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说到紫鹃的家人之事,黛玉问:“你父母的身子可还好?”
紫鹃躬身道:“多谢姑娘关怀,他们都还好。”
黛玉又旁敲侧击的问了许多话,才知道紫鹃之所以偷偷的哭,乃是她父母给她相看了一个人家。对方是个读书之人,家里有几亩薄田,男人性格和雅的,因与紫鹃的爹有几分渊源,当年紫鹃的爹曾于他家有恩,所以他家不嫌弃紫鹃是奴婢出身,愿意聘紫鹃为妻。
但奴婢的婚事自己是不能做主的,她爹娘便想让紫鹃来求黛玉,想让黛玉放她出去。
紫鹃一则不好意思,二则黛玉待她极好,她也开不了这个口。但她想自己若错过这个机会,将来不过是配个小子,仍是当奴才的命,就连下辈的子女一生下来也都是奴才。生活上有住家照料,或许比外面小家小户还要富裕,但身份上永远也翻不了身。倒不如外头聘个正头夫妻,虽然清寡些,却可以堂堂正正做人。
原来紫鹃因为此事忧愁以致抑郁于胸,哭了大半夜。
黛玉笑道:“这事也值得你哭?我并非不明事理的主子,你既然有了好出去,我岂有不许你去的道理?”
紫鹃叩首道:“姑娘待奴婢极好,奴婢万死也不敢忘了姑娘大恩。这些年奴婢伺候姑娘,吃穿用度皆有府里操持,我自己的月钱几乎没动,加上姑娘、老爷赏赐之物,多少也攒了几两银子。奴婢不敢求姑娘开恩放我,只求姑娘准奴婢自赎其身。”
黛玉道:“你快起来,我还能要你的银子不成?”
因叫慧儿、雪雁等人进来,让她们带紫鹃下去梳洗梳洗,又将自己几件未曾上身的新衣裳赏给她,吩咐她这几日不用近前伺候,好生收拾自己的东西,三日后她便派人赏还给她卖身契,派人送她回家。
黛玉不仅发还了紫鹃的卖身文书,连她父母的也一并发还了。紫鹃捧着卖身文书,颤抖着给黛玉磕头,黛玉命慧儿扶起来,又赏了她一对儿金镯子并几套首饰,另有纹银五十两。
贾赦在将紫鹃全家的卖身契交给黛玉的时候,便已是将这一家人给了黛玉,自然任凭黛玉处置。话虽如此说,黛玉要放他们一家出去,为了不伤及颜面,自然还是要只会贾赦一声的。不出所料,贾赦夫妇果然没什么异议。
紫鹃的父母早两日已经搬离荣国府,在后门上不远处租了三间房子居住,黛玉便派人将紫鹃送到那里。
紫鹃走得时候哭的泪人一般,许多小丫鬟也跟着伤感的落泪。
黛玉拉着她的手道:“你虽然出去了,却也不是天涯海角,想我们的时候再过来。”
紫鹃含泪道了声“是”,跪下又磕了两个头,便跟着人走了。
黛玉看着余下的丫鬟,对她们说以后你们谁若是有了好归宿,也不要不好意思,尽管开口说出来,能成全的她一定尽量成全。众丫头或欢喜,或表忠心,说自己以后听凭姑娘、老爷安排,独慧儿说她打定主意跟着姑娘一辈子。
这话慧儿不是第一次说,她虽温柔,却是个外柔内刚的性情,打定主意的事,谁劝也不中用。黛玉便也没很劝,暗道世上之事,谁也说不准,说不定慧儿哪天碰到让她甘许一生之人,便不是这个想法了。
至于紫鹃的后况,黛玉只听说,放她出去的第二天,那家人便请媒婆来说,没几日便定下了,聘礼也已经送过去了,紫鹃如今日日在家跟她娘一起绣嫁衣。
且说王熙凤吃了黛玉送来的雪梨熬的汤,没两日咳嗽便止住了。她该是过了反应厉害的一个坎儿,倒也不怎么吐了。渐渐地,胃口一上来,整个人看着精神了不少,太医都说这胎算是稳住了,只要好生保养,出不了大问题。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场意外,孩子还是掉了。
