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华。”玉嬛没好气,“人家为这少夫人的位子费尽心思,你倒是连名字都不记得。”口中如此调笑,心底里却忍不住漾起笑意——活了两辈子,见过的才俊男子其实不算太少,比起永王那般仗着姿容身份处处留情的,梁靖在男女之事上虽愚钝些,却干脆利落得很。
梁靖也不以为意,“与她何干?”
玉嬛遂将沈柔华先前所作所为大致说了,道:“母亲从前看重她,听了那些谗言,难免误会,若让我去跟母亲解释缘故,未必说得清楚,倒是沈柔华自己去,能将先前说的谗言尽数弥补周全了。证据捏在手里,往后兴许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只是——借她的手跟母亲解释,你不会怪我?”
梁靖笑着摇头,“是我的疏忽,哪能怪你。”
因见玉嬛喝完了茶走过来,顺手便揽进怀里,身子往里一翻,天旋地转之间,玉嬛便已到了床榻内侧。原本笼在肩上的头发铺散开,寝衣领子半敞,露出半片春光,双唇柔软红嫩嫩,惊呼微张。
梁靖俯身,适时将声音堵回去,一亲芳泽。
香软的滋味叫人眷恋,他辗转片刻,怀里的温软叫人呼吸微紧。
眼底聚了层黯色,于深沉中窜出些许火苗,他竭力克制,稍稍退开,仍俯身将她困在怀里,低声道:“这是打算在上京之前,斩除后患?”
“良机难得,她如今盯着萧家的富贵,最容易让人捏到短处。若是错过这茬,就未必能威胁到她,如今火候正好。否则,若还让母亲蒙在鼓里,存着芥蒂,我在京城也会多一桩心事。”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
梁靖心念微动,深吸了口气,克制住身体里乱窜的躁动,忽而坐直身子。
玉嬛不知他要做什么,也跟着坐起来。
“太师的案子筹备齐全后,便该翻到明面来,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争执角逐的就不止是案子本身了,皇上、怀王爷、萧家、永王,甚至这边和淮南都得卷进去,玉嬛——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次回京城,咱们须齐心协力,不给旁人半点可趁之机。”
“我明白。”玉嬛颔首。
梁靖眼底,却有锋芒渐露,“尤其是永王。”
那个玉嬛曾经挂心过,为之孤身入宫、如履薄冰的男人。
重回一时,许多事他都有把握,唯独女儿家的心思,他猜不透、摸不清。哪怕戳破了永王谋害谢鸿的阴谋、哪怕时常提醒玉嬛提防永王,但她心底里究竟是何想法,他其实很好奇。毕竟前世两地相隔,她的心事,他没能窥到一星半点。
这念头藏在心里,化成了窖藏的醋,终从眼神泄露出去。
玉嬛听他单独扯出那人来,忍不住一笑。
“他?不会再有可趁之机了。”她将纤秀的手指绕着头发,迟疑片刻后,抬眸道:“正巧明日闲着,不必早起,咱们讲故事好不好?”
那所谓的故事,两人心照不宣,却都心存好奇。
梁靖会意,忽而起身下榻,将茶壶茶杯拎过来,斟了两杯放在床头短柜上。
明烛高照,被层层轻纱滤过,床帏间便颇昏暗。这情形却叫人觉得舒适,玉嬛抿了口茶,最先开口,从那个截然不同的四月讲起——遇刺的谢鸿、落难的她,和雨中锦衣而来的永王……
往日种种,如同云烟过眼,摸去了然无痕。
然而心底里,那些印记却清晰分明。
半年多的时间,足以抚平许多伤痕,哪怕最初想起旧事时有无数情绪翻涌,此刻说起来,却只剩平静。少女懵懂的心事早已被鸩酒扼杀殆尽,剩下的便是宫廷权谋、倾轧算计。
故事说到末尾时,夜已极深。
玉嬛坐得累了,靠在梁靖怀里,伸了修长的腿半躺着,唇边笑意很浅,“回头想来,从头到尾,便是个彻底的骗局。好在如今爹娘健在,还能当那是个梦。夫君,李湛此人狼子野心,这一回绝不能叫他得逞。”
“不会。”梁靖答得笃定,“他不配染指皇位。”
是啊,那样狭隘的胸怀、阴狠的算计,如何配得上九五之尊,如何配得上江山天下?
玉嬛沉默片刻,故事讲完后心神松懈,浓浓的困意袭来,忍不住打个哈欠。
远处梆子隐隐传来,已是四更时分,再说下去,怕是天就该亮了。
梁靖伸臂将她圈在怀里,扯了锦被盖着,声音疼惜而温存,“睡,剩下的明日再说。”
玉嬛“嗯”了声,藏在心里的事说出来,那点微妙的隔阂反倒消失不见,趁着困意袭人,索性往梁靖怀里蹭了蹭,抱着他的腰,沉沉睡去。
梁靖却睡不着,深沉的眼底似聚了浓云,心绪翻涌之间,将她愈抱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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