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处。
隔壁院子似乎起了什么争执,又归于夜色沉寂之中。
华柔柔不愿多理会族中之事的琐碎,索性早些与阿瑶阿逸结伴,夜行回京。她心如明镜,等到明日的族中见面,为别人辩解与开脱,岂不是困自己于枷锁,徒劳而无功?
*
次日,华柔柔一行人在茶寮酒肆前空旷桌椅上稍作休息。
烈日当空。
然处暑已过,热度不再。
阿逸赶去近处的溪流喂马,阿瑶瞧见了个人影,急忙呼唤了声,“薛公子!”
华柔柔又见薛怀民,一眼便瞥见他戴一鼓鼓的荷包,超自己走来。而那世家公子风流样未变,余光里那荷包格外熟悉。
那不是她做的香囊么?
转眼,他已然转身买了壶茶,坐在她身侧,拍了拍那惹眼的不精美的荷包,“我随缘捡的东西,华姑娘何必这样看着?”
华柔柔下意识找自己身上的香囊,果然寻不着了——
“那女红分明是我的手法,你既然捡了,也不晓得还予我?”
薛怀民故作惊讶道,“我怎么会知道是姑娘你的?莫非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
“喂,薛怀民……”
“的确是你在中元节那日掉的,你走得实在匆忙,我没能追上。这些天我思前想后要什么回报,看你虽慷慨到底也不能没有了营生,撑不起大小姐的场面来。”
“再说问女子要钱财的事儿本公子也做不出来,不如,你就把这香囊给我?”
华柔柔无言可对,只是纳闷道,“可你明知这是香囊,又为何把这当作荷包来使?”
“我闻不出什么味道,香气氤氲,气息弥漫,与我这俗人形象不符,倒不如放些铜币,出门倒也是方便。”
华柔柔犹豫道,“你要自然是可以拿去,不过,这可没什么价值……”
“那你觉得什么有价值?”
薛怀民笑问她。
“金银珠宝么?还是众人眼里的权位与德高望重?”
华柔柔只是坦然地解释,“我也并非什么高门闺秀,与市井小民没有什么不同,不得不承认,这些确实在我眼中存在着价值,不排除更为重要的东西,但……”
“我喜欢你的坦诚,华柔柔。”
华柔柔话还没说完,看着凑近真挚的他,一时尚且未反应过来。
可随即,话锋又转,薛怀民嬉笑道,“幸好我可没有提及到要那家怀化路上的珍宝阁,否则,爱惜钱财的华大小姐不得在路上和我撕破脸啊。”
华柔柔便也没有了对那前一句的计较,被他这样时不时这样说笑,也算是习惯,却碍于男女有别,终是别过脸去,不愿加以理睬。
*
薛怀民的荷包,一路上依旧招摇着,显眼而灼人,华柔柔与他同行,心里也总有些别扭,别扭就在于,如若被那个太子看见了……
不,太子又怎么会知道她的针法?不过是个相似的图案罢了。
薛怀民骑马在前,华府的马车则是紧随其后。
阿瑶和阿逸总是偏爱他的笑话,尤其是阿瑶时不时掀起马车的帘子,华柔柔也没有多加阻拦,少女的心思,一眼便可猜透,她不忍打破别人的。
薛怀民又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棋盘,非要找华柔柔对弈。
华柔柔觉得路途遥远,时间本也难打发——
孰知,半个时辰也没赢半颗子。
她也知晓薛怀民并非愚笨,可这盘棋这么下下去,何时才是个尽头呢。可总觉得薛怀民的心思也不全然在棋盘上,动不动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故意留在马车车厢里。
阿瑶和阿逸也不知因什么事出了车厢。
薛怀民挑眉沉思——
然后在一步之间,忽而便输了,而且是满盘皆输的那种,明摆着故意让人高兴。
华柔柔侧过脸来,对方已然疲倦地沉沉地睡下了。
也是,一夜去了华桑桑那院子,一夜又跟着自己夜行千里。
华柔柔不想点破什么,但觉得回京城也是时候把话都说清楚。
*
华柔柔回到府中已是第四日,路上马匹出了些小事,也算是有惊无险,安然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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