原来那日天气晴朗,在屋子里憋闷多时的王熙凤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她也没敢走远,就在花园子里转了转,转累了便打算到花园中的一个小亭子里坐坐。谁知都走到亭子边儿了,脚下一滑,竟摔倒了。当时便腹痛不已,匆匆忙忙抬回去,便见血了,火急火燎的叫了太医,赶到的时候已经小产,隐约可见是一个还未成型的男胎,只好开些温补的药方调养。
家中之人无不可惜,都劝王熙凤放宽心,好好调养身子,再要孩子不难的。
贾琏回去的时候,王熙凤哭的脸都白了。原本已经在众人的劝解下稍稍止住,看见他,又不禁悲恸大哭起来。贾琏见屋内没有外人,只有几个房里的小丫头,便至炕上将王熙凤抱在怀里好生安慰了一番。
黛玉听说,也唯有一声轻叹。好容易胎象稳住了,又出现这种意外,看来琏二嫂子该是命中无子,强求不得。
周航在皇宫碰见李旭,距那日与桑昇相逢,已过去十余日。
“皇叔,你这些日子跑哪去了?桑叔叔找你快找疯了。”
听见周航的话,李旭便皱起了眉,恨恨的道:“别跟我提他,听见就烦!”说着头也不会的往前走,周航跟上去,笑嘻嘻的道:“皇叔,桑叔叔究竟怎么惹到你了?你跟侄儿说说呗,侄儿帮您报仇!”
李旭站住,想说什么,抿了抿唇,终究什么也没说。他摆摆手:“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
周航不以为意的“嗐”了一声,道:“我可不是小孩子。”因问,“皇叔,域堂兄往边疆押送粮草去了,你可知道?”
“我知道啊!”
“那可是战乱之地,你就不为堂兄担心?”
“好男儿就该披坚甲胄,执利器,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他还没上战场呢,不过是押运一次粮草有什么好担心的?”李旭道。他的儿子,是跟他自小在军营中泡大的,若是连这点本事也没有,未免太过窝囊。
周航觉得他皇叔的这些话应该让他父皇也听听,看他还时刻拘着他不让他上战场不。
“皇叔你这是去哪?”周航问。
李旭摊摊手:“你父皇宣召,我身为臣弟,能不去吗?”
周航还想问问桑昇之事,被李旭一句“别跟我提那个畜生!”给强硬的怼了回去。他只好识相的闭口不谈,至于桑昇那便,当初他答应有了消息便通知他的,答应过的事自然不好食言。
按照桑昇给的找他的方法,周航来到一个叫醉梦楼的酒楼,找到一个姓吴的掌柜。吴掌柜身量很高,却很瘦,留着一捋花白的胡子,他的手劲瘦有力、骨节分明,一看便是习武之人,而且武艺还不低。
周航递上桑昇留给他的一个令牌,那掌柜便毕恭毕敬的请他至内室说话。
周航说明来意,吴掌柜便按周航的指示写了一个口信,大意是你找的人在京城,速回。写完便卷成一小卷,塞在小竹筒里,绑在一只鸽子的腿上送走了。
原来古代真有飞鸽传书,不过,这样传信靠谱吗?
周航问:“你可知桑先生现在何处?”
掌柜摇摇头。
“你确定这信能送到先生手里?”
掌柜点点头。
周航又道:“你都不知道桑先生在哪,如何送信?难道你的鸽子能循着人身上的气味找到要找之人?”
