种种,又如何说得清?”

唐渡没想到长安城里还有这些事,毕竟肃州条件艰苦,唐父唐母互相扶持,连个精细丫鬟都没有。

如此,唐渡想说什么却又口笨嘴拙,最后只是反复道:“我不会那样的,我不会。”

沈柔还是微笑,自顾道:“有时我想,也许和时姑姑那样,女扮男装考科举,或者直接入宫做女官,也挺好。那样就不用嫁人了。”

唐渡闻言一惊:“你要考科举?要入宫?”

沈柔忙道:“我说说罢了!你看我,是读书的料子吗!还入宫呢,光贵胄间的规矩我都不爱守!我就适合巷陌间悠闲自在,没事喝喝酒骑骑马,美得很。”

沈柔顿了顿,又继续道:“但是呢,谢风玉又是一定会入仕的,他总不能和我一样闲散一辈子,那会要了他的命。”

她如此说着,无奈地笑了下,唐渡则脱口而出:“我也喜欢闲散的生活,我可以那样过一辈子。”

沈柔微微一愣,见唐渡目光灼灼,竟一时不能正视,只好闭了闭眼:“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谢风玉……我还……我还忘不了他。”

她睁开眼睛,微笑:“给我点时间。”

唐渡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心跳都停了一瞬,而后是呼啸而来的狂喜充斥了胸膛,他忍不住握紧拳头,一点点,手掌往沈柔方向挪,一点点,越来越近,眼见要触碰到沈柔肌肤,却忽然听得巨大的哗啦一声,油皮帐外有人的伞掉到了地上,众人都转头看去,竟看到一身白衣的谢风玉站在帐外,纸伞掉在一边,他却兀自不觉,只淡淡望着帐中的沈柔。

一时,桌边五人都安静了,何梅子叶佳赵二齐刷刷看向沈柔,唐渡则看着谢风玉,半晌都没人说话,只有雨声哗啦啦,越下越大。

一边王婆看着淋雨的谢风玉,心疼坏了,忙推着谢风玉进去:“小心淋雨呀,傻站着干什么!这孩子!还有你这孩子,”她说着从墙角把蹲着打着伞,力图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杨乔拉出来,推进帐子,“你这孩子也赶紧进去!小心淋湿了!”

气氛诡异,杨乔一点都不想自己成为众人焦点,遂毫无挣扎,乖乖地走进去,收了伞,坐在另一张桌边,眼观鼻鼻观心,继续装自己不存在。而谢风玉,谢风玉慢慢走进来,走到杨乔对面,坐下,而后继续看着沈柔。

沈柔还算平静,笑道:“做什么这么看着我,谢风玉?我脸上有什么名诗绝句吗?”

谢风玉道:“你方才在和他说什么?”

沈柔面色如常:“这与你何干?”

“你——”谢风玉微微咬牙,脸上常年带着的笑没了,眼中似有怒火,“你说与我何干?!”

沈柔不说话,众人也都没说话,甚至没动,只敢互相使眼色,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还是谢风玉微微恢复了平静,陈述道:“你是我的,你说你的事与我是什么关系,沈柔。”

沈柔又是一静,众人除唐渡外,都纷纷睁大双眼,互相看来看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沈柔却只和谢风玉对视着,笑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谢风玉。”

谢风玉初始看到沈柔和唐渡险些牵手的怒火已然散去,神色恢复了淡然,但眼神深处却还是涌动着什么,像是暴风雨的前兆。

这下连王婆都觉得不对了,打圆场道:“谢风玉啊,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一来就和沈柔吵架?要和和美美才好嘛!”

沈柔却道:“和和美美是形容夫妻的,王婆,你用错词了。”

王婆听她语气不对,感到不解,还要再说,叶佳忙拉住了她,小声道:“王婆,他俩吵架啦,分来啦,小柔要和那个唐渡好!”

一句话总结了这些日子的纷争,王婆倒抽口气,叶佳又转过头,对众人道:“要不,咱们到屋里面去?把这地方留给他俩——正好外面好冷,我又下着雨,哎呀,浑身不舒服。”

此言一出,何梅子最先相应:“对对对,别把我的战术纸弄湿了。走走走,咱们进去。”

他说着就跟着王婆往屋里走,杨乔左右看看,第二个溜进去,再是满脸无所谓的赵二,看看沈柔又看看谢风玉,最后看看唐渡,懒懒散散的进了屋,最后是唐渡,他本想留下来,却被叶佳死活拉走了。

房门一关,门内烛火点燃,谢风玉、沈柔便和雨声一起,被留在了外面。

天地一片安静,唯有雨声淅沥,谢风玉走过来在沈柔面前坐下,打湿的袖子在木桌上划出一条水线。

沈柔望见了,笑道:“这是干什么,你怎么会来这里,这么巧,不会是跟踪我?”