掌柜道:“我的鸽子可没这本事。不过尊驾放心,小的保证桑先生能收到便是。”
既然掌柜都这样说了,又是桑昇留下的联络方式,周航也只得如此。或者他们内部有什么联络的方法,只不过不能轻易对外人说,周航也不打算多问。横竖该做的他已经做了,至于效果如何,也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
让周航稍感意外的是,翌日上午,桑昇便出现在皇宫了。
彼时李昭宴请镇南王世子,李旭和周航作陪。宴会摆在四面环水的水榭上,设有巧妙机关,引地下之水至榭顶,再从顶部倾泻而下,虽是炎炎夏日,烈日当空,榭内俨然如秋日般凉爽。
周航暗自盘算建一个这样的水榭得多少钱,他要在东宫也修建一个,让黛玉在夏日有地方纳凉。
桑昇还没有傻到想此刻一样当众出现,他扮成侍卫,远远的隔着湖水往这边看。周航是第一个发现的,他悄悄推推李旭,让他往外面瞧。李旭瞧了一眼,哼了一声,知道这次在他眼皮子底下想溜是不可能,而且他既然回了京城便是不打算再溜了。不过,想让他就这么消气,自然也是不可能。
周航、李旭二人的小动作李昭看在眼里,自然也发现了桑昇。
三人都不做声,知道高玄奕告辞而去,李昭才命人将桑昇叫来。桑昇向李昭拱了拱手,便一把拽住了李旭的胳膊,拽的十分用力,李旭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李昭摆摆手让他们走,桑昇便死拉硬拽的将李旭拖走了。
周航看着李昭,突然问道:“父皇,您怎么同意小皇叔跟桑叔叔好的?”
李昭道:“还不是你母亲!”
“我母亲?”周航眨眨眼,“是我妈同意的?”
李昭哼了一生:“若非你母亲拦着,当年朕早打断了他的腿!”
于是李昭便将当年发生的种种之事娓娓道来。原来桑昇的身份亦十分不凡,他原是西方大食国之国君,隔荣国、月氏两个国家与我朝遥望。因仰慕天*朝的繁华,桑昇一次混在使臣中来到京城,因缘巧合之下与李旭相逢,便就此沦落。彼时李旭刚娶了王妃,王妃是太上皇指定的,他心里不喜却也不得不接受。二人在酒楼一番酩酊大醉,便惺惺相惜结为异性兄弟。
后来渐渐的便越发情深义笃,这世上喜好男风的贵宦雅士十分常见,但将男人当作真爱,甚至为此冷落发妻不肯纳妾的却委实难找。
李旭便是其一,李昭为此大发雷霆,若非周红拦着,早就动起手来。
知道桑昇的身份是后来的事了。他甘愿放弃国君的身份,传位给弟弟,长居京城,只为与李旭长相厮守。那时李昭在周红的劝解下也已经想通,李旭已经长大,他有自己的选择,自己身为兄长也没权利干涉太多。
桑昇在大食国为政多年,有一批的忠诚臣子跟随。这些人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的金银财产,后来在桑昇的带领下开始经营商业,十几年时间,商号已经开遍天下。
如今,桑昇虽不再是国君,却也是富可敌国的巨商。
周航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那,域堂兄……是怎么来的?”
李昭道:“是朕说,若想让朕不再管他们,你皇叔须留个子嗣。”
好,这就解释的通了。
却说桑昇拽着李旭一直出了皇宫,上了马车,便直奔一座豪华的私邸。桑昇满脸赔笑,李旭却很不给面子,正脸也不给他瞧一下,还一直闹着要下车。桑昇好哄歹哄,笑的脸都快僵了,李旭仍执意要回靖王府,回自己的家。
“子瑞,我错了,你听话,别闹了好不?”桑昇柔声道。
子瑞是李旭的字。李旭觉得桑昇这个人太没皮没脸,自己这次不能这样轻易原谅他,要不然下次他得寸进尺,不知又要搞出什么玩意儿折磨他,因此只是板着脸不理会。
桑昇还是道歉:“我真错了,那个什么逍遥车我已经亲手拆了,木头我都没留下,全烧了,不信你问长兴。”长兴是跟随桑昇的小厮。
说到这他见李旭的脸色略有缓和,便接着道:“我这些日子天南海北的找你,腿都快跑断了,我已经三日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两日未曾吃上一碗热饭,你瞧,是不是瘦了?我还怕你看见我邋遢的样子嫌弃,特意收拾一番过来的,你倒是体谅体谅我,别闹了好不……”
听到他说三日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两日未曾吃上一碗热饭,李旭已经开始有些心疼,但就这样轻易的原谅他,他也不甚甘心。因此,他只是哼了一声,未置可否。
哼,这个桑昇委实过分,不知从哪里得了个图纸,兴冲冲的说要给他做个逍遥车。他还只当是什么更为舒适的马车,欣然应允,谁知做成之后,才知道是做那种事的车。外形倒是跟马车没两样,若非这样,也骗不了他。他刚上去,往车上一趟,便有机关将他四肢制住了,身子也被托起,摆出一个任君采撷的羞*耻姿势。更让他羞*耻的是他奶奶的那车还有机关,会自己动,倒像自己一上一下主动迎合一般。这个流氓桑昇,委实过分!
其实李旭躲了那么多天,气早已撒的差不多了。
桑昇回去也没非多大的事儿,便将人哄得服服帖帖了。和好之后,李旭才觉得自己突然从山东跑回来,未免太意气用事,也不知道山东的水利修建的如何。
桑昇道:“你若不放心,明儿我们再去盯着,如何?”
李旭道:“还是等问过皇兄再作打算罢。”
第二日李旭果然进宫去见李昭了。李昭正打算派钦差去山东查察红薯种植状况,于是便赐了尚方宝剑命李旭前去。
出发那日周航送李旭到了京城郊外,敬上一杯酒,道:“皇叔一路珍重。”
李旭从怀里掏出一块美玉,第给周航道:“听说你要迁新居了,皇叔赶不上你的乔迁之喜,便提前送上贺礼。”说到这里,他看了周航一眼,压低声音的熬,“你可要替我照顾好玉儿 。”
周航嘴角微微挑了挑,道:“不劳皇叔费心。”
他的女人,他自然会照顾好,难道还要别人叮嘱了他才照顾?任何男人对心爱的女人都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有时候会偏执到别人提一下都会吃醋的地步。
回去的时候,周航特意绕道从林家的院子旁经过,虽然不能进去见林黛玉一见,但能离她近些也好。
周航骑在马背上,缓缓往前走,一抬眼,看见高玄奕也骑着马缓缓走来。
“太子殿下!”高玄奕下马行了礼。
他虽只是一个王府世子,但因其身份特殊,又是长辈,论起来周航还要叫一声表叔。因此,周航也不好十分托大,便于马背上拱手回了礼,笑道:“世子怎的一个人信马闲逛?”
高玄奕笑道:“太子殿下不是也一个人?”
二人相视,均哈哈一笑,相约找个安静之处喝上几杯。醉梦楼的酒菜极好,周航已经知道那是桑昇的产业,便邀高玄奕到了那里。掌柜亲自迎他们进了雅间,摆上好酒好菜。雅间旁的窗子推开,正对着下面大堂的一个戏台子,周航点了一出小戏唱上,推开窗子与高玄奕边听戏边饮酒。
饮至酒酣处,周航便问高玄奕:“玢州比这里如何?”
高玄奕道:“玢州自然不能与京城相比,但因地处边疆,倒有些京城没有的风俗。”
周航问:“什么京城没有的风俗?”
高玄奕想了想,开口说:“我只说一样,太子殿下听了便知。”
周航道:“你说你说!”
“但说着民风便不一样。玢州民风开放,街上随处可见成群结队的女子相携出行,便是我那些姊妹,也常常骑马打猎,个个都有着一身的武艺。玢州并不苛求女子守节,寡妇再嫁的也不会有人诟病。你——你说,是不是与京城的——民风,大为不同,嗯?”