谁料谢风玉坦白道:“是,的确是在跟踪你。”

沈柔眉头一跳,谢风玉又道:“跟踪你,是想把这个给你。”

他说着,从怀里抽出一折薄薄的纸张,可惜纸被水浸透,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沈柔心中一动,谢风玉道:“是这次击鞠的战术。我连夜写的。不过看起来,你有了何梅子,不再需要了。”

沈柔不回答,只道:“何必如此为我费心。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曾经的青梅罢了。”

她说着垂下眼帘,看着谢风玉放在桌上的修长有力的双手,又重新抬起头,望向谢风玉。

谢风玉自一开始的失态后,便一直很镇静,此时也只是道:“因为你需要我。沈柔,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离不开我,依靠我……”

依靠,这个词正好是沈柔最不愿意听到的,沈柔打断道:“那只是曾经!我们都会慢慢长大的。长大后,你会找到一个心仪的贤淑的妻子,比我更依靠你,离不开你,而我,我向往的生活,谢风玉,你给不起。”

谢风玉微微震惊了:“我给不起?”又道,“怎样的生活,我给不起?”

沈柔道:“我想要自由的生活,不被困在深宅大院的生活——”

“可以。”谢风玉道,“这有何难?”

沈柔又道:“我不想长久呆在同一个地方。但你一旦入仕,这些就都由不得你。”

谢风玉道:“若真入仕,三年一考,我可以主动申请调动。”

沈柔:“可频繁调动影响仕途。”

谢风玉:“我不在乎。”

沈柔却道:“你在乎!你明明很在乎,或者说,你应该在乎!”

谢风玉望着他:“我可以为你改变。”

“我却不愿意。”沈柔有些忧愁地笑了,“我不愿意你为我改变太多,尤其是谢风玉,连你的初心都为我不要了,这样并不好,这是灾祸。”

谢风玉不说话了,半晌才一字一句:“所以根本不是厌倦我,而是有如此种种的考虑,你才离开我,是吗?”

沈柔:“是,而且不仅是如此。就算你承诺满足我种种担忧,我也觉得你的承诺十分虚假,来日未必守约。”

谢风玉已经惊讶愤怒到无法愤怒了,平静道:“为什么?”

沈柔心想都此时了,便也不再瞒他:“你可还记得我母亲?因为她不信任你,我被说服了,就这样。”

谢风玉千想万想,万万没料到这一切的源头是沈柔的母亲,那个温柔可亲的秦氏。

不过话说回来,沈柔的变化确实是在秦氏去世前后开始的,及至沈柔守孝三年归来,这种变化才到了极致。

这样想着,秦氏温柔的面容忽然模糊起来,连带着许多原本记忆中确信的东西,都变得模糊。

记忆果然不可信,尤其是孩子的记忆。

但许多端倪,都藏在往日看似平凡的细枝末节之中。

看来,是时候重新探索过去了——从过去的谬误之中,重新找到通往未来的路。

谢风玉如此想着,对沈柔道:“所以总结一下,因为你母亲的缘故,你觉得我给不了你想要的,而且觉得我是个骗子,是吗?”

沈柔默认了,谢风玉又道:“所以,你就要跟那个肃州的小子走?”

沈柔道:“是的,我在努力——”

“我不同意!”谢风玉打断了她,“我不会同意的。沈柔,你问问自己,你自己也不会同意的!”

沈柔道:“你在强词夺理,我心中如何想,我自然比你清楚。”

她说着看向谢风玉,见谢风玉微微捏紧了拳头,整个人从头到尾滴着水,竟罕见得十分狼狈,忽然不忍再说什么。

她于是站了起来,从一边拿起伞递给谢风玉:“就这样,谢风玉,你该回去了。”

谢风玉没接,沈柔便走过去把伞放在他身侧,却在那一刻,谢风玉握住了她的手。

冰冷的雨水顺着谢风玉的手淌过来,可是谢风玉手心却是热的,热的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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