说到最后,他有点大舌头了。
周航还是清醒的,不由笑道:“是很不同。”
高玄奕拿着酒壶还要倒酒,周航拦住他说:“差不多了,别喝了。”
高玄奕不听,执意要喝,一直喝到趴在桌子上还不肯罢休。
一个人究竟要苦闷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样买醉。周航突然对高玄奕多了一丝的同情,别看他是世子,高高在上,不尽如意之事也多。
“太子殿下,你……你知道吗?父王,我父王他,他要给我娶亲了,听说是一个将军的女儿……可我,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周航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喝醉了就会啰啰嗦嗦的说个没完,有时候一句话重复说几遍,说的人不烦,听的人烦。
从这件事以后,高玄奕跟周航之间便渐渐熟识起来。
——
黛玉决定去荣国府一趟,一为探望,二位当面谢他们放紫鹃一家之情,三也为瞧瞧王熙凤。
刑氏听说她要来,一早便起来准备糕点零嘴儿等物,还将惜春从宁国府接了过来,预备给黛玉做伴儿。巧姐儿也起了个大早,吃过做饭便一直缠着刑氏问林黛玉何时过来。
刑氏一面派人去打探消息,一面哄巧姐儿道:“巧姐儿别急,你林姑妈就快来了。”
巧姐窝在刑氏怀里道:“祖母,巧姐儿想林姑妈了……”
等林黛玉真到了,巧姐儿又有些胆怯及羞赧,不敢上前,只躲在刑氏身后探着头瞧。黛玉笑着冲她招招手,叫:“巧姐儿?”巧姐儿应了一声,又立刻把身子藏了起来。
黛玉暗自好笑,若非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琏二嫂子那么个雷厉风行、伶牙俐齿、机敏善变的女子,竟然会生出这么一个内敛胆怯惹人怜的女儿。
“巧姐儿过来!”黛玉又叫了一声。
巧姐这才慢悠悠的走过来,给黛玉行礼。黛玉拉着巧姐儿的手,问了舅舅舅母的安,贾赦和贾琏都不在,到外面办事去了。黛玉便拉着巧姐儿的手,让她引路去看王熙凤。
王熙凤还躺在床上歇息,见黛玉过来,扶着丫鬟的手要坐起来,黛玉忙上前一步按住,道:“琏二嫂子如今身子弱,快别多礼,躺下。”
王熙凤向来要强,哪里肯躺,还是黛玉说嫂子若执意多礼,若累坏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让我愧疚,快别折腾了!王熙凤见黛玉说的言辞恳切,才软了身子躺下。
病中之人不宜多劳神,因此黛玉也不敢多待,说了一会话便让慧儿将预备好的水果、药材等拿过来。平儿看见水果便笑道:“我们奶奶从有孕以来,胃口没好过几天,也就林姑娘送来的水果还吃得下,倒是多谢林姑娘费心。”
黛玉笑道:“这都是应该的,若吃完了,你尽管去我家里要。”
平儿又是代她奶奶道谢不已。
出了王熙凤的屋子,黛玉又往邢夫人房里来。惜春也在刑氏房里,丫鬟捧来攒盒攒的果品、点心,黛玉和惜春坐着一边吃点心一边说话。刑氏在一旁的炕上坐着教巧姐儿剪窗花,不时也插上一两句话。,
说着说着,不由说到迎春。
刑氏告诉黛玉迎春的女儿出了月子,越长越水灵了。前几天迎春带着孩子回娘家,上上下下都喜欢的不得了,贾赦还送了孩子一个自己贴身佩戴多年的玉佩。
提前迎春,不免就会说到绣橘。她是迎春怀孕期间提起来的通房,而且现在已经有了身孕,刑氏告诉黛玉,迎春的婆婆说通房的孩子,说出去不好听,有意要正是纳绣橘为妾。
黛玉问:“二姐姐是怎么说?”
刑氏道:“还能怎么说,只能同意罢了。难道还能忤逆婆婆不成?”
黛玉叹气说:“二姐姐才生了孩子,就要受这种委屈!”
刑氏道:“二丫头算是好的了,姑爷待她不错。如是碰上那酒鬼淫*棍的姑爷,东一个小老婆西一个小老婆的纳,身为女人,又有什么法子?”
说完这句,刑氏才觉得后悔。自己不防,竟将这话说了出来,一则有影射贾赦从前行径的嫌疑,传到贾赦耳朵里恐怕不好。二则,这屋里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自己这话有些冒失。可如今后悔也晚了,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以她是岔开。
刑氏因叫自己的贴身丫鬟说:“你去瞧瞧厨房的玫瑰莲蓉糕做好了没,好了就端来。”
屋里巧姐儿不说,旁人的年龄也都不算小了,又都是聪慧灵透之人,闻言便知刑氏的意思,也都不再提前事,都顺着刑氏的意思说起玫瑰莲蓉糕来。
不多时,丫鬟果然用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托了一盘子玫瑰莲蓉糕来。黛玉吃惯了周航派人送来的宫中糕点,再吃外面的,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她只捻了一块慢慢的吃了,便仍和惜春说话。
不多时一个小丫鬟进来报说,“太太,老太太那便来人了。”
刑氏因问来的是谁,丫鬟说:“是琥珀姐姐来了。”
琥珀是贾母身边的一等丫鬟,地位虽比鸳鸯差些,也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丫头了。刑氏命人将琥珀叫来,问老太太可有什么吩咐。大房、二房分家后,老太太虽然是跟着二房住,但到底是贾赦的亲生母亲,面儿上的恭敬还是要顾的。
琥珀行了礼,看了林黛玉一眼道:“老太太想林姑娘想的紧,听说林姑娘来了,特派我来请!”
黛玉起身道:“我正说要去拜见外祖母呢,你就来了,来得巧,这便去罢。”
刑氏不放心,终究跟着黛玉一起去了。
许久不见,贾母瞧着苍老不少,怕也是为二房操心过度的缘故。贾母旁边这站王氏,边上的圈椅上坐着薛宝钗、探春,竟然不见贾宝玉,黛玉略一思索也便明白了。
如今不同往日,二房有心想让贾元春攀附上皇帝,如今希望落了空,气焰自然便弱了。贾元春如今名义上被太后给了太子,以后便只能是太子的女人,二房这是要巴结自己,自然要把自己不喜欢之人给隔离掉了。
其实,黛玉觉得最该隔离掉的人是王氏才对。
“玉儿,来,让祖母瞧瞧!”贾府蹒跚着站起来,伸手要去搂黛玉。黛玉只好扶了她的胳膊,搀至炕上做好,贾府顺势便将黛玉揽在怀里,摸着黛玉的脸流起了眼泪,“玉儿啊,你好久没来看祖母,祖母想你啊……”
若是十岁之前,黛玉肯定也已经哭的稀里哗啦了。
可如今她知道,外祖母如此,真情实意或许有,但不会太多,更多的不过是表演罢了。面对这样一个曾经对自己宠爱备至的老人,她说没有一点触动肯定是假的,但心头更多的是理智。
她仰头直视贾母,后者便有些闪躲的避开了。
一抹失望的情绪跃上心头,黛玉心里酸涩,眼睛也酸涩起来。此刻她很想冷笑一声,却不知该怎么才能笑出来。她以为外祖母至少有两三分的真心,谁知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她眼底的算计。或许是长久的不如意和疏远冲淡她最初的一份善意,如今她眼里连疼爱都是假的了。
黛玉不由得落泪了,这是对曾经尚有几分真心的外祖母的告别。
“玉儿,听说你不久前进宫,可见到你大姐姐了?”抹了抹眼泪,贾母突然问。
黛玉在心底冷笑一声,缓缓